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半时分，两批九枭军快马奔赴千里之外的蓥楚国。
　　尚未休息的玉清璘听闻来报后并未在意，他神情默然地一边看着影阁收集的各类信息，一边问道：“麦冬，老三那边可有回信？”
　　麦冬回道：“回少爷，三皇子那边正在抓紧时间筹备，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安排妥当的。”
　　“嗯！派人催促他尽快筹备，现在年节已过，父皇那边也让他多筹谋一下，鄑水城那边的城门可以暂时关闭，但铜陵这边的城门也是时候开放了。”
　　“是！”
　　玉清璘突然搁下手中的笔，问道：“父皇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麦冬道：“据影阁来报，陛下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这些时日饭量有所增长。”
　　“好！命影阁多注意一下父皇身边的人，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少爷放心，属下早就叮嘱过他们了。”
　　“等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就启程回去！”
　　麦冬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少爷，您真的打算去蓥楚国吗？”
　　“对！”玉清璘坚定地说道，“麦冬，这些年我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如果和月儿在一起能够做些补偿，那么我愿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青玉国，玉京皇宫。
　　自从萧乾安醒了之后，一直都是在书房里接见大臣们的。
　　午后，精神有些不济的他休息了片刻，喝完每天按时服用的汤药后，便在萧陌离的陪同下，继续接见一些朝廷官员。
　　萧陌离本就聪慧，虽说这些年他在政事上表现的好似并未过多关注，实则在私底下也是下过一些功夫的，所以在辅佐萧乾安处理朝政时并未感到吃力。
　　萧乾安对此并未感觉到意外，他觉得自己还是挺了解这个儿子的，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他从小就不怎么喜欢的儿子，在做事的某些方面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隑儿，你最近的表现很好！”当御书房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时，萧乾安毫不讳言地称赞道，但他不等萧陌离开口说些谦逊的推辞，便话锋一转接着问道，“你觉得我们的国门现在是时候打开吗？”
　　萧陌离心中一凛，忙恭敬地回道：“回父皇，儿臣以为，现今辰羽国国内紧张的局势仍未缓解，所以鄑水城城门不宜现在开放，而据太子殿下飞书传来的信息所知，漠北国内现在的局势稳定，边境匪盗也已差不多清剿干净，是以可以开放铜陵城门，以促进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萧乾安暗自点点头，这番话也算是中规中矩，但······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杯，挑眉说道：“自从荣妃被囚禁冷宫之后，你们兄弟两人就各自露出了真面目。这些年，你被强势的荣妃打压，自是受了不少苦，而太子在他母妃被囚禁后，竟主动找朕坦白了心迹，其间还提到了弇儿······”
　　萧陌离心中一惊，连忙抬头看向萧乾安，发现他竟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他顿时有些慌张地看向萧乾安身后站着的林福。林福暗自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萧乾安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萧乾安并未理会两人暗中的眼神官司，冷冷地喝问道：“萧隑，萧祁身边的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萧陌离在萧乾安的冷喝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从小到大，他其实一直都有些惧怕萧乾安的，虽然他因为皇后娘娘和弇哥哥的逝去而怨恨这个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除了在心中埋怨他以外，连半句责问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讲！”萧乾安坐在御座上喝道。
　　跪着的萧陌离浑身一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虽说弇哥哥的身份一直是机密，但最近他们一行人在漠北的高调行事作风，还是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否则也不会被父皇身边的人抓到一些把柄，但父皇知道的究竟有多少呢？
　　林福站在萧乾安身边，看着脸色铁青的帝王，明白他已是怒极，知道有些事已经瞒不过他了。
　　萧陌离跪地道：“请父皇息怒，儿臣不是有意隐瞒的。父皇被荣妃下毒毒发后，儿臣心中自是焦虑万分，便派人为父皇请来了圣女大人为您解毒，所以那几个人是圣女大人和她身边的人。”
　　“你为朕请的圣女？”萧乾安冷哼道，“朕可没有忘记这两年你是怎么被璇玑宫拒之门外的。”
　　他看了一眼心虚的萧陌离，说道：“萧隑，朕不认为你能请得动蓥楚国一向神秘莫测的圣女，也不认为跟在萧祁身边的那两男一女的身份简单，特别是能让萧祁马首是瞻的那个姓玉的公子，据说他身上挂着一块雕刻着蟠螭纹的墨玉佩，你告诉朕，什么人能佩戴这种玉佩？”
　　“儿臣，儿臣······”萧陌离张口结舌地看着咄咄逼人的萧乾安，没想到他竟探知了这么多的消息。
　　萧乾安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掼到他面前，怒道：“说！”
