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知归处》东凉bo3

6、她说我们两像同性恋！

　　“你知不知道她说我们两像同性恋！你和我，被别人在传是同性恋！”
　　秋雨从梦中惊醒，一阵悲伤从心底涌出，喃喃道：同性恋... 同性恋。揉了揉眼睛，发现脸颊濡湿一片，怎么会梦到她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她的消息了，当初仿佛硬生生地把这个人从自己的心脏里剜去一块，时间过了这么久，它早已经结了痂。可秋雨还是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发生的每一句对话，每个字都敲打在她心头。
　　那天晚上并没有如同电视剧里边分手的场景注定苦风凄雨，相反，那天月明，月光所照处都朦胧了一层纱，如梦如幻，那么不真切。
　　“你可不可以走一慢点？”秋雨小碎步跟在她的后边，小心翼翼地去拉对方肥大的校服袖子，想让她停下来好好跟自己说话。
　　明明上周五放学，两个人还手牵手一起回家，路上还一路商量着高考结束后的暑假要怎么过，去哪里玩。可一个周末再回学校来，不知为什么今天她一天都不想跟自己说话。
　　“我哪里惹到你了？”秋雨直接开口问，可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秋雨绞尽脑汁想了想，今天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到她了呢？从早上到学校晨读开始一直回顾到此刻放学，早餐牛奶帮她喝掉了，把豆浆给了她。
　　“午餐没等你是因为你被老师喊过去，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早餐只吃了一个鸡蛋，梦婷说她没人陪吃饭，我也很饿就陪她去了。我再也不跟别人一起吃饭了。”
　　“下午课间都没找你说话，是因为我看一直有人在问你英语，你是课代表，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占据你的时间。”
　　“下晚自习晚了一会儿是因为数学老师喊我过去说关于这次月考的事情，但一聊完我就很快地跑回教室了。”秋雨说到这，好像反应过来似的，猛地冲上前，拉住前边的人的胳臂。
　　“是不是我不很快地跑回教室，你今天其实早就准备自己回宿舍了对不对？”
　　庄梦蝶转过身子，把秋雨拉住她的手扯了下来，环顾四周，好像生怕有人看见她拉了她一样。在通往宿舍楼的路上，月光被树影遮住，晦暗不明，人的情绪也令人琢磨不透。
　　“周六我跟翁婷婷在书店遇到了，后来一起逛了逛。”
　　秋雨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所以这就是你不理我的原因？你跟她逛了一次街就觉得你跟她相处更开心，因为她在大城市里生活过？”
　　秋雨觉得自己说话怎么阴阳怪气但还是觉得可笑，两人从初一认识，一起考进一中，甚至知道分到一个班的时候两人还买了同款T恤约定穿着这件衣服去学校报道，一直好到高三从未发生过什么争执，一起学习一起过暑假补习，约定考同一所大学，可她就跟才转过来两个月不到因为无法在外地高考而转回家高考的转学生关系亲密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幼稚？这是过家家搭伴吗？”庄梦蝶眼睛瞪得圆圆的，秋雨初一刚见到她时，别的男孩子逗她的时候，她生气就是这幅表情，但是现在更为收敛，淑女气质毕显，毕竟五年过去了，女生成熟得格外快些。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知道为什么班上其他的女生一直都不跟我们俩走得很近吗？”
　　“因为我只想跟你玩啊，我不想跟她们在一起，除了讨论学习上的事情。”
　　“不是，因为她们觉得我们俩很奇怪！”
　　“奇怪什么？同一个班的同学，她们之前搞小集体排挤别人就不奇怪？我们宿舍的其他几个不都被她们欺负过！？”
　　“你别转移话题，那好，为什么我们宿舍的跟我们俩也是客客气气的？不像别的宿舍一样关系亲密？”
　　“她们都爱学习！没时间跟别人闲聊拉近关系！”
　　“不是！”庄梦蝶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她胡扯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她说我们俩像同性恋！你和我，被别人在传是同性恋！这才是她们不愿意跟我们亲密接触的原因。”
　　秋雨愣住了，这三个字仿佛是把她的脑袋劈开，然后排列组合按顺序放进去，让她去理解去读懂其中的含义来着。
　　“直到翁婷婷说，我才知道为什么，她是从A城过来的，因为爸妈忙又怕她学坏，初中专门把她送去了女校，她说女校里有很多这种事情，她来了没多久就觉我们那种亲密程度像情侣，八卦地去问了班上其他的同学，那些同学一下子就通了，仿佛终于找到一个词来描述，她们早就在传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常了！她还八卦地问我，问我们有没有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他们都是神经病！”秋雨吼道。
