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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深夜的勾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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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婠的心砰、砰的跳动声震动着她的耳膜。
燕夙炀眼神默然,歪了歪头,对她道:“过来。”
江婠勉力维持着平静的神态。
只是游戏、只是小说、只是纸片人。她告诉自己。
可尽管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这仍是江婠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活活杀死。
她走近了燕夙炀,站定在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机,她不能掉线。
燕夙炀忽然一笑道:“怕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笑,扬唇时竟显得少年意气,清透凌冽——如果忽略他身下的尸体的话。
“我怕……”不用伪装,她的声音都是轻颤的:“你杀了人,会被抓起来的。”
燕夙炀的笑容一凝,眼神又阴沉了下来:“你在说谎。”
江婠眼中盈满了泪水:“大郎会杀我吗?因为、因为我看到了……”
燕夙炀这才冷笑一声,看吧,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人吗?那么我要想杀你,你该怎么办?”
江婠的眼泪挂在了脸颊上,她鼻头红红,抽抽噎噎地闭上眼睛:“大郎想对婠娘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
冰冷的手钳住了她的脖颈,并慢慢地用力,江婠立时感到呼吸不畅。可她并不挣扎,只是憋红了脸,泪珠滑落,砸在了燕夙炀的手上。
仿佛被烫到一样,他猛地撤开了手。
新鲜的空气灌入肺中,江婠大声地咳了起来。
燕夙炀莫名地感到恼火,他斥骂道:“你觉得我不会杀了你,所以才不挣扎,是吗?”
江婠缓过气来,她咳得满面泪水,却粲然而笑:“大郎喜欢婠娘,所以才不会杀我呢。”
她抹掉泪,欣悦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把他抱住,令他浑身防备了起来。
“婠娘好高兴!”
燕夙炀的脸色看起来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江婠偷笑,目光落在娇儿身上,笑容又渐渐消匿了。
“不过她怎么办?”
燕夙炀是激情杀人吗?还是早有计划?
“没有人知道她来找我,只要毁尸灭迹,就不会有任何证据。”
江婠心中默默点头,娇儿是私领了燕夙瑛的命令引诱燕夙炀的,此事要做得隐秘才能在之后给燕夙炀扣黑锅。娇儿已死,所以除了燕夙瑛,没人能证明是与娇儿并无关系的燕夙炀动的手。而燕夙瑛自然不会傻到自己跳出来指认。
看来燕夙炀心里有数,她不用担心攻略目标被关进牢里让她没法推进剧情了。
嗯嗯,那这里就没有她的事了,让燕夙炀自己去处理吧。
燕夙炀淡漠道:“你帮我一起处理。”
江婠吃惊地猛地抬起头。
见到她这副表情,燕夙炀才觉得出了口气,嗤笑道:“你可是杀人帮凶,别想着告发我,不然,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江婠急忙辩解道:“我才不会呢!”
燕夙炀冷冷勾了下嘴角:“那你就去把她拖到柴房里。”
江婠很是纠结地咬了咬唇,只是勾引个男人而已,要吃苦就罢了,还得帮着毁尸灭迹是怎么回事?
燕夙炀淡淡地瞅着她:“你不是我的人吗,怎么,却连件小事都不愿为我做?”
江婠横了横心:“婠娘喜欢大郎,婠娘愿意做!”
燕夙炀站在窗前,冷眼看着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一边费着吃奶的力将娇儿的尸体拖向柴房的江婠。
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
据说人在死后会变轻,那是丢失的灵魂的重量。可是为什么拖起来会比活人还要重?!
将娇儿在柴房中藏好后,江婠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害怕什么了。到了晚间,头搁在枕上,眨眼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被粗暴地推醒的时候,还在做着在大雪天里喝热可可的美梦,睁开眼,一个漆黑的人影就戳在她床前。
江婠的心差些跳出嗓子眼!
“大郎,你吓到婠娘了……”她委屈地说。
燕夙炀穿得整整齐齐,裹得严严实实,一双眼在黑暗中炯炯有神。
“起来,去推车。”
夜间寒气格外重,江婠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起床。她暗骂燕夙炀是个搞事精,缩着肩膀坐了起来。
圆润的肩膀上挂着彩蝶绕花红肚兜的带子,睡前散下的黑发如云般堆在她肩上。
猝不及防见到这一幕,燕夙炀一窒,下意识地想背过身,却觉得这是一种示弱,便只将视线落在她被子上的灰补丁上,声音冷硬:“当着男人的面,不知廉耻。”
江婠飞快地穿上厚厚的袄裙,在身体的热气还没散完之前裹严实了,才伸手抱住燕夙炀的胳膊,说:“因为大郎是婠娘的郎君呀,所以婠娘才不在乎。”
“……不过,大郎说要婠娘推什么车?”
燕夙炀抽出胳膊走出了家门,门口停着辆板车,上面堆着柴火稻草,一丛干草里露出了一截翘翘的鞋尖,江婠默默地拨拉了下干草,将它掩住。
“大郎要推到哪去?”
“跟我走就是了。”说着,燕夙炀就迈开了脚步。
大晚上的将她叫起,就是为了让她这个柔弱娇小的小姑娘推车??
江婠被燕夙炀的恶劣震惊了。
走了两步,身后人却还未跟上,燕夙炀回首,压低嗓音叱骂道:“愣着干什么!”
