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53、第五十三章

　　“月儿，月儿······”一道惊喜的声音忽然自回廊的另一头传过来。

　　云惜月刚回过头，就看到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妇人，带着一队侍女急匆匆地走到她身边，先是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而后率领众人郑重地向她行了跪拜礼。

　　“慕容玲珑拜见圣女大人。”

　　“大姐，你是大姐吗？”云惜月连忙将那妇人拉起，紧紧地抱住她，惊喜地说道，“大姐，月儿好想你啊！”

　　慕容玲珑拍着她的背，流着泪说道：“月儿，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们姐妹俩已经有十四年没见过面了，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大姐，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慕容玲珑叹了一口气，道：“月儿，我听说你昨晚回来的，今早就急急忙忙进宫想见你一面，但我刚刚得知你二姐先我一步进了宫，她······她没有为难你吧？”

　　云惜月摸了摸自己此刻还火辣辣疼的左脸颊，苦笑道：“这么多年不见，二姐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火爆啊！”

　　慕容玲珑一愣，这才看到她脸上刚刚刻意回避的五指印，不禁怒道：“这个慕容明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小就处处和你作对，如今你都已经是圣女了，竟然还敢对你如此无理，我这就找她理论去。”

　　云惜月一把拉住怒气冲冲的慕容玲珑，说道：“大姐，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再说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二姐教训的极是。”

　　慕容玲珑轻轻抚了抚她红肿的脸颊，心疼地说道：“月儿，这些年我虽然没有去过璇玑宫，但我亦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你第一天被送进璇玑宫后，母皇就再也不允许我们任何人去探望你。这十几年来，听说璇玑宫几乎每年都会有侍女丧命，就连······就连你非常喜欢的小冬瓜都没有幸免。特别是你六岁逃到青玉国那年，璇玑宫的宫女侍卫更是整个都被换掉了。

　　“月儿，你当时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如果不是遭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折磨，生性开朗的你是绝对不会逃往他国的。”

　　云惜月望着一脸痛惜神情的慕容玲珑，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已经逝去的慕容邀月终于能含笑九泉了，因为她有一个真正爱她的父亲，和一个真正体会她艰难之处的大姐。

　　慕容玲珑叹道：“月儿，在这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你就获得了帝师都不吝称赞的武功和修为，我真的无法体会你这些年都吃了什么样的苦头！”说完，她别过头去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云惜月感激地抱着慕容玲珑，流着泪轻声说道：“大姐，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难过了。”

　　慕容玲珑自责地说道：“月儿，大姐空长你几岁，却什么事情都帮不上你。父后去世时还一再告诫我，一定要派人找到你，然后好好地照顾你，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尽到长姐的责任啊！”

　　“大姐，你有这份心月儿就已经很感激了。月儿冲动之下的所作所为害了这么多人，以后再也不会鲁莽行事了。”云惜月看着慕容玲珑一脸关切的模样，愧疚地说道。

　　“月儿，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大姐只是希望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不要一个人硬生生地扛着，大姐一定会帮你的。”

　　“嗯！”云惜月含泪点头道。

　　云惜月带着青黛心情复杂地刚刚回到紫云宫，就迎来了一位她意料之外的客人。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云惜月总感觉浑身有种浓浓的疲惫感，如果不是来人实在是不忍心拒见，她就准备闭门在紫云宫睡上一下午了。

　　她带着青黛和几个宫女来到负责接见客人的正殿，就见一位穿着正装戴着银冠的如玉公子从椅子上起身，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后，一撩衣摆跪地行礼道：“微臣程睿叩见圣女大人。”

　　云惜月落座后，看着与昔日装扮大相径庭的男子，心中微微一叹，摆手道：“程侍郎不必多礼，请坐下谈话吧！”

　　程睿，也就是昔日的睿云跪着未动，说道：“微臣日前为了证实圣女的身份，不得已······不得已之下将圣女说成微臣的未婚妻，还请圣女恕罪。”

　　云惜月看着他那梳得一丝不乱戴着银冠的发顶，怅然道：“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还是先起来吧！”

　　“谢圣女！”

　　程睿起身落座后，看了一眼上首脸色有些苍白的云惜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惜月知道他心中所想，笑着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气氛。

　　“你这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一下子失踪三年，不知道母亲是否责罚你了呢？”

