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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出版后更新1 ...

  •   这一整天孙文晋都没敢进病房,唐瑜心里伤心,身体状态又不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夜醒来,发现孙文晋紧紧的抱着她,她一动不敢动,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冰冷的泪水直泅得他胸口一片湿凉,一瞬间孙文晋收紧了怀抱,紧紧的揽住她,唐瑜却越发哭得厉害,牙齿咬着拳头极力压抑着,可整个肩膀却微微颤抖。
      黑暗里,孙文晋说了一句:“对不起。”又用力抱紧她。
      第二天,仍是汤颖在照顾唐瑜,她还是吃不下东西,大约是上午十点,李雯来了,孙文晋只是把她送到门口也没敢进来,汤颖想着他们有事要谈,忙识趣的避开去说:“哎呀,我今天正好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先聊”。
      李雯看到唐瑜这个样子真是吓了一大跳,不由脱口而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忽然想到她的病,疑是她手术后恶化了,心里猛地一沉,不由暗自失言,一时之间脸上转了好几个表情。
      唐瑜见她这样,想起当日动手术,孙文晋也是这样轮番的将她们都请了来,可是现在想起当日,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刺痛,怔怔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哎,你别哭,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手术出了问题?”李雯越发紧张起来,跟唐瑜在一起似乎还从未见过她哭得这样伤心,又联想起方才孙文晋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都吊了起来。
      唐瑜强收了眼泪,虚弱的说:“不是”。
      唐瑜自来就是这样,自己的事不愿意说,问也没意思,只是宽慰了她几句,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朱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感染了艾滋病,自己检查出来后这几天就在自己的出租房里自杀了,虽然她以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这样的结果大有几分自讨的,可乱世佳人里到底都是共事一场,几乎大部分的小姐和服务员都去了送了她,叶桃花遵她遗嘱检查了她的遗物,发现了给唐瑜的一封信,信是用大牛皮纸袋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火化后叶桃花就把纸袋给了李雯让她给送到唐瑜手里。这天,李雯给唐瑜打电话约定时间的时候,正好是孙文晋接电话,他于是开车送了她来。
      说着李雯从包里取出牛皮纸袋递给她,她还有事,也不能多呆,再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去。唐瑜略微有点奇怪,她和朱冉从未说过话,最后的记忆便是她那次骨折后从孙文晋的房子里离开看见过一次朱冉,那一次她开着火红色的跑车,后来在乱世佳人也听说她被一个有钱的港商保养起来了,却没料到居然是这样惨烈的结局收场。不过素不相识,她临死前又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她,纸袋封口已经拆开,但李雯应该没看过,可能是叶桃花之前拆开过一次,她把纸袋倒过来,首先掉出来是一些照片,厚厚的一摞,不过每一张都是被剪得支离破碎,但是又用透明胶细致的粘合起来,照片是过了塑的,虽然粘合起来照片已经是面目全非,可照片里面的人像并没有受到损伤,还是能清晰的看出来里面的年轻女孩面容,大约十几岁,可是神情冷淡,若不是她穿着一件的确良的衬衣已经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唐瑜几乎要怀疑照片中的人就是她自己。冷冷的眉眼,淡淡的神色,给人的感觉非常冷,非常难以亲近,不过一张一张,都是那个女孩子,看情况照片应该是偷拍的,照片后面用黑色钢笔写着“摄于92年深圳东门”,字迹刚劲有力,唐瑜非常熟悉。照片堆里还有一封信笺,她随之翻开那封信不由自主看下去。

      明明是上午时分,因为唐瑜刚流产完,汤颖怕她冷,特意把暖气调高了几度,可唐瑜却看得心一分一分的冷去,整个人瑟瑟的发着抖,心脏像是被抽紧了,一缩一缩,痛得人透不过气来,知觉得天旋地转。她原本流产后体虚,又接连几天没吃什么东西,手上一抖,信纸滑落,飘飘荡荡掉下床去,她挣扎着去抢,可是身子一动,被子上那杂乱的照片顺势全部滑落到地上去,她本能的下床去捡,谁知道脚一触地,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动静太大,现在房间里又没什么人,孙文晋几乎是立刻冲了进来,她半抬起身子正要挣扎着起身,长发凌乱的散下来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孙文晋眉头一皱,一个箭步上前蹲下来刚要抱她,谁知道她却突然厉声道:“不要碰我。”
