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桥》邢阿

22、第 22 章

　　——我也忙啊，我在忙着原谅你。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窗外纷杂的霓虹光影随着窗帘一起一落跟着明明灭灭，空调风吹的脚下毛毯的绒毛都是凉的。
　　陈捷是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浑身光溜溜的。
　　“醒了？”
　　熟悉的声音将陈捷带回了昨晚，陈捷躺死在地上，甚至都不敢想象他们做完都干了些什么……床都没上，直接被按在地上……
　　而此刻，远江正悠哉游哉的坐在床边，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捷，将陈捷所有的小表情全都收入眼中，觉得今天一天的心情都会很不错。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陈捷纵使脸皮再厚也经不起远江这么一双眼看着自己，醒都醒了，再怎么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陈捷起身，拿过自己的衣服稍微遮挡了下，冲远江点点头。
　　陈捷：“嗯，我去洗漱一下……等会就走。”
　　这一说还不要紧，远江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的跳起来，抓着陈捷的手腕：“走？走去哪？”
　　“？”
　　这大早上的，犯的是哪门子的神经？
　　远江似乎也意识到现在这样做不对劲，死乞白赖的说约一波的是他，这么缠着人家终归是不太好看……再者说了，赵明光告诉的自己……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得让草开在你家院子里。
　　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远江松开手，甚至有些局促的退后了几步，给陈捷让了让：“我……”
　　这般小心甚至有些无措的样子，瞬间让陈捷还是心软了下来，觉得远江还是那个远江，飘洋过海回来，仍然是那个需要他去哄着，顺着的样子。
　　陈捷没忍住，抬手想顺一把这温顺小猫的猫。
　　谁知道小猫偷腥上瘾，立马露出本性道：“我昨晚表现的怎么样？？？”
　　“什么？”
　　陈捷是真的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满脸问号的看着远江，大有‘你被哪只狐狸精附身了的’错觉。
　　“什么表现的怎么样？？？”
　　这他妈是来邀功的吗？？
　　昨天晚上他妈哭的人是谁？！
　　陈捷捣鼓着舌头，强忍住想把这人脑袋掰下来的冲动：“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夸你不成？”
　　一直顺着自己，跟个小白兔一样的‘前任’突然有一天展露本性，把他给吃干抹净了，然后竟然还来问他感受？!
　　“远江，信不信我弄死你？！”
　　远江喜出望外：“那这么说，是还有下一次了？”
　　陈捷一个二十八的人，被一个刚大学毕业的臭小子给……调戏了？？
　　思来想去自己如今也说不过这个臭小子，索性手一甩跑卫生间洗漱去了，关门的时候把门给摔的‘哐当’响。
　　远江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笑意满满的眼睛突然了沉下来。
　　手机上今天早上赵明光给他发来陈捷近几年的近况，看起来似乎过得并不怎么好。
　　学术研究得不到推荐，评职入选直接没有名额。
　　有几次，被安排的选修，频频被刷。
　　这些，光从陈捷的表面，似乎看不到什么，这个人见到他到现在，甚至连任何大起大落的情绪都看不到。
　　远江抓紧手机，知道，这些还不能去问，得等到他自己来说。
　　就像，只要陈捷不问，远江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打工了三个月的钱才换来一张飞机票……
　　他甚至后悔，想对着陈捷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多来看你几次。
　　对不起……唯独看你的那一次，我看着你被学生围着讲题，你对每一个人都笑的很灿烂……让我觉得，你过得很好。
　　门开了又关，远江眼前一暗，陈捷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他面前，正低头扣自己衬衫的袖口，单手有些不方便，陈捷便把手递过去，而远江也自然而然的低头帮他把扣子扣上。
　　肌肤再一次相触的那一瞬间。
　　远江和陈捷跟着都是一惊，再一抬头，而后又默契的转移。
　　“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面试。”
　　远江手一顿，抬头毫不留情的戳穿他：“面试了几个学校都被婉拒了，看来你业务能力不行啊，陈老师。”
　　陈捷倒是不意外自己的近况被远江给知道，回答的从善如流：“那没办法，得罪人了。”
　　远江：“因为我吗？”
　　“不是，别什么事都揽自己身上，跟你没关系。”
　　是他自己后来受不了了，公开出柜，中二癌晚期的怼天怼地怼上司。
　　以前谈几次恋爱，或者是再长期的关系都没有让陈捷有这个想法，觉得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两个人的事情何必让其他人评头论足，就算真的论了，也跟他没关系。
　　实话说，就是没有考虑太多的未来。
　　他只是后悔，甚至每每想起都会无限的遗憾，当初不该让远江一个人被指指点点，自己想要置身事外的。
　　陈捷试着张了几次口，都没有将那一句：‘对不起’给说出来。
　　见远江替自己整理好之后，便后退了两步。
　　陈捷这一次却不想再拖着，或者优柔寡断下去。
　　他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怎么办？”
　　“什么？”
　　陈捷：“我们以后……”
　　远江转身，拿过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捏了捏杯子冲陈捷笑了笑：“就这样吧。”
　　陈捷跟着心一沉。
　　也是，自己都这样了……还在期待什么呢？
　　“陈老师方便跟我去见个人吗？”
　　陈捷抬头，这一次看见远江已经明白了他眼中的疏离，点点头，鬼使神差的跟在远江后面。
　　等到上车了好一会儿，陈捷才发现远江要带自己去的地方，自己又他妈可恶的熟悉。
　　——周琤的学校门口！
　　他和周琤第一次约见面，就是在这里，陈捷开车来接他。
　　“你干什么”
　　远江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人发消息：来了。
　　而后便陈捷在车里看见许久不见的周琤正背着双肩包站在学校门口，似乎在等人。
　　陈捷愣了愣，不知道远江到底要做什么。
　　“你就是喜欢这种的么纯情小白是觉得傻在床上听话吧”
　　陈捷皱眉：“你到底要干什么”
　　谁知道，远江突然翻身压、着陈捷，将陈捷的脸按在车窗上让他看着不远处的周琤。
　　周琤应该是在校门口等人，明明等了很久脸上却不见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远江的声音在身后：“怎么这小孩想不到你在别人身下是什么样的吧他听话吧”

