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什么人？”云惜月满心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
　　此时的漠北还处于寒冷的冬季，道路两旁堆积着厚厚的积雪，道路上的冻土颇为难行，行人都是颇为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一个屁股墩儿。
　　远处，极快地速度滑过来一架雪橇，雪橇前面有五六只硕大的獒犬卖力地奔跑着，而雪橇上则坐着两个人。赶车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厚实的棉帽，挥舞着鞭子坐在车头。他身后堆积的行李间，则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那少女不断地探头望向王城的方向，在看到云惜月和玉清璘两人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隔着老远便开始和他们打起招呼来。
　　“姐姐，姐姐！”
　　云惜月看到她时一愣，而后惊喜地迎上前去，“吉雅，你们怎么来了？”
　　吉雅父亲将雪橇停好，拉着吉雅下车对云惜月和玉清璘隆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道：“两位恩人安好！”
　　云惜月扶起两个人，用手摸了摸吉雅被风吹得冰凉通红的小脸蛋，发现她脸上的冻疮已经好了很多，许多地方都只剩下了淡淡的印记。
　　她用手搓着少女有些冰凉的手，关切地问道：“吉雅，冷不冷？”
　　“姐姐，我不冷！”少女清脆的声音洪亮，与之前那个脏污得看不出性别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云惜月颇为欣慰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扭头看了看她身后的雪橇，惊奇地问道：“吉雅，你们就是坐着这个一路过来的吗？”
　　吉雅看她一脸稀奇的模样，接过她父亲手中的鞭子，威武地坐在车上，豪气冲天地说道：“姐姐，你想不想坐着跑一圈呀？”
　　吉雅的父亲连忙阻止她道：“吉雅，不要这么不懂规矩！”
　　玉清璘一拉他的胳膊，笑道：“无妨，让她们去玩儿吧！”他能看出月儿见到父女两人是真的开心，更能看出她见到雪橇是真的喜爱。
　　“没事没事，今天我就坐吉雅妹妹的雪橇去威风一下！”云惜月喜笑颜开地坐在雪橇上，这可是她活了两世第一次坐雪橇啊啊啊！
　　吉雅见她坐好后，神气地一扬鞭，喝道：“驾！”几只獒犬犹如离弦之箭般跑了出去，路上行人见状纷纷躲避，吉雅为了不影响别人，便将雪橇赶上了旁边的雪地中。
　　刺骨的寒风呼呼而来，在耳边畅响成一曲美妙的音符。少女气定神闲地坐着，那瘦弱的背影透露着刚毅和果敢，好似一名无所畏惧的将军，指挥着她的将士们英勇地冲锋陷阵。獒犬们好似感受到了主人的好心情，一只只兴奋地向前跑去，丝毫看不出它们刚刚经过长途跋涉才来到这里。
　　两个人在空地上跑了半天，这才将雪橇赶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除了玉清璘和吉雅父亲外，他们身边还站着一脸羡慕的尉迟恒。
　　尉迟恒看看跑得呼呼吐着舌头的高大獒犬，又好奇地看看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吉雅。
　　“六皇子，你怎么在这里？”云惜月一边下车，一边疑惑地问道。
　　“六皇子？”父女两人听闻后，急忙跪地行礼道，“草民不知是六皇子驾到，还请六皇子恕罪！”
　　小小少年连忙将两个人扶起，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这才说道：“两位快快请起！”
　　吉雅的父亲诚惶诚恐地站起身，吉雅则一脸好奇地看着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尉迟恒，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第一次面见身份尊贵的皇子，脸上倒是没有寻常百姓的惶惑和恐惧。
　　云惜月心中满意地点点头，总觉得这个少女经历过诸般磨难后，身上有种沉稳大气的气度。
　　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尉迟恒的肩膀，低声说道：“六皇子，这位吉雅和她的父亲是我们的朋友，你想不想也体验一下坐雪橇车的感觉呢？非常地好玩哦！”
　　“想！”尉迟恒脱口而出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掩饰地轻轻咳了一声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呃······我还是不坐了。”
　　云惜月可没有忽略他眼神中的渴望，伸手一把将他拎到雪橇车上，对吉雅挤了挤眼睛，道：“吉雅，六皇子就交给你了。出发吧，少年！”
　　吉雅哈哈一笑，跳上雪橇车一扬鞭，带着尉迟恒瞬间便跑远了。
　　“这、这······”吉雅的父亲目瞪口呆地看着载着皇子在雪地上撒欢的女儿，眼中的恐惧好似要将他吞没一般。
　　玉清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事，都是小孩子，随他们去吧！”
　　尉迟恒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地坐在雪橇车上，两手僵硬地抓着车的两边，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慢慢地也就放开了自己。
