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丗一斋

3、风暴

　　“黑暗中的光犹如一颗种子，当你以为找到了希望的光芒时，殊不知恶魔的獠牙已经咬住了喉咙。”
　　复古的收音盒中磁性沙哑的女声缓缓的念着诗句，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照射进来，投射在地板上形成了一道光束，微风轻拂间袁仁静从松软的沙发上悠悠醒转，她抬手遮挡着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不适应的眨动着眼睛，疑惑的看向窗外，这才想起来昨天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面前的茶几上收音盒里的女声此时正/念完最后一个字句，话音刚落被一片沙沙声所取代。
　　袁仁静坐起身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后，深吐一口气，抬手去够收音盒的按钮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高脚杯，酒杯倾倒，残存的酒水浸润着桌边的尖刀，殷红的葡萄酒顺着刀口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染红了地板上白色的绒毛地毯。
　　“该死！”袁仁静烦躁的咒骂一声，看了一眼报废的地毯后懒得去处理，随手开了电视往卫生间走去。
　　电视机稍待一会出现了画面，在这空无一人的客厅中开始了它的工作，画面上的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念着一则报道：“昨天在本市的森林公园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一名23岁的年轻女性，据报案人郭大爷称，发现该名女子时是早晨6点20分左右，遛狗途经河边发现水中有白色物体漂浮，走进后才发现是被害人的尸身，尸体成仰卧状缠绕在水草当中，郭大爷当即报案，警方在接到报警后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现案情正在调查当中，死者身份不详，警方请广大市民踊跃提供相关线索，本台将持续为您报道……”
　　警察局中一早就充斥着紧张的气息，走廊上阮云忠健步如飞，小赵从后面小跑着上来一把拦住了他，“老大，报告出来了。”
　　阮云忠接过大致浏览了一下，一边翻一边问着小赵，“舌头呢？找到了吗？”
　　“没呢，”小赵吸了吸鼻子，“我们把河道边搜了个遍都没有，倒是在下游发现了死者的衣服。”
　　“送去老陈那了？”
　　“早送了，哦对了，陈哥让你过去一下。”
　　“怎么？有新发现？ ”阮云忠转身一边朝着刑侦科走去，一边和小赵讨论着案情。
　　“没说呢。”
　　……
　　法医陈松平的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一把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端着滚烫杯子的手晃了晃，差点烫到了自己，不用转头就知道谁来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抱怨，“让你轻点，都说了多少次了！”
　　“你这门不花点力气能开吗？”阮云忠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单手插着口袋晃悠着文件夹往办公桌上这么一坐，敲了敲桌沿说道：“什么事？”
　　陈松平放下手上的杯子，把一张照片递了过去，“这是伤口比对出来的凶器式样，刀口很特殊，应该是特制的刀具，这是比对下来最接近的。”
　　“行，”阮云忠看了一眼照片把它递给小赵，“去查一查。”
　　小赵接过照片看着上面的刀具，黑色的木制手柄包裹着刀身，细长又锋利的刀刃泛着金属的冷光，最容易分辨的要数它特殊的尖头，小赵摸着自己的下巴眨巴几下眼睛像是有了一些想法，他犹豫着开口道：“老大，我怎么看着这刀像是片鱼的呢？”
　　陈松平吹着面上的茶叶沫淡淡的接上口，“就是片鱼的。”
　　“所以你还不去查！”
　　阮云忠把报告怼到小赵的胸口，小赵慌忙接住，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着打哈哈，“马上马上，哎，年纪大了就是急躁。”
　　“信不信我抽你！”
　　在阮云忠抬手做打的当下小赵早就跑的没影了，阮云忠只得收回手没好气的转了转酸痛的脖子，“把我叫来就这事吗？”
　　“当然不是，”陈松平习惯了他们这个刑警队长的脾气，甩了甩掉在眼前的头发，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把你叫来呢主要是讲讲死者的致命伤，”他边说边向解刨台走去，掀开白布指着胸口处的刀伤继续说道：“这儿，一刀致命，顺着肋骨的缝隙直插心脏，手法快速准确，出血量极少，一般人做不到，可以说死者没有多少痛苦，不知道该不该说凶手仁慈。值得注意的是……”
　　“凶手极度老练。“阮云忠接下了陈松平的话，后者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么说的话还有一种可能，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这样的手法除非是专业人士，那就一定是经过了好几次的演练。”说到这阮云忠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这是他思考的惯性动作，“当然这两种情况都不能排除，老陈你说。”
　　“我吧，比较相信前者，毕竟这样专业的手法并不是每个人靠熟练度就能达到的。”陈松平看着阮云忠并没有搭话就知道他有别的想法，“怎么？你觉得是后者？”
　　阮云忠盯着眼前的伤口皱起了眉头，“也不是这么说，但总感觉有点奇怪。”
　　“又是你的直觉？”陈松平挑了挑眉，“每次你这么说我就头大，好在宗林快回来了。”
　　“是吗？我也希望。”
　　外面的天气突然之间转暗了，警察局的大院里一下子暗沉了起来，风卷着雨丝一个劲的往里吹，直卷的人抬不起头来，很快的冰冷的雨点开始哗哗的往里倒，冬日里的这场大雨实属少见。
　　峣山的整个城市被怪天气笼罩着，人们奔跑在街道上躲避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相隔几条街的旧城区倒还未被波及，只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乌云，这边还是晴空万里，不知是不是老天爷难得想起来这么个地方，终于眷顾了一回。还未搬走的一些老住户开始往家里收拾着晾晒的衣服，深怕手脚慢了一步就被这怪雨淋着。
　　陈旧昏暗的杂货铺中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店主老金坐在柜台里，无聊的看着街道上零星的几家半死不活的小商铺，他吸了吸冻红的鼻头，抱怨着暖气的不给力，不满的谇语。要不是为了等拆迁赔偿款，他才不愿意在这破地方待着呢，不止没人，有的还是些老头老太，平日里买个东西都挑三拣四的死抠，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穷鬼。老金瞪着他那俩黄浊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圈，肚子里想着一堆有的没的，正当这时一抹靓丽的色彩突然出现，占据了他整个视眼。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行走在破败的路面上，铮亮的皮鞋摩擦着粗糙的地面，一身考究的妮子大衣，虽然半张脸包裹在围巾下，单看他的眉眼就知道此人定是颜值极高，他迈着平稳的步子朝着街道的一头走去，看样子是去往城中心。
　　老金晃了晃脑袋狐疑道：“谁啊？一看就是有钱人，怎么住这儿啊？”随着男子的移动老金的视线也追随而去，心中更是纳闷了，“这破地还能剩几个人，我怎么就没见过呢？不应该啊……”
　　男子的身影渐渐的隐没在转角口，店铺中的老金还在叨叨絮絮的没完没了，在这块无声的区域中，所有存在的人都在为了自己而努力生存着。天上的乌云到底还是没有漏掉这片被遗弃的地方，呼啦啦的雨顷刻间倾泻了下来，像是积压了好久的脾气，没过多久路面上犹如淌了一条小河，所有的尘埃与垃圾混合在一起随着风朝着四面八方肆虐，峣山城的风暴说到底还是来了。

　　【双鱼：河对岸的雾气不像之前那般浓烈了，像是有人在朝着我靠近，天上的一轮血月照的河水也是血红一片，不知是月的影还是水的影。空气中的那股甜腥气息此时更是浓郁了，萦绕在四周像要把人吞没，却让我如此迷恋，诱惑着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