      他不理她,可手一碰到她,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躲开了他的手,同时身子撞倒一旁的合金架子,几个保温壶摇晃了几下终于滚下来,汤汤水水洒了一地,他这时候才看见地毯上那些散乱的照片。
      一瞬间,房间里几乎静止下来,孙文晋只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脏跳动,良久,他才敢抬头去看她。唐瑜靠着柜子,脸色发青,长发像是被劲风吹乱了,没有一丝生气,她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她,大大的眼中泪光闪耀,委屈,绝望,受伤,太多的情绪,孙文晋一时想起当日她被苏娆从梯子上推下来,脚已经骨折,可是试着站起来,脚一沾地又软下去,她千辛万苦根本爬不起来,痛得五官都扭曲可还是不停叫着苏娆的名字,想要她原谅她。
      他头“嗡”地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砰”的从心底轰然倒塌,他突然像被定住了身,不敢上去抱她。
      她就这么看着他,隔着一定的距离,死死咬住下唇,可是眼泪还是滚滚落下来,她抬手去擦,可好像眼泪越擦越多,她不想哭,可是怎样也忍不住,她干脆放弃了,就这样他,带着近乎委屈的固执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想将他看透。
      可他没过多久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他非常坦然,眼神中没有半分躲闪,不止她眼中地板上的东西的疑问,好像多少东西他都已经承认了,就这么同她对视着,等候她发落。
      唐瑜嘴一扁,唇微微颤抖着,仿似极力压抑着,可整个身子瑟瑟的发抖,脸上泛起潮红来,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她想起,那次在桂林机场,她隔着玻璃门看见他从通道那边走过来,脸色憔悴疲惫,胡子没刮,下巴处一层浅浅的青色,他看她的目光全是心疼委屈,一见面便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可是现在他这样,好像人赃并获的小孩子,已经无所谓了,也不争辩,安静的等她发落,她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眼泪哗哗地涌出来,心碎成一片一片,那么多的过往,那么多的从前,可是都抵不过眼前这个人平静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轰然倒塌。
      委屈,绝望,受伤,心碎,尽皆化成冰冷的泪水,簌簌的滚了下来……
      孙文晋身形定在原地,只是看着她,无力的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因为他不想要她的孩子,强迫她把孩子流了,还是对不起,他骗了她这么久,可是她算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可原来一切都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另一个人,她什么也不是,她什么也不是。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不优秀,不厉害,甚至说得上千疮百孔,在遇见他之前从未想过为了天长地久去冒险,因为她的母亲给了她最好的教训,导致她这么多年孤苦无依,她承受下来了,那次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她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安静的死去。天给的苦,给的灾,她都可以不去管,就连死亡她都可以义无反顾,千不该万不该,他找到了她,他给了她那么多,可到头来,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天长地久永不分离,仍是她误会一场。
      她怎样也止不住汹涌的泪水,刹那之间她产生了一种自厌的情绪来,仿佛才想到什么,她扶着身后的柜子站起来,好像没看见他一样绕过他朝门外走去,不管怎么样,她要保留自己这最后的自尊。
      可她一动,他马上拦住她,她冷冷的看着他:“让开。”
      他眼眶红红的,声音嘶哑:“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你走开。”
      他无话可说,可也不让路,她绕过他,他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唐瑜的眼泪倏地落得更加凶狠,她转头看着他,眼睛一片水光,她颤着声音道:“放开”。仿佛他再不松开,她就怕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
      她这个样子看得他的手一抖,她趁机甩开他就朝门外走。
      孙文晋反映迅速,几步追上她,拿住她的手肘,神情变得冰冷:“你现在在生病,你别发疯。”
      他抓着她,她根本甩不开,又哭又闹,拳打脚踢,几乎所有狼狈的姿势都用尽了,他的手像铁箍一样,反而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紧紧箍着,这下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终于崩溃,无力的陷在他的怀里大声哭喊道:“孙文晋,我求求你放开我。”