　　“呃······”程睿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道，“陛下知道微臣这三年来一直在寻找圣女，是以将功补过，只罚了微臣三年的俸禄。”

　　云惜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好奇地问道：“程侍郎，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程睿痴痴地望了她一眼，道：“当年我得知你秘密失踪的时候，为了不引起过多人的注意，便带着少量的心腹踏上了寻找你的路程。两年多的时间里，我踏遍了三国的每一寸土地，却依然找寻不到你的身影，心灰意冷之下，便甩开了那几个人，独自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最后病倒在了临郇镇。

　　“在临郇当乞丐的半年里，我每天都会晒着你曾经无比向往的太阳，回想我们小时候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我只想用这种方式，来试图温暖你那十几年来早已冰冷的心。

　　“我们在临郇第一次见面时，正在墙角晒太阳的我无意中看到了你的背影，那种异常熟悉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地拉住了你的裙角。当我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和丝毫认不出我样貌的妇人时，心底的失望瞬间将我湮没，但你的善良和那番感人肺腑的话语，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第二次见面却碰上了你被人追杀，当时我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你受伤昏迷被丫鬟带走后，我心中也十分焦急，当时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再次看到你平安无恙后，我的心中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我察觉到了玉家的不寻常之处，正好你提议让我到玉家酒楼自谋生路，我便将计就计地在酒楼里留了下来，也顺便寻机会证实我心中的疑惑。

　　“那次你们来到酒楼后，我故意将玉珍花粉抹在你的杯子上，而你的过敏症让我证实了，你就是失踪三年的蓥楚国圣女慕容邀月。”

　　云惜月默然道：“睿云，我······对不起！”

　　“微臣惶恐！”程睿连忙起身行礼道，“圣女，微臣做的这些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您不必有什么思想包袱。”

　　云惜月道：“睿云，在临郇时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而我现在的情形你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我······”

　　程睿微微一笑，道：“圣女，微臣明白。微臣痴长您四岁，当年您还未被送到璇玑宫时，我们两人常常在一起玩耍，那时您无忧无虑的笑容，至今仍旧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微臣只是希望您能重展昔日笑颜罢了。”

　　“睿云，对于你的心意我万分感激，但是此刻我······做不到。”

　　“月儿，”程睿满目柔情地望着神情悲痛的云惜月，坚定地说道，“我会等！”

　　入夜的临郇异常地寒冷，刺骨的北风呼啸着穿过大街小巷，人们早早地都已经歇下了，唯独玉府书房的灯还在亮着。

　　玉清璘呆呆地站在廊下，体会着心中比寒夜还要冷的感觉。

　　“少爷，今夜说不定会下雪，您还是回屋吧！”麦冬搓了搓自己冻僵的手，不由地说道。

　　“麦冬，这几天有月儿的消息吗？”玉清璘不为所动，继续站在廊下吹着冷风问道。

　　“少爷，少夫人已经到祈州了，那里四季如春，少爷不用担心少夫人会冻着。”

　　玉清璘望了一眼麦冬，挑眉说道：“麦冬，你要是真的冷，就不用站在这里陪我了。”

　　“属下不敢！”

　　“哼！”玉清璘一甩衣袖，气冲冲地回到了书房里。

　　麦冬暗自松了一口气，少夫人已经离开，少爷再吹风找虐也无济于事，只会平白伤了自己的身体。

　　麦冬向极南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一阵阵愧疚。

　　那天夜里少夫人变为蓥楚国圣女时，曾敏锐地察觉到了忍冬的气息，也就是说，她已经知道了那天在鄑水城伤她一剑的就是忍冬，从而也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少爷策划的。

　　那天，当少夫人欲对忍冬不利时，他下意识地拦在了前面，可是当他清楚地看到，少夫人看向少爷时那目光中包含的悲凉和绝望时，他就知道少夫人心中永远都不会原谅少爷了。

　　唉！如果此时杀了他们兄弟两人能让少爷少夫人重归于好，他们兄弟二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赴死的，只是现在这种局面下，他们又该做些什么呢？

　　少夫人离开已经快一个月了，少爷孤寂的身影每天都会映照在书房冰冷的窗牖上，懊悔的叹息声彻夜回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昔日热闹而温暖的玉府再也不复存在了。

　　麦冬又一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拎着手中冰冷的茶壶，萎靡不振地去厨房换热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