　　陈捷挣扎了几下，光天化日，他实在不敢多动一下。

　　只得实话实说：“只是你情我愿的炮友关系而已，吃醋了”
　　远江看到周琤的第一眼就知道周琤不过是自己等我替代品，一时觉得陈捷蠢极了。

　　有人从背后拍了周琤一下，周琤回过头冲那人笑了一下，两个人并肩走远。

　　陈捷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酸。

　　却又觉得真好，有个人对他好了。

　　陈捷开了口：“远江，你是生我气的吧”

　　他不喜欢那些明明很喜欢却互相仇视的嘴脸，是因为他受不了那么痛的感受。

　　“是。我要气死了。”
　　远江：“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旧事重提吗”

　　“因为得时刻记得你这人的好。”
　　瞧见陈捷一直僵着身子不说话，远江索性一边咂摸着陈捷的耳廓，引诱性的问道:“他哪点像我？”

　　狭小的车厢里一时都是让人意乱情迷的味道，陈捷口舌干燥，下意识地吞咽起来，僵着的脖子喉结上下起伏。

　　远江保持着笑意，身体和手越发肆无忌惮，挤的陈捷避无可避，陈捷没办法直视，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背对着远江——正面身体几乎都是贴着车门。

　　陈捷透过车窗玻璃先是看见远江同样倒影着的轮廓，而后头皮传来一阵刺痛，远江的按着陈捷的脑袋顶着车窗，手上的动作将陈捷整个人一下又一下的顶撞着。

　　“说啊？他哪点像我？”

　　他们动作一时大了起来，整个车都跟着震动。

　　陈捷只想顺着远江的怒意赶紧结束，这身体的反应和内心的惊惧交织在一起，他身后是远江。

　　他怕。

　　他怕这样毫不掩饰的怨恨和占有之下，缴械投降。

　　远江顶撞的越发厉害，拽着陈捷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发了狠的按压。

　　“说不说？他哪点像我？不然我现在打开车窗，让他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远江俯下身，像是情人的喃喃细语，声音突然柔和的不想话起来。

　　他感受着陈捷身体的紧绷，看见陈捷突然恳求一般的拼命摇头，也跟着变得耐心起来，似乎对陈捷的态度终于满意了，于是更加耐心的诱导道:“那就告诉我，他哪点像我？”

　　“——我保证不乱来了。”

　　远江仍未停止他的动作，陈捷一边忍受着没有丝毫措施防备的疼痛，一边抬起被汗涔湿的眼睫，看见不远处背着旅行包的男子冲着周琤招手，周琤瞧见那人，也跟着挥了挥手，笑的眉扬眼弯。

　　他被这笑刺了眼，内心的酸楚随着牙关泄了缝，发出一阵近乎呜咽的声音，而后终于颤抖着开了口:“笑……”

　　远江听见陈捷终于开口，动作跟着慢下来，下意识地又确定了一遍:“笑……像你。”

　　都是看见喜欢的人真心的欢喜。

　　都是面对喜欢的人毫无保留的笑。

　　陈捷当时一看见周琤就知道这人一定和远江一样，会毫无保留的喜欢自己，会看到自己真心欢喜。

　　像只只会朝着主人撒泼求欢的小狗。
　　不过，现在不像了。

　　远江闻言猛地抬头，正好也撞见了周琤和他要等的人自然而然的牵着手离开。

　　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记吃不记打般的完全依偎着爱人。

　　他就被这一幕深深打击到了一般将陈捷一把抱在怀里，到不像是拥抱了，像是两个濒临死亡的动物，抱住自己身边最后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