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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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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绿色炉子,镂空雕着并蒂莲,浅淡的烟从空隙中寥寥燃起来,又被突如其来的气流荡开了。
“娘亲,白念殷好坏,我不喜欢她。”
白念箐提着披风,三步作两步扑在刘氏怀里。
刘氏拨弄珠子的手停了下来,她理了下白念箐跑乱了的头发,说:“又是怎么了?”
“娘亲,白念殷骂我晦气,还说不想见到我。”她抬头委屈地说。
“你爹爹知道了自会罚她的。”刘氏波澜不惊地说道。
白念箐急得摇了两下她的手,气道:“爹爹知道了也不会罚她了,爹爹肯定不喜欢我了!”
刘氏若有所思,视线挪到她脸上,敲了敲她的头说:“那是你姐姐,怎么能直呼名讳,在你爹爹面前切不可以这么没规矩,免得说我惯你。”
白念箐咬了咬唇,眉越皱越紧,忍不住大声质问道:“娘亲今天为什么帮她说话?”
刘氏指尖推开她的眉心,心里想着箐儿是被自己惯坏了些。
脑子不太好使,十岁了还在使三四岁的手段,动不动就告状,莫说老爷烦了,连她都有些烦了。
“娘亲怎么不说话?”白念箐拍开她的手问。
刘氏把她拉起来,神色有些严肃,“站好。”
白念箐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连忙爬起来站着,表情木愣的看着突然冷漠的母亲。
“娘亲……”
刘氏打断她的话,道:“从今往后,要把白念殷当作姐姐,不可再去挑衅!
”
“我不要!”她下意识反驳说。
刘氏眼神一利,道:“那你就待在自己院子里,少见她!”
她今天算是看清楚了,白念殷生了场病,倒把脑子给重造了一遍,还敢给她使绊子了,箐儿哪里是她对手,还不如躲远点,免得被卖了还在给那小蹄子数钱。
白念箐红了眼眶,开始抽嗒起来,刘氏皱了下眉,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把人拉到怀里轻言细语哄道:“她比不过你去的,有娘亲在,你只管瞧着,努力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姑娘就好了。”
“那我不理她了,娘亲不要生气好不好?”白念箐拉着她的袖子,期期艾艾地说。
刘氏擦干她的眼泪,笑着说:“娘亲怎么舍得生你的气,你永远是娘亲的宝贝。”
白念箐脸红扑扑的,赖在她怀里撒娇。
“银珠。”刘氏喊了一声,外面进来个丫头。
“将姑娘送回去。”
“是。”
白念箐避开银珠的手,望着刘氏说:“娘亲我不想和你待在一块,我不想回去。”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又没人陪她玩。
“乖,听话。”刘氏拍了拍她的手。
每次母亲不笑的时候,白念箐就莫名的害怕,不敢忤逆她,她不情不愿地跟着银珠出去了。
半晌,屏风后出来一个妇人,暗色的抹额将灰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包了起来。
“夫人。”她行了个礼,才从袖子里拿出来两包东西,“这黄纸包的,是给男人喝的,每晚勾一指甲缝放在水里,这红纸里的是夫人要吃的。”
刘氏接过东西,分量不足,她问:“管用吗?”
“夫人放心,保证一举得男。”那妇人神色笃定,又说,“买过我药的人,至今还没有未得偿所愿的。”
“如果成功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且去吧,口风紧些。”刘氏摆了摆手,那妇人就退下了。
她捏着药包,收在了袖子里,这丞相府偌大的家业,她到底得有个亲儿子才行。
日头阴了下来,蔻淮点了灯照放在桌子上,看了眼姑娘手里绣的东西,白色的绣帕上,全是小花,头开始绣的只拉了圈线,后面逐渐像样了些。
“姑娘,歇歇吧,该回去用饭了。”
白念殷头也不抬地说:“就在这儿用。”
蔻淮知道劝不住,将灯又推近了些,出去张罗饭菜了。
白念殷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上的小花,最后一针拉完,她放在灯下看了又看,满意了几分,这才剪了线起身。
忽而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白念殷拿着自己的绣品走过去,“你瞧,好看吗?”
关琅靠在榻上,手里捧着本书,闻言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指腹上的针眼,眼神凝了下来。
面前的帕子荡了荡。
白念殷说:“问你话呢。”
关琅细细看了一眼说:“好看。”
白念殷勾了下嘴角,得意地说:“那是自然。”
她做什么都是极有天赋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白念殷将手上的帕子揉成一团,扔在了一边的碎步篮子里,这样的残次品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关琅扫了眼,没有说话。
白念殷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她自顾自的讽刺说:“那个尤娘子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那朽木的名字岂是能安在我头上的?”