　　呼呼刮过的寒风，此时都显得那么可爱，面前少女那鸦青色的发丝和银铃般的笑声，好似一幅新奇的画卷向他扑来，不知不觉间，心头那种常年纠缠的压抑和谨慎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体验过的恣意和畅快。
　　城门外，那片曾经是尉迟勃围攻王城时驻扎过的空地上，渐渐传来两人开心的大笑声。
　　云惜月看着玩得兴奋的两个人，怅然地感叹道：“他们现在正处于最美好的年岁，真是令人羡慕啊！”
　　玉清璘看着她那有些落寞的身影，微微垂眸思虑道：十一二岁的他和她，可曾这般开怀大笑过吗？
　　彼时的他们，一个正被满腔的仇恨蒙蔽着双眼，一心只想拼尽全力地复仇；一个正在暗无天日的惩戒室中偷偷哭泣，心中只想拼尽全力抓住那道虚妄的自由光芒！
　　玉清璘神色悲伤地望着云惜月，心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迎来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久违的光明呢？
　　背对着他站立的云惜月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疯玩的两个孩子。
　　虽然这两个孩子在身份上差距很大，但都有着凄楚可怜的身世。这世间万事本就多艰，能这般畅快大笑的时刻太过难得，所以更显出它的难能可贵来。也许在未来漫长的日子里，这个时刻也许能成为他们记忆深处那束永久不灭的光吧！
　　两个人疯玩了半天后，这才赶着呼呼直喘的獒犬回来了。
　　云惜月走上前替吉雅顺了顺发丝，说道：“这外面太冷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回驿馆再说吧！”
　　城内的人有些多，吉雅的父亲坐在雪橇车上赶车，吉雅和尉迟恒坐在车后面，云惜月和玉清璘则慢悠悠地走在车边。
　　尉迟恒微微转脸看着笑意盈盈的少女，心道：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恣意洒脱的人吗？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露出几块造型别致的点心来，他对坐在身边的少女说道：“吉雅，你吃吗？”
　　吉雅探头一瞧，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尉迟恒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纸包，道：“这是御厨做的酥饼，里面加了新鲜的羊奶，非常好吃！”
　　吉雅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口，而后眼神发亮地感叹道：“太好吃了！”
　　尉迟恒将手中的纸包塞在她手中，开心地说道：“都给你！”
　　走在车边的云惜月本想拿一块尝尝的，但听说里面加了羊奶，顿时兴致缺缺，可能是口味的问题，她对这种东西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
　　玉清璘走在她身边，见状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一行人回到驿馆后，云惜月先是吩咐人安排好父女两人的住宿，而后将准备跟着去凑热闹的尉迟恒拎了过来。
　　“六皇子，你觉得吉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尉迟恒疑惑地问道。
　　云惜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被九枭军带下去安排的吉雅父女，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吉雅虽然年龄小，但还是挺有魄力和胆识的！”
　　“怎么？”尉迟恒倚靠在廊间，唇角一勾，笑道，“你想让她进宫给我当侍女？”
　　云惜月抬手“啪”地一掌削在他的脑袋上，怒道：“想什么呢？我才不会让我家吉雅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
　　尉迟恒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认怂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惜月笑嘻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惹来尉迟恒嫌弃的表情，但却又不敢说什么。
　　“是这样啊！六皇子，我们太子殿下不是有意让你负责今后两国的贸易事宜吗？过段时间我们就会离开这里，我想请你替我照顾一下吉雅他们父女两人，可以吗？”
　　“怎么照顾？”尉迟恒一头雾水地问道。
　　一直没有出声的玉清璘说道：“月儿，我看不如这样，这段时间我们先在王城给他们父女两人找一个宅院安顿下来，等我们这边的商铺在这里落脚后，就安排他们父女俩看管铺子如何？”
　　“如此看来最好不过。”云惜月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对尉迟恒说道，“六皇子，他们父女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们远在他国鞭长莫及，所以还请你代为照顾啦！”
　　“好！”尉迟恒郑重地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