      沈子静刚从电梯出来,听见唐瑜绝望的哭喊吓了一大跳,自从认识以来,她处世淡然,沈子静从未见过她这样绝望的哀求,她加快脚步走过来,孙文晋仍是强制抱着她,大约是挣扎得太厉害,她脸上发丝凌乱,泪痕满布,双眼红肿,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怜。
      孙文晋低声下气的哄着她:“小瑜,你现在身体不好,听我一次,以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不拦你。”
      她只是咬着唇大声的哭泣着,渐渐的放弃挣扎。
      沈子静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好上前劝,孙文晋转头注意到她来了,她这才上前扶住唐瑜,软语宽慰着,见她渐渐安静下来,她用眼神示意他离开。孙文晋离开后,她又扶着唐瑜进了病房,上了床,她帮她垫好背后的枕头盖好被,这时沈子静就注意到了满屋子凌乱的照片,她捡起来一看,头上“轰”地一声响,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她担忧的看着她,可唐瑜只是满脸通红,泪痕遍布,好像一瞬间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这情况看起来比之前又要严重得多。
      沈子静长叹一句,伸手握住她的手心:“小瑜……”开了口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能说什么,她嗫嚅着。
      这时唐瑜突然抓住她的手,哽咽着说:“子静姐,你让我走吧,这里我真的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唐瑜到了绝望之处,她不断的哀求着沈子静,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落下来,又密又急,沈子静心里一软,想着不如先给她换个环境也好,她说:“那要不,去我家里好不好,也方便我照顾你。”
      唐瑜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她现在简直恨不得马上从孙文晋面前消失,去沈子静家里同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沈子静为难的说:“那你要去哪里,你现在身子虚,不能乱来。”
      唐瑜见沈子静口气软下来,就犹如看见一丝希望的曙光,也顾不得其他,她急急的说:“你帮我打电话给李雯,我到她那里去。”
      沈子静思考一番,现在这个境地,他们直接要转圜肯定需要一些时间,互相冷静一下也好,大不了她找人过去照顾她也就是了,她答应道:“好,我帮你去跟文晋说说,但你要保证,你不能太激动,千万不要乱来。”
      唐瑜忙不迭点头答应。
      联系上李雯,她才从唐瑜这里离开,刚到她今天要面试的公司楼下,就接到沈子静的电话,沈子静刚把事情给她说了个大概,她马上答应过来接她,自己的面试也不管了。
      李雯是和另一个女孩合租,但那女孩因为辞了工作,还有半个月就是过年,她早已经回老家过年,正好空了一个房间下来,安顿好唐瑜,就打算出门去买菜。临走的时候,沈子静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唐瑜,甚至还从钱包里拿了一沓钱非要她收下不可,她只知道唐瑜刚流产完,其他的却是全然不知,不过看唐瑜那脸色,想起她动完手术没几个月,她也心疼。从前乱世佳人里很多姐妹流产,都是她照顾的,她特意坐车到老远的菜市场买了只油光水亮的老母鸡回来炖汤。
      大约是看在李雯一片心意上,李雯炖出来的汤唐瑜好歹勉强喝了几口,但是她仍是什么也不说,吃点东西便又睡了,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也不知道她痛不痛,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凄凉,不由想起自杀了的朱冉。
      晚上李雯去乱世佳人上最后几天班,白天在家,沈子静和汤颖来探望的时候唐瑜总是不肯见她们,孙文晋更是不见踪影,李雯隐约猜到他们大约是出了什么事,她不得而知唯有对唐瑜照顾得更加尽心。
      一转眼过去一个星期,孙文晋始终没有出现,已经将近1月中旬,李雯早就打算这年回家过年才早早的辞了工作, B市不比其他地方,越接近春节,票越难买,她干脆也不急着找工作,问过唐瑜的意见,她托朋友帮她买了两张南下的火车票。
      李雯家是在广西,虽然是冬天,但有太阳的天气却是暖洋洋的,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清水秀,风景如画,一时之间散去不少阴郁,
      李雯一家人都是豪爽热情的性格,又接近年底,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其乐融融,对唐瑜这个客人也关怀备至。李雯堂哥有个三岁的女儿,长得冰雪粉嫩,十分好看,她是整家人的宝,她叫唐瑜美美的阿姨,她最喜欢吃柚子,那天唐瑜准备剥柚子给小朋友吃,结果一不小心水果刀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珠瞬间就沁了出来,小家伙马上抱着她的手不停的朝伤口吹气,一边吹一边紧张的问她痛不痛,仿佛世界上最紧要的就是她这只手,她的眼泪一时难以控制,纷纷落下来。小朋友以为她痛得哭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下手足无措,也只能哀伤的望着她,像极了那天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孙文晋,她因此哭得更加伤心。
