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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番外之魍魉篇 ...

  •   第一次见后卿,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
      雨不大,只是稀稀疏疏毫不停歇的洒着,缠绵而又倦懒。我那时刚和父亲吵了一架,心里憋闷,任由雨浇着,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溪水旁。
      远远地,我听到了一阵窸窣的撩水声,在那个寂静无人的地方,透过细雨的滴答和溪水潺潺流动的余音,跃入耳内,显得那么的清脆突兀。出于好奇,我循着水声,看到了一个飘渺而又孤单的背影。
      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一身白衣,看的出只是最平常的麻布衣衫。而她一样没有遮雨的雨具,只是静静地坐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双脚泡在溪水里,不时弯腰掬一捧清水,轻轻的梳理着披在身上的长发。我伸出手看着飘落在掌心的雨滴,只觉得那个女子在雨里梳洗头发的行为很是怪异。
      “为何要在雨中洗头?”我走过去,戏谑又好奇的问道。
      女子雪白而又尖长的的手指缓缓的划过细发,只是许久,我也没有等到要听的答案。她依然不时的弯下腰,用溪水打湿的手指梳理着那一头披散的瀑发。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只道是她性格怪异,叹了口气,转身刚要离开。
      “为何不再多等一刻呢?”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了那名女子的声音。
      我一愣,回过头不明的看向她的背影。难道我要再多等一刻,她便会回答我的问题了么?心下嘀咕着,我看到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只是那时雨水似乎变得更大了,在她的周身聚拢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她转过身,轻轻的瞟了我一眼,继而看向我的身后,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莫名情愫。
      “你——”我奇怪的望了望身后,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又多了几分好奇。
      “你出来很久了吧?那边——”她欲言又止,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涩涩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映在我的眼里,总觉得那里有股浓重的苦涩与无奈。“快回去吧,希望你不会因为今天所做的事情而后悔。”丢下一句没有头尾的话,她又坐回刚才的那块石头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脚下缓缓流动的溪水。
      我很诧异,只是此刻再也没有时间容我细细的思量了。
      那轻柔的晚风里,夹杂着的分明是嘈杂的叫喊和隐约的血腥之气。
      我浑身一僵,自己极力想要避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它来的太快,在我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让我措手不及。我匆忙转身,急急的往回赶。只是心底对那女子的疑惑让我再次回头一望。
      只是那烟雨笼罩的溪畔,却再也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奔跑中,我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奇幻怪诞的梦。只是那梦,在我回到部族的驻地时,完全被那惨烈的场景击碎了。
      孩童妇孺的哭喊和到处陈列的尸体充斥着我的耳朵和视线,我呆呆的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部族的长老抬着爹爹的尸体来到我的面前。
      泪水在下一刻浸湿了眼眶,早晨还在和我争执不休的老人家,现在静静地躺在我的面前,再也没有了呼吸。
      这是对我懦弱的惩罚么?我只是不喜欢战争而已,我只是想让族人过上平静的日子而已,为何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老天都嫌奢侈不愿意给我呢?
      从那天开始,我完全放弃了以前的自己,我继承了父亲族长的位子,我带着我的族人在那个到处充满着杀戮的年代挣扎着,为了生存,我不惜一切代价。
      只是那个代价过于沉重,但也让我再次遇见了她。
      再见面时,以前的一切宛如过眼云烟。
      “你后悔过吗”她问。
      我苦笑,摇了摇头。我的确后悔过,为我当初的懦弱和任性。但是如果她问的是我的现在,我却不后悔。
      看到她眼睛里掠过些许诧异,我低头沉默不语,眼睛的余光瞥到自己变得干枯诡异的双手。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也打不过他的。”她说,“对不起,我努力了很久,也说服不了他。”我抬起头,看到她深锁眉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如今被忧郁填满,使她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你到底是谁?”我哑着嗓子问道,滥用巫术让我如今面目全非,就连声音也嘶哑无比,只是为了族人,为了生存,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她看了我一眼,对我如今非人的面貌丝毫没有惧意,反而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股怜惜,“我叫后卿。”她说。
      “后卿,后卿——”
      从那天起,我便跟在后卿的身旁。我的部族早在几年之前被那个叫赢勾的人灭掉了,即便我在自己身上下了最为恶毒的巫术也不能挽回。
      以前的名字我不愿意再用,后卿便送了我一个名字——魍魉。
      岁月在流逝,时光依然在不停的向前流转。而我,却越来越感觉到后卿埋在心底浓烈的哀伤。
      终于有一天,后卿对我说,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决绝,那时她的眼神,又回复到我初见她时的晶亮,连那抹沉淀在眼底的哀伤也随之不见。
      那一刻,我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我知道,从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我注定要与她分离了。
      后卿终于抓住了那个让她日夜忧伤的男子,镇压下了他的怒焰。
      “我要走了。”那日,后卿站在那片松软的海滩上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我说。
      “我知道。”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分外的心酸。
      我是舍不得她的吧!我想。
      只是,再多的不舍,也留不住她的去意。
      她终究还是走了,留下了我一个人,望着那片无垠的海面。
      “从此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后卿了。”
      她走了,留下这么一句话,还有唯一属于我的名字,她为我取得名字呵!
      从此,我与寂寞相伴。
      只是,时间越久,那积压在我心底的思念却越来越强烈。我想要见她,只要见她一面就好,即便她再也不记得我,我还是想要见她。于是我不顾一切的从地狱的烈火中放出了赢勾叫嚣的头颅,即便他是杀了我族人的祸首,即便是他令后卿每日忧伤。
      因为我知道,只要赢勾再次复活,我一定会再次遇见她。
      重获自由的赢勾虽然没有身体,但力量也足以强大到在瞬间撕裂我的身体。大概是为了控制我吧,他挖去了我的心脏。接着又猎获了上古灵兽九尾赤狐,占用了它的身体。
      赢勾的重生,让我看到了希望,即便被他挖出心脏也不曾后悔。
      也许上苍感应到了我的期许,在那个大雨瓢泼的雨夜,我真的遇见了她。
      当马家的神龙穿过我的体内,我才惊觉,那个一身紫衣的女子,便是我一直想要见的人。
      只是那时的我已然不是以前的魍魉,而后卿,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后卿了。
      “从此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后卿了。”后卿离开那天的话语来回的在我的脑子里回荡。
      我落魄的逃开,带着一身的失落。
      那个忧郁的白衣女子早已逝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后卿了。
      只是,我再一次的任性,即将为这个世界带来灾难。我不能让后卿的努力化为烟云,即便此刻的我完全没有反抗赢勾的能力。可是,我能让后卿安心,我能做的只要后卿安心就好。
      后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没了后顾之忧,她终于在这一次让赢勾化为了烟尘。
      还是那片柔软的沙滩,还是一个人孤单的背影,只是这次,我听到了后卿那发自内心的笑声,那笑声是我期待了许久也未曾听到的。
      空荡的心口再次有了心跳的感觉,我只觉得那里暖暖的,分外的充实。
      即便,她的记忆里从此再也没有我身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番外之魍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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