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寻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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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五爷家的时候，家中还是围着许多人，五爷的手下看到夏昭言她们，立马给她们让道，在人群中，夏霖看到了之前救得那个人，他似乎没什么地位，站在最外围，看到夏霖望自己，还不好意思起来。
夏昭言背着夏霖进来的，五爷躺在床上，房间内只留了两个人，他面色红润了不少，看起来也不像是垂死之人，应当是无恙了。
五爷在看到夏昭言进来的瞬间，连忙想要站起来答谢，也不知是起来的太快，牵动了伤口，他又咳嗽了几声，面色瞬间惨白了几分。
夏昭言连忙示意他好好休息，别因为自己又病发了，那可是得不偿失了。夏昭言将夏霖放下，扶她在椅子上坐好。
五爷似乎想说些甚么，便遣退了身边二人。
“又被先生救了一命，先生大恩真是……”
“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若你想报恩于我，便将这次的事情好好于我说说。”
“好好，这件事还要从几年前开始说起，那时候我们只知道南方地下有墓群，并不知晓那是南方七宿，那次，就是先生发现的那次，我们也是第一次去南边，所以并没有找到南方七宿的入口天门，恰巧探测到了一个墓穴，打洞进去的。
那墓我们不敢深究，连忙带着葬品出来了，后来就是先生知道的那些事情。那之后我们听先生的话，不曾去过南边，只是最近那个传闻出来了。”
“不死神药。”
“是了，不死神药。”五爷像是想到了伤心的事，目光阴暗，情绪低沉，继而接着说道，“这传说最早是从京都传出来的，这传说中不仅仅关联不死神药，还关系到皇家龙脉。”
“皇家龙脉？”
“这个我也仅仅是略有耳闻，却不得详情，只知这些东西都与神主的传说有关。”
“又是神主。”
“可惜我并不知道更多了，只知道这些传闻都是由一伙人传出来的。”
“？？”
“先生可听过‘寻凰’这个名号？”
“寻……凰……”
夏昭言喃喃着这两个字，瞬间如坠深渊，寒冷充斥了自身，之后五爷再说什么，夏昭言都没有听到，她感到自己脖颈处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一点点细细麻麻的感觉从脚底爬上来，那是一种喜欢啃食尸体的虫子，它们朝着脖颈处的伤疤爬去，一点点撕啃着钻进了身体里面。
夏昭言捂住嘴猛地咳嗽几声，猛然看见手心中的血，越来越多，记忆也随之而来，回到了那一天。
脖颈被锋利的匕首划破，倒在地上还未完全死去，知道脖颈被划破后会怎么样吗，张嘴却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绝望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血流了一地，染红了洁白的衣衫，在地上蠕动着，如牲畜一般，最后的气力紧紧抓住那个人的脚踝。
却只能望见那人陌生的容情，似是从未相识，相爱。
那人说，不要怪我。
那人说，是‘寻凰’要你死。
那人说，一切都是为了神主。
无法开口的夏昭言，最后都无法问出为何。
夏昭言最终只能看着那人匆忙离去的背影，闭上了眼睛。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灵魂没有离体，没有去投胎。
睁不开眼，无尽的黑暗中，她总能听到类似虫子啃食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就在耳边一般，细细搓搓，有时还会从自己身上爬过，有时又像是在啃食自己的心脏，成为了夏昭言心中的恐惧，重生以来，她极度害怕虫子。
墓穴坍塌了，只有夏昭言在的墓室完好无损，‘寻凰’的人不可能逃出去，神佑九年她死在了墓穴之中，顺天二年她作为夏昭言重生了，已经过去两年，两年里，她无法动弹，无法睁眼，如同被火灼烧，每日每夜听着虫子的声音。
支撑她挺过来的，便是师傅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活下去。
从那天开始，夏昭言这个名字才出现在这个世上，她戴上了面具，变成了跟师傅一般的人，温良无害，完美无瑕，她以为‘寻凰’已经随着先帝驾崩而无迹可寻，便过着这般无所事事的日子。
她的存在已然变得毫无意义，只为了活而活。
直到这个名字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迫使夏昭言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的噩梦，夏霖注意到了夏昭言的不对劲，连忙唤了她几声，见她还是毫无反应，便有些心急，摇了摇她的手臂，终是把她唤醒了。
夏昭言望向一旁的夏霖，虫子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如卸重负，“我没事。”
“师傅？”夏霖还是很担心师傅，夏昭言的额头满是细汗，夏霖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拭去，夏昭言浅浅一笑，轻拍了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此‘寻凰’非彼‘寻凰’，那时的人应当都死了。
“寻凰的消息从何得来？”
“寻凰很是神秘，同道之中很少有它的消息，神主的传闻都是从京都传来，有人说是寻凰传出来的，但是却又没有证据。”
“那便不用再提了，我不愿再管这些事。”
“也好，经过这一遭，我决心金盆洗手，再也不下墓了。听闻先生算命也略知一二，可否为在下算一卦？”
“天命使然，一切随缘吧。”
夏昭言并非不愿意算，只是她早已知晓，井宿镇有一灭顶之灾，只是却算不出何时，又如何化解。
是以她便选择听天由命，若是镇上人有难，便帮上一把。