      有些人是不能想,一想起,往事陈渣泛起,历历在目,在心里搅动起千万个漩涡来。
      在广西呆了不到两天,唐瑜突然接到辅导员的电话,老师叫她回学校一趟,此时学校早已放了寒假,不知道辅导员到底有什么事,辅导员只说有事情需要面谈,唐瑜也只好答应。其实就算不答应辅导员,她也不可能在李雯家能呆下去多少天,因为她的家庭太温馨太幸福,会让她想起很多事,其实一个人没什么,一个人久了就习惯了,但是现在不行,她在李雯家里,随时都害怕自己会哭出来,因为她老早就以为,今年过年她应该是和孙文晋在一起的,但是最后却是这样。
      她隔天便搭了北上的火车,她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了二个学生,辅导员对她说:“正好,唐瑜,你来了,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系主任说:“是这样的,教育部和法国里昂三大有培训项目,每年我们都会派出最优秀的学生去法国留学,今年系里推荐了你们三个,你们现在要赶紧准备准备。。”说着给每人发两张表格,“首先把这个表填了,其他的等一下我系统的跟你们说。”
      几位同学面面相觑没反映过来,一通电话把他们召过来,居然就是让他们办理赴法留学,一时之间几个人都做梦一样。
      老师又说:“赶紧填啊,表格,中文,法文各一份,现在就填,等一会还有很多事要交代。”说着递几支笔给他们。
      一个男同学接过来蹲在茶几旁填表,只有唐瑜和另一个女同学站在那里面面相觑,辅导老师转而看着她们:“怎么,还不快填?”
      怎么会不想去,法文专业的学生能到法语环境里去学习,几乎是每个法语学生的梦想,但事情突如其来,让人有一种不真实感,可又不知道该去质疑什么,老师这么一说,两人也只好各找地方填表格。
      填了表格之后,辅导员又拿着一张打印好了的行程表对她们吩咐接下来需要办理的各项手续和证件。
      唐瑜她们学校里,每年毕业生有将近三分之一出国的几率,每年毕业的时候广告栏里都有办出国留学的流程,学校BBS也有详细的介绍,唐瑜曾经好奇也曾去了解过,当然其他两位同学家庭背景一般虽然从未想过留学的机会,但是多多少少大家都了解一点,老师交代的一些事项他们都是非常熟悉。
      老师替他们计划得非常周到,等听完老师所有的吩咐,走出系办的时候,其他两个学生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他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因为并不是同一个班的,大家首先忙着互相介绍,很快,甚至连唐瑜都被他们抛在了脑后,话题转向法国的学校,学了将近三年法语,大家都对浪漫的法兰西充满了向往,现在美梦成真,怎么能不激动。
      可三个人走出校门分手后,唐瑜突然莫名的悲伤起来,她居然要去法国了,她怎么也料不到自己会被选派出国。
      可有时候,很多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像是上了传送带的人,身不由己,停不下来,等到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原来一切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尘埃落定。
      等同学们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TEF考试,法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住宿担保,护照,签证,居然已经拿到手,最后那一天他们到系办去领机票,那两位同学的兴奋显然已达到高潮,准备了将近三个月时间,法国只待明天便要成为现实,怎么能不激动。系办公室书记和辅导员都在,书记深情的对他们说:“你们三个,虽然家庭背景不好,但都是系里挑选出来的优秀学生,出国留学很辛苦,这个机会对你们来说也非常难得,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互相帮助,学成回来报效祖国。”
      那两个同学都纷纷豪情万丈的表态,只有唐瑜附和的说了几句,她觉得真像做梦一样,仿似昨天自己还是那个为了赴法TEF考试整天陷在疯狂的法语学习当中,不断做真题,怎么突然就到了系办,怎么突然一切手续都办了下来。
      大概是唐瑜的心不在焉,等出了系办,其他两个同学被唐瑜感染,仿佛才意识过来,出发去法国的那一天同时也是离开这个国家,离开亲人到异国他乡去的一天,顿时大家情绪都陷入低潮,之前提议要一起小聚庆祝一下的决定也被推翻,三个人各自分开。
      唐瑜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看着身边熟悉高楼大厦,看着身边的车水马龙,想起,她明天就要搭乘国际航空公司的航班赴法,从此以后,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便是远隔千山万水。
      她反复的问自己,真的要去法国了吗?
