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4、第四章

　　云惜月端坐在宽大的马车内，轻轻为熟睡中的玉清璘扇着扇子。

　　她身边跪坐的白芷见状，轻声说道：“少夫人，奴婢来为少爷扇扇子，您也累了一天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云惜月看了一眼玉清璘那宛如婴儿般香甜的睡颜，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还是我来吧！白芷，吩咐车夫将车赶慢一些。”

　　“是，少夫人！”白芷掀开车帘，对赶车的车夫轻声叮嘱了几句。
　　她转回头看到云惜月一脸宠溺地为玉清璘扇扇子时，颇为动容地说道：“少夫人，您对少爷还真是好啊！”

　　云惜月一边轻摇纸扇，一边抬头笑道：“璘儿是我的夫君，我对他好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白芷有些犹豫地说道，“少夫人以前对少爷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您像这几天这样耐心照顾他呀？”

　　“哦？”云惜月摇着纸扇的手一顿，颇为好奇地问道，“白芷，以前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白芷有些讶异地看着她，疑惑地说道：“少夫人，奴婢······奴婢有些听不懂您的话。”

　　云惜月将手中的纸扇合起来放在一旁，认真地说道：“白芷，自从那次摔破头以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忘记了璘儿，忘记了玉家，甚至忘记了我自己。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我是怎样嫁到玉家的，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不知道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所有的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

　　“白芷，我受伤的这一个月里，每天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也正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喜欢玉家这个大家庭，喜欢善解人意疼爱我如亲生女儿的公公婆婆，喜欢在我身边尽心尽力照顾我的你和黄芩，喜欢玉家和睦相处的所有人，更喜欢心性单纯无忧无虑的夫君。这一辈子能这样与夫君过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我真的很满足了。

　　“不过······白芷，虽然我现在忘记了一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以前的云惜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还有······她究竟是怎样受伤的，为何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白芷的神情忽然有些闪烁，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少夫人，奴婢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少夫人嫁进玉家的这两年来，奴婢从未听到过少夫人提及您的家人，每天您都尽职尽责地处理着府内及商铺的各种事务，除此之外，您对少爷最多的就是埋怨了。少爷心性和几岁的小孩子一般，平常也是非常贪玩的，经常因为调皮将自己弄伤。每次少爷受伤后，少夫人都会大发脾气，并因此责罚我们下人，所以我们对以前的少夫人是······是有些敬畏的！”

　　“哦？是这样啊！”云惜月托腮沉声说道。

　　“是的！”白芷小心翼翼地说道，“一个月前的一天，少夫人忽然对奴婢和黄芩说想到府里的后花园走走，奴婢和黄芩想和您一起去的时候，却被您严厉地拒绝了，奴婢想着您只是去府内的后花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没有想那么多。结果那天奴婢在院子里等了很久都不见您回来，只好和黄芩去后花园寻找少夫人，到了那里才发现，您不知为何从后花园的假山上摔下来了！”

　　云惜月抬手摸着额头上还未彻底好的伤疤，神色不明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白芷垂眸回道：“奴婢和黄芩赶紧请大夫来为少夫人医治，老爷夫人知道后大发雷霆，将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狠狠地责罚了一顿，而少夫人昏迷了三天后才醒来！”

　　云惜月轻轻抚了抚有些疼痛的额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现在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假山上摔下来的，还连累了你们无辜受罚。”

　　白芷道：“少夫人不必自责，这件事的确是奴婢和黄芩的责任，如果我们在后花园外面等，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云惜月心道：是啊！如果你们能阻止前身从假山上摔下来，她林月也就不会悲催地穿到这里来了。唉！现在事实已经如此了，她只有认命地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了。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我连累了你们，”云惜月扶着越来越痛的头说道，“白芷，我这会儿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想先休息一会儿，到府后你再叫醒我吧！”

　　白芷看她脸色有些不太好，连忙问道：“少夫人，您没事吧？”

　　云惜月躺在玉清璘身边，疲惫地闭上眼睛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话刚说完，她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这一天的奔波忙碌，的确让重伤未愈的云惜月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她搂着玉清璘的胳膊，睡得无比地香甜，连马车回到玉府后都没有醒过来。
　　她只迷迷糊糊地记得，好像有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让她在梦中都无比地怀念。

　　云惜月一觉睡醒后，发觉已经快到酉时末了，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缓缓从床上坐起身。

　　白芷听到动静，连忙为她倒了一杯茶，走到她身边问道：“少夫人，您要不要现在用晚膳呢？”

　　云惜月觉得自己睡到这么晚才起来，再喝一杯茶的话晚上肯定睡不着，于是连忙摆手道：“白芷，给我换一杯白水吧！晚膳先不着急，璘儿呢？”

　　白芷又重新为她换了一杯水，道：“少爷睡醒后就一直在后花园里捉蝉蛹，到现在还不回来吃晚膳，说是要等您睡醒后和您一起吃呢！”

　　云惜月轻轻啜了一口温水，“噗嗤”一笑道：“他倒是还记得我答应过他的事，居然还这么有精神地在捉蝉蛹。白芷，我们也去后花园看看吧！”

　　两人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从厨房回来的黄芩。

　　她看着两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喊道：“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云惜月边走边对她挥挥手，道：“我们去后花园看看璘儿，马上就回来！”

　　黄芩手中端着热乎乎的燕窝粥和点心，看着她们匆忙离开的背影，只好无奈地转身回厨房。

　　云惜月带着白芷来到后花园，在路过花园深处的那座假山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座假山并不是很大，高度差不多有两三层楼一般高，假山的一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此时种着青翠娇艳的荷花，另一面则紧挨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据白芷说，她当初就是摔在这条小路上的。

　　云惜月搓着下巴围着这座假山转了两圈，她有些想不明白，前身为什么费劲巴拉地爬那么高，难道是上面的风景更好看？她要不要也爬上去看一看呢？

　　白芷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连忙拉住她的袖子，神情惊恐地说道：“少夫人，您······您可别吓奴婢呀！您要是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云惜月有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而后重重地一拳击在石壁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忽然有一种冲动，如果她再一次从这座假山上跳下来，会不会穿回现代呢？一个月前的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前身没有死，她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就不会无助迷茫地面对这未知的一切了！

　　这段时间里她不断地自我麻痹，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但有些事情绝对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面对他人时平淡笑容的背后，藏着的是无尽的恐惧和害怕，是暗夜里的无力和悲凉，是再也见不到亲人的无助和惊恐！

　　泪水顺着她低垂的脸庞不断地滴落，瞬间消失在渐渐黑暗下来的草丛里。

　　白芷震惊地看着忽然间默默垂泪的云惜月，无措地问道：“少······少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月儿，月儿快看，我抓了好多蝉蛹呢！”背后突然响起玉清璘那异常兴奋的声音。

　　等他跑到云惜月的身边时，才发现她正神色黯然地暗自垂泪。

　　“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璘儿，璘儿替你报仇！”

　　云惜月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傻璘儿，没有人欺负月儿，月儿只是······我没事了，我们走吧！月儿这就去给你炸蝉蛹，咱们快回去吧！”说完，她拉着浑身脏兮兮的玉清璘离开了。

　　玉清璘身后的麦冬没有立刻跟上去，他瞥了一眼仍旧呆愣在原地的白芷，白芷则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麦冬转头看了一眼那座沉在黑暗中的假山，示意白芷和他一起跟上快要走出他们视线的云惜月和玉清璘。

　　白芷暗中瞥了一眼云惜月刚刚击了一拳的地方，然后垂眸跟在疾步而行的麦冬身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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