　　吼完之后，周边更加显得寂静，秋雨心虚地低着头，眼里生了雾气，不敢抬头看她，原来她这么介意，从教室跑出来随手拿的练习集被秋雨卷了又展，展了又卷。
　　“那你喜不喜欢我？”
　　“没有那种喜欢。”
　　“可是我喜欢你。”半晌，一句话轻飘飘地在空气中浮过，秋雨想更加大声一点说出来传达她的心意，可是她早已在对方的字字句句里感受到了这种抗拒，她泄了气，秋雨想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与这个人成为形影不离了。
　　“我不喜欢被人闲言碎语，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那就不要理了！”秋雨自顾自地跑开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知道。也许是初一见到她气鼓鼓地等着别的男孩子奶凶奶凶的样子，也许是她吃完早餐一脸心满意足对着她笑的样子，也许是她教别人英语一脸认真地样子、也许是... ...那个夜晚，她俩人看完《爱在黎明破晓前》后因为好奇，俩人偷偷亲吻后的心悸，不知道开始在哪里？但在那晚后，就结束了，庄梦蝶不再理她，两人都假装不经意又暗自算计好避开彼此。
　　从此往后，不曾一言。
　　大学时候，秋雨被好些男孩子追过，有一次都答应跟那个男生在一起了，那个男生却觉得秋雨心里没有他，因为她的心思好似捉不透，对他很温柔但是却不亲密，也从来不跟他打开心扉吐露自己的过去和情感。在一起两个月多后，那男生想牵她的手想吻她，她拒绝了他，于是两人在那次约会中分了手，她很抱歉。
　　秋雨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男生身上的气息和接触，明明是对自己很好的人，却全无心思，但也从未想过自己真的是同性恋，因为一直觉得那时只是青春年少，自己对亲密关系过于依赖，而面对破裂不知所错，想要对已经选择要离开自己的人进行挽留，用“我喜欢你”式的表达说“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依旧可以在一起玩在一起学习！不要离开我！”
　　可是，没有用，不喜欢自己的人即便日日相对，也不会日久生情，心生盼望和欢喜。从那以后，对亲密关系产生了一种抗拒，因为害怕而不敢多迈出一步，像钟不是那样的是少见的了，巴巴地要跟你好，却不跟你谈感情，这样的关系很轻松，幸好大学有她。
　　从钟不是点破了她的情绪之后，秋雨终于想通了自己面对夏忆侬那种莫名的情绪，开始意识到自己需要开始正视这件事情，相比于过去的直接逃避丢开，这次更主动地去探索去接纳，于是查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资料，自我剖析，自我认同，相较那天的绝望和无措，学会更加安妥地接受了这件事情：喜欢女孩子也没关系，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女性才喜欢上，是因为对方在自己的眼中闪闪发光而喜欢上的，要接纳自己的每一个情绪和每一次心动。
　　秋雨跟钟不是分享自己的心情，她害怕自己是不是走到了另一个死胡同，但突然意识到在公司见面之后好些天，钟不是都没有跟自己联系了，而自己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感知里也忘了其他，甚至忘记了这几天究竟怎么跟夏忆侬相处的，在根据问题找答案的过程中，把问题给忘了。
　　钟不是只是对她说：我从来不介意你喜欢的人是男是女，这没关系。你现在自己认识到了，我甚至很开心，因为你打开了你生命的维度，探索到其他的可能性而不是因为害怕而把自己锁在黑暗里。只是我觉得那个女孩子可能不适合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我是错的。但终归她有男朋友了，你不妨把她当作你生命的钥匙，帮你开了一扇门，仅此而已。
　　完全不是她平时说话的风格。秋雨看着屏幕上一大段的字，心里彻底释放了，她很开心她这样说，她是自己在这里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人，那种感觉仿佛就像在囚禁多年在被黑暗逐渐淹没的最后，却突然有光亮从缝隙里洒进来，自己得到了救赎和新生，而且有人还在拼命地往光亮处拉你。
　　可没想到还是做了这样的梦，明明答案都想出来了，还有人告诉你这是正确答案，潜意识还是把自己拉到了过去。
　　那时候应该就是喜欢吧，那时候应该也很嫉妒那个转学生吧，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还这么难受。秋雨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窗外。
　　可有些事情，是会有遗憾的。那么就平静地对待吧，六年过去了，总归要有成长，大人要有大人的模样！
　　于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八点三十，正常起床时间，一切继续正常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