　　萧陌离跪伏在地，看着袖子上沾着的翠绿茶叶，撑扶着地面的手慢慢地握起，一滴不甘的泪水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那一刻，他回忆起十三年前永延殿的熊熊大火，回忆起皇后娘娘那张温和慈爱的面容，回忆起弇哥哥绝望悲痛的呐喊，回忆起被迫屈辱地在临郇镇生活的堂堂太子，回忆起自己这些年在荣妃手下谨小慎微苟延残喘地生活却仍旧被她下毒，而这一切居然都和面前之人有关，顿时心中燃起了一阵熊熊大火。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仍在暴怒中的老人，勾唇邪魅地一笑，那张一向给人温文尔雅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一种让人感到异常陌生的冷厉和悲凉的神情来。
　　父皇，如果你知道那个人还活着，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是害怕？是悔愧？是后悔？还是毫无所觉无伤无痛呢？
　　我将——拭目以待！

　　经过几天的忙碌，云惜月终于在王城里为吉雅父女两人物色了一处非常不错的院子，那处院子虽然不大，但胜在雅致，父女两人住的话绝对绰绰有余，而且位置离繁华的街道很近，是闹中取静的一处绝佳的宅院。
　　九枭军众人将院落打扫一新，并为他们置办了不少的生活用品，又将父女俩为数不多的行李安顿好。
　　吉雅父女看着崭新的房子，以及处处透露着精心布置的陈设，眼含热泪地跪倒在云惜月面前，道：“云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父女没齿难忘！”
　　云惜月赶紧将两人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父女在此好好安顿下来，过段时间自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一间铺子，到时候你们父女就要依靠自己自力更生了。”
　　她摸了摸吉雅瘦巴巴的脸颊，叮嘱她道：“吉雅，姐姐过两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为你请的先生明天就会上门为你授课，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呀！”
　　吉雅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一下子扑到她的怀中，抱着她流泪道：“姐姐，我会想你的！”
　　比起月姐姐，吉雅更愿意叫她姐姐，在她看来，这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是比亲姐姐都要亲的亲人啊！
　　云惜月笑着拍了拍她的背，道：“吉雅，姐姐也会想你的。姐姐给你的印章你一定要收好，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拿着那枚印章到任何一家牌匾上有五瓣梅的商铺，他们自会帮助你的。”
　　“我知道了，姐姐！”吉雅依偎在她怀中，抱着她那柔软温暖的身体，心中却想起了曾经让她无比依恋的阿妈的怀抱。
　　从吉雅家出来，云惜月慢慢地在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上踱着步。程睿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边，因为在他看来，闻名遐迩的圣女大人实则是一个性情中人，最是忍受不了这种离别的痛苦。
　　“睿云，吩咐九枭军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启程回蓥楚国。”云惜月看着路上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忽然开口说道。
　　漠北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璇玑宫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她，她也该回去了。
　　“好！”程睿点头道。
　　“回到青玉国后，我们乘船一路南下，这样能节约不少的时间，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不想在路上耽搁了。”云惜月叹道。
　　去年，她离开璇玑宫潜入到辰羽国解救被困旭城的青黛，后来又答应玉清璘到玉京替毒发的萧乾安解毒，现在为了逃避内心依旧有些抵触的母亲，跑到这异常苦寒的漠北来，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久到她心中都已经生出愧疚了。
　　丞相大人的一封平平无奇的政事信笺，让她了解到了慕容宬煜那份隐藏极深的母爱，也让她为自己任性而为的行为内疚万分。除此之外，璇玑宫里还有期盼她早日回去的青黛啊！
　　程睿有些讶异，他自是听出了云惜月话语中归心似箭的心情，其实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她还不想回去呢！
　　“好，回去后我就去安排！”程睿开心地答应道。
　　圣女终于决定回去了，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便被迎面疾走过来的玉清璘瞬间给带走了。
　　云惜月瞠目结舌地看着脸色异常难看的玉清璘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住她便走。
　　“玉清璘，你干嘛？”她有些不悦地挣扎着问道。这个人也真是的，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不说，而且越来越不尊重别人的意愿了。
　　程睿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人，咬牙切齿地对身后的夜鹰夜枭吩咐道：“吩咐九枭军，尽快收拾好行李，我们明天就启程回蓥楚国。”
　　夜鹰夜枭感受着他身上的怒气，连忙答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