      她觉得这一切都像个梦一样,真要去法国吗?去法国留学,同行的女孩子打算过,也许幸运的话可以在法国找一份工作,或许找个法国人结婚更好,这样就可以在法国定居,一辈子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或许她也可以这样,在法国念完书,毕业了在法国找个工作半居留,这样,一辈子也不用回来了,可是,可是,她心里踌躇起来,难道这一辈子就真的这样过去了么?
      她想起一个人,她曾经以为她会和他一起面对这个落寞的人间,淡看岁月流年,一辈子。她想起很多片段,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苏娆的男朋友,强吻了她,脸红着向她道歉。第二次见他的时候,他在酒吧里,因为朱冉和叶桃花被大家传颂,这个男人,薄情寡义,可是依然让人心动,彬彬有礼的让已给服务员先上电梯。第三次的时候,在N市,他站在苏不易的身边,神色淡淡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么多片段,这个男人,就这么一点一滴的,那么近,那么远,朝她身边走来。变得很熟了,他会对她说很多调皮的话,会担心她的病,会把她当成一个宝贝一样。这样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她首先给李雯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出国,李雯从过年到现在仍旧没有来过B市,她好像在老家相亲打算结婚,李雯很高替她高兴,不停的恭喜她,挂断她的电话,她想了想,想了又想,才给沈子静打了个电话。起先随意的聊了几句,彼此都不敢多聊,毕竟她们之间如果除了孙文晋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关系,有哪一件事不是带着他的印记,沈子静更是不敢聊得深入触动她,但是这样的问候,三言两语便无话可说,互相道了别,正要挂电话,她突然对沈子静说:“我明天要去法国留学了。”她站在天桥上,脚下路灯次第亮起来,车流滚滚,三月的寒风一吹,她的眼泪砸在天桥的栏杆上,她要极力克制才能拿住手机。
      沈子静停顿了一下,似乎也不敢多问,只说:“那祝你一路平安。”
      “谢谢。”
      电话又是一阵冷场,唐瑜欲言又止,沈子静试探的问:“明天要我去送你吗?”
      “不用了,谢谢你,再见。”
      “再见。”
      挂完电话后眼泪便止不住,她要去法国了,她跟沈子静说再见,也许这一去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就像从前生命中经历的人,经过几年人事变迁,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这么多年了,说再见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是不是这一去之后,孙文晋也会永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见不到他。
      以后也许,这一辈子,真的见不到他了。
      其实很多事,真的是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第二天在机场,除了唐瑜,其他两位同学的家长都来送行了,只有唐瑜身边没有人,她因此一个人避嫌一样站得很远。那个男同学的妈妈蹲在地上,再次帮儿子整理行李,什么刀伤药,风油精,竟然还带了几块腊肉,几只苹果几罐甜面酱在行李里,儿子说:“妈,这个东西不要带了,行李超重要罚款的,几百块的罚款,这划不来。”
      “罚就罚,到了外国成天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有什么营养,这些都带上。还有苹果,苹果拿出来给你在飞机上吃,飞机上的饭也没营养。”妈妈佝偻着身子,用餐巾纸细细擦拭着苹果,再用塑料袋包起来,仿佛恨不得一直照顾到法国去,一边擦一般叮嘱,“出门在外,事事都得靠自己,凡事一定要多担个心眼,也不要去招惹别人,老老实实做人。”
      另外一个女同学见唐瑜空闲着,没人送行,她拿着相机跑过来:“唐瑜,你能帮我和我爸妈合个影吗?”
      唐瑜微笑答应,可是照相的时候,那个妈妈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不敢让女儿看见忙偷偷抹去,却早已被孩子的父亲看见,他眉头一皱:“哭什么哭啊,出国去留学是喜事,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
      女儿大概也怕母亲伤感,忙笑着安慰道:“妈妈,别哭啊,我们一家人照个全家福,来,笑一个。”
      可是当唐瑜按快门的时候,镜头后的爸爸却突然撇过投去抹眼泪,只有母女二人眼睛红红的强装笑脸看着镜头,看着这一幕,唐瑜的心想被针扎一样痛,她还了相机后,一个人远远的走到柱子那边去拭泪。好像是一转身的时间,身后只剩了这空荡荡的大厅,四处都是明晃晃的,照着她孤零零的身影。
      这一年的3月下旬,唐瑜和其他两个同学坐飞机到法国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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