关琅目光停在她脸上,她眼里闪烁着火光,好像那朽木名头真屈了她一样。
她揉着指腹,神色笃定,下巴微抬,一如既往的骄傲,“我还从没有输过,就算换了个地方,我也不会输。”
白念殷手指越来越痛,她皱着眉看着指腹上肉眼能见的针孔,脸色难看,“你这儿有没有膏药?”
“书台上的盒子里。”
白念殷找了出来,巴掌大的白瓷瓶,打开里面是白色的膏药,她凑近嗅了下,有股中药味,立马又嫌弃起来。
“只有这个了吗?”
关琅看她又放回了盒子,不知道在嫌弃个什么劲儿,“没有了,只有一盒。”
“那我不用了,那味道怪难闻的。”白念殷又坐回去,念叨说:“现在要是有一只兜安氏药膏该多好,消炎止痛治愈一股脑全齐了。”
“什么是兜安氏药膏?”关琅随便挑了个话头插了进去。
白念殷顿了一下,那是她世界里的东西,自然不能照实说。
她想了个理由道:“杂谈里看到的,就是普通的药罢了。”
关琅点了点头,又沉默下来。
流云和蔻淮张罗好晚饭,就叫两人出去。
“晚上不要吃太多荤腥的,撤下去。”
白念殷皱眉看着关琅那边的菜样。
什么糖醋鱼,狮子头,浓骨汤,全是油气重的吃食,也不怕晚上腹涨。
流云说:“姑娘,是老爷吩咐给少爷补补的。”
“这是个什么补法,就他那体格,哪承得住。”白念殷见流云不动,眼色冷了些,“撤了。”
关琅小声说:“撤了吧。”
流云心里堵着气,暗恼大姑娘事多,还以为转了性子,眨眼又开始刁难起人来。
撤了就撤了,大不了等她走了再给少爷重新做。
饭桌上终于没了那些糟心东西,白念殷刚提了筷子,就看见关琅在扒着白饭。
她抿了抿嘴,刚才的行为好像被误会了。
“吃这个。”白念殷亲手盛了粥推到关琅面前,“红枣小米熬的,补气血,先开了胃再吃饭。”
见关琅没有动,白念殷干脆坐到了他旁边,抽开他手上的碗。
又吩咐蔻淮说:“把菜移过来。”
没让两个丫鬟伺候,白念殷用公筷帮关琅夹菜。
他不说吃什么,白念殷索性每个菜都夹了一遍,又照顾着他的速度,碗里没有堆满,行为间出人意料的体贴。
“好了,别吃了。”
关琅面前的碗突然没了,又被白念殷抽掉了,他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怕他又误会,白念殷解释说:“晚上不要贪吃,六分饱就可以,然后喝点热水。”
该喝牛奶的,这样睡眠才更好,可惜这里没有,只能将就热水了。
“你要洗澡了吗?”白念殷又问。
流云瞧着她,怎么问这种话,“姑娘,少爷马上就要洗澡了。”
这是赶客了,蔻淮和流云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姑娘,我们也该回去了,早点休息。”
白念殷摆手,“不急,你去帮我把晚上用的东西拿过来。”
不止流云,连关琅都惊愕地盯着她,流云有结巴着问:“姑……姑娘,你这是……要在这儿歇?”
白念殷勾了下头发站起来,表情冷淡地说:“谁要在你这儿歇,我认床。”
“那……”流云不知道该怎么问,求助地望着蔻淮。
蔻淮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快去。”白念殷又催了一下,蔻淮离开了。
流云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念殷,实在想不通她想做什么。
“洗澡得饭后一柱香的时间。”白念殷把半个小时换了个说法,又对流云说,“愣着干嘛,点香啊。”
流云心里堵着一团气,不上不下的,垮着脸去找香了。
白念殷懒洋洋地盯着关琅,他低着头,一派温顺。
“把头抬起来。”
这语气,这话,似乎有点奇怪,关琅抿着嘴,拢在休息里的手紧握着,克制住心里开始翻涌的暴戾情绪。
白念殷端详了一阵,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丑人看久了竟然觉得有几分入眼。
或许是今天刺绣看花了眼,白念殷心想。
“看着我。”
白念殷伸手抬起了关琅尖瘦的下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
她愣了愣,手被抓住了,力道还有些大,好像要生生捏碎她的手骨。
关琅将人拖近了些,“这样,看清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断更又断更,补更何其多?我说待明日,万言成打脸,书坑深又深,铲土踩一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