江婠深呼吸,默念三遍“不可以揍他因为我爱他”,被逼无奈地拉起板车跟了上去。
深夜寂寂,满地霜华,燕夙炀脚步很快,半分也不考虑拉着一板车重量的江婠,却还时不时斥责她太慢。
寒夜里江婠却累出了一头汗,手脚也都酸软,虽然知道燕夙炀的故意针对源于她对他的招惹。可明白归明白,江婠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眼眶禁不住红了起来。
听着身后女孩吸鼻子的声音,燕夙炀却显得无动于衷。他在河边停下脚步,对江婠说:“倒进去。”
江婠吭哧吭哧地将板车倒过来,抬起把头向河内倾倒,但是她胳膊已软,力度没控制好,板车一下子侧翻过来。站在一旁监工的燕夙炀不妨,被柴火劈头埋住了下半身。
她哎呀惊呼一声,捂着嘴,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助地看着燕夙炀,可怜巴巴地:“我、我不是故意的。”
燕夙炀额头青筋一迸,此时他腿被埋,站立不稳,只能半坐在柴堆中,头发上海挂了几根稻草,形容格外狼狈。
江婠压下幸灾乐祸的笑意,在燕夙炀暴怒前赶忙蹲下,将柴火一根根地抽出。
她蹲在他脚边,动作轻柔地拍打着他衣摆上的灰尘:“大郎衣服被刮破了,腿有没有被碰伤?”
她关怀地为他揉了揉腿,燕夙炀没有回应,她也不在意,只柔声道:“等回去我帮大郎把衣服补好。”
然后纤纤小手一寸寸向上,移到领口处替他整了整,摘掉粘在上面的稻草。
江婠垂着眼睫,安静温婉的样子。
燕夙炀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江婠抬眸看着他,竟主动靠近在他身上,甜甜地说:“大郎感动了吗?虽然一路拖车过来累了点,但都是我心甘情愿为大郎做的。”
燕夙炀仿佛被噎住了,最终冷哼一声,恨恨地甩开了她的手。
第二日,江婠是被刘氏扯着耳朵叫醒的。
“懒丫头!日上三竿了还睡!去烧热水给大郎洗脸,伺候他换衣来吃饭!”
江婠揉了揉干涩的眼,昨晚燕夙炀到底还是没能忍受她故意的笨手笨脚,帮着一起将尸体抛入河中。回家已是寅时了,她躺下还没睡多久。
昏昏沉沉地烧了壶热水端进燕夙炀房中,见他仍躺在床上,抱着不能她一个人早起的心态,江婠坚决地喊起了燕夙炀。
然而唤了几声,他却完全没有反应,江婠踮起脚朝床内看去,却见燕夙炀脸似烧着了一般,他很难受一般皱着眉,微微张着唇。
江婠探出一根手指,他鼻间呼出的气息滚烫。
他竟烧得这么厉害!
江婠:系统!要是攻略对象半途病死了,那怎么办?
系统立刻出现,查看了一下当前情况,声音也慌了:燕夙炀怎么病得这么重?
江婠:昨晚着凉了吧……他身体也太弱了。
系统:快救他!
江婠:问一下,如果他死了会怎么样?
系统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游戏会宣告失败,而你就不能回到现世了。
那可不行!她可不想在这个没有马桶姨妈巾和网络的世界呆一辈子!
江婠立刻冲出去,找到正给燕夙炀熬粥的刘氏:“娘,大郎发烧了!”
刘氏一惊,勺子落在地上,她转身就跑进燕夙炀房中,过了一会,她红着眼又跑出来,对江婠喊道:“赶紧去把彦郎中请过来!”
按照彦郎中开的药给燕夙炀灌了几方下去,人总算清醒过来了,可情况仍不是很好。
刘氏询问的时候,彦郎中总是摇头叹气。搞得刘氏忧心忡忡,要江婠寸步不离地守着燕夙炀。
江婠倒并不担心,因为燕夙炀虽然气息奄奄,却一点也没耽误他欺负她。江婠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他的态度反而更加恶劣了,可见他虽然病了但还是有精神的。
不过虽然他态度恶劣,但自那晚燕夙炀的好感度降到-35.5%之后,这个数值就再也没往下降了。
触底反弹,这正在江婠计划之中。只不过若想让他的好感度反弹,也要燕夙炀活下去才行。
江婠绞了个热手帕,轻手轻脚地为他擦脸。燕夙炀本在昏睡中,被她弄醒,他阖着眼,眉头已然厌恶地紧皱起来:“你就不能别在我身边呆着,惹人厌烦。”
他现在也只能逞逞嘴上威风了,江婠用热手帕按在了他的眉间,说:“只要大郎赶紧好起来,婠娘一定不会再惹大郎心烦。”
他的眉间被热帕子熨平了,可嘴中冒出的话却仍像掺了冰渣一般:“你现在就能做到。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江婠的手顿了顿。
燕夙炀闭着眼不去看她,也能想象出她此时流露出的受伤的神情。
他不会被她骗到。
她的柔情蜜意都是装出来的,只是因为她是刘家的童养媳,她注定要嫁给他,所以她才要讨好他,以换取之后的待遇。
女人!看似包容温良却是自私利己、看似温柔多情实为冷血寡情。娇儿和他的母亲都向他证明了这点,江婠也不会例外。
他这样对待她,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江婠,就会放弃讨好他。他很快就能揭穿她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