夏昭言跟五爷道别，便回去了，背着夏霖往家的方向走，因着之前夏昭言情绪的不稳定，让夏霖一直很担心，在夏霖心中师傅是不会害怕，不会倒下的人，但是刚才夏昭言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种恐惧。
“师傅。”
“恩？”
“等我再大一些，我也要保护师傅。”
“傻瓜，师傅会保护自己呀。”
夏霖却是下定决心一般，这次下洞更是体现了自己的无能，符咒会因施法者的能力越强而更强，这需要日积月累的修行，这些年因着师傅的纵容，有些偷懒，一旦实战没有一丝帮上师傅，还拖了后腿，这样的自己是无法保护师傅的。
总有一天，我也能追上师傅的。
“师傅若是不喜俗世的事情，我们便不去管罢。”
“身在俗世，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夏霖不知何为身不由己，在她这里一切都是自己做得了主，在夏昭言的呵护下长大的她，不曾接触过甚么尔你我诈，甚么阴险狡诈，自然不能懂得甚么是身不由己。
而随着命运的捉弄，夏霖必须要离开夏昭言的庇护长大，也必须要经历身不由己。
若说现在的夏昭言的妄执便是让夏霖一世衣食无忧，不经历人世苦痛，就这般无忧无虑的活着，可惜妄执便只是妄执，夏霖可以选择永远这般活着，也可以选择走出庇护，经历风雨成为与夏昭言并肩作战的人。
许些年后二人成亲那日，夏霖终于能与夏昭言对视，她说“你曾护我十年衣食无忧，我愿还你一世生死相随。”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夏霖才刚刚决定去站在师傅的高度，而不是一直做师傅身后的小家伙，她也不愿一直被师傅保护，终是想要长大了。
夏霖伤势好了之后，夏昭言发现她越发的刻苦起来，每日不用自己叫她便能在鸡鸣之前起来，更是钻研古书，机关，星宿，道法，出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夏昭言从来都是样样顺她，想要学甚都倾尽心神的教予。
原本夏霖还担心王小虎会再来打扰自己，好在自从七夕一别，王小虎便没有再来了，这样又过了三年。
一十八岁的夏霖终于长大了，至少身高是停止生长了，她一直觉得有些可惜，只到了师傅的额头，还是矮了一截，本想着再吃些长高个子，师傅还笑她会变胖。
好在这三年的修炼成果，食物吃下去已然不会变成废料，可是师傅还是会经常嘲笑自己贪吃，她自己不是也是明明不需要进食，却还是一直吃五谷杂粮吗。
王小虎修成正果了，他要成亲了，听说是镇子上一商户的小姐，那姑娘也是师傅的学子，一开始姑娘家的长辈不同意这个婚事，那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刚烈的性子，竟然决定放弃继承家产入赘王小虎家。
镇子上大多还是以前的风俗，很少有像五爷家这个情况，因着五爷家就剩下五爷，便只能是五爷当家，其余的人家，按照风俗习惯便是女子当家的，那姑娘竟然放弃了家产，嫁给男子自然是不合常情。
那人家的长母一开始死活不同意，这件事情闹得挺大的，最后竟然是来找师傅解决的，夏霖总觉得山下的人动不动就找师傅麻烦。
夏昭言倒是没有甚么反感，她与姑娘家的长辈承诺，王小虎将来必是状元的料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那家人才松口同意了婚事，毕竟只有这么个女儿，怎么说都不能入赘。
最后便重新给王家造了一个别院，用来作为女儿的新居，新居刚刚建成，婚期便至了。
夏昭言定然是要出席的，夏霖也跟着去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成亲的场面，双方的长母在高堂坐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请新郎签下入赘书，礼成。”
王小虎在大堂内一位位拜见长辈，夏霖看出了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便趁着他空闲下来，找他闲谈。
“王小虎。”
他先是一愣，便是点点头，这三年他成熟不少，至少是看不到甚么稚气了，也少了农家哥儿的粗狂，更是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起来。
“你来了。”
他眉间微皱，却在强颜欢笑，总觉得充斥着重重阴霾，气质也伴随着阴沉感，再也不见当年的憨厚了。
“你今日成亲，似乎不太高兴？”
“哪里的话，我只是烦这世俗罢了，你还小不懂。”
“你们总是说我小，其实我都懂。”
王小虎只是笑了笑，“你去看看你柔儿姐姐吧，她在后面也挺无聊的。”
“也好，许久未见了。”
以前作为师傅的学子，夏霖是都认识的，只是这三年鲜少与人来往罢了。
夏霖自顾自往后面走去了。
夏昭言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注视着夏霖，看着她消失在视野，才将目光转向王小虎，只见他自嘲是的笑了两声，喝了杯酒，又去与他人赔笑了。
夏昭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酒，而自己身边的人都似乎在畏惧自己，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夏昭言都懂，这些人也不过是些赔笑的人罢了，便起身去找王小虎谈话了。
“先生？”
“你似乎有心事？”
“我……不瞒先生，我只是感叹这个俗世罢了。”
“世上有许多禁忌，生而为人，便注定着被枷锁束缚，这便是命。”
“我能决定自己的命吗？”
“其实大多时候我们都是命不由己的。”
“十年之期已至，我决心近日前往京都赶考。”
每个人的命格都会改变，尤其是在做选择的时候，命的走向便会出现岔路，曾经王小虎的命格一直未变，直到此刻，夏昭言发现了他的变化，仍旧是飞黄腾达的命格，却多了一个薄情寡义。
夏昭言终是不愿多管这些，便转身离去，往小家伙离开的地方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寻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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