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揍敌客家的小苹果》兔子把酒

30、29

　　CH 29

　　大哥究竟有没有过后悔、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后悔、又是在什么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会后悔的呢？这是经年后戣依然特别想知道的事。

　　当戣和银赶到两股强大念能力碰撞的地点时，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宵息确实强悍、而伊耳谜仍然是当之无愧、正在走向颠峰的，揍敌客家的王牌。两人明明都有负伤，但和幻影旅团终日相处、早该习惯强者威压的戣皮肤依然泛起微凉，下意识地抖了又抖。

　　来来往往，就算用上了凝，也几乎看不出他们究竟分别都做了什么。

　　“那就这样吧，报酬我放在流亡海岸、第三株白色的花下了。”在戣以为两人会就这么一直打下去时，她突然听到宵息这么说，带着一种莫名释然的情绪，以及倏然放松的气息。

　　“恩，那么利息我就收走了。”一如最常见的任务场景，伊耳谜的手没入目标体内、带出脏器，俐落地退开。“谢谢惠顾。”他说，一如往常。

　　然后早已决定袖手旁观地戣就看到冒着傻气的银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插入了倒下的宵息和伊耳谜之间，张开双手像是母鸡护崽那样挡在蓝发的苍白男人前面：“大哥，住手。”

　　没大没小、对兄长用命令句，真是在外面晃久规矩礼貌都忘了。戣想，然后又觉得，竟然首先冒出这样评价的自己，也真是够散漫了的。但也并不意外吧，毕竟整场闹剧闹到现在，她真的觉得很累。体力上的劳累是一回事，还有精神上的消耗。伊耳谜很多所作所为总是很擅长让人身心具疲；银的想一出是一出、突如其来的任性、不按牌理出牌也让跟旅团和西索相处多了，逐渐习惯了不必照顾他人行为想法的戣觉得需要休息。

　　更何况觉得失望难过的又不仅仅是银，大哥安排的戏码也把戣算计、教训进去了。现在戣就只想要回到在枯枯戮山上自己的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入打扰，或者去门淇的店里好好吃一顿鱼贝生食大餐、然后窝到天空斗技场属于西索的楼层，埋进西索的大床里昏天暗地地睡上一整天、顺便游说一下西索退出旅团的可能性。

　　虽然一直没有去想，但是无可否认地，侠客让戣感觉蛮受伤的。
　　是的，不包含团长，对着库洛洛，戣反而可以理解：只要伊耳谜交易的内容有利于旅团，而自己又不是团员，那实在是太容易的选择题。但是这份理解没办法同样地放在侠客身上。戣还没有花时间深刻地去比较，但是粗略的分类的约就像是，假如有一天基裘为了揍敌客的安全牺牲了自己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同样的事情如果是席巴爸爸做出的选择，戣觉得自己还是会有些气愤难过的吧。

　　“只有两枚戒指。”面对摆出一副保护宵息的姿态的银，伊耳谜平淡地陈述。

　　“那，戣和宵席先走。”银的语调固执。

　　“你要反驳我吗？”伊耳谜语带威胁。除了威胁你还敢干什么嘛哥？戣看着对峙的两人，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成熟。然后下一秒，银就惊呆了戣。

　　“没有，”银摇头，略微迟疑了几秒后，抬眼用着不能更耿直的表情望着伊耳谜、然后说：“但是，我不是揍敌客。”

　　我不是揍敌客。富力士幼崽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银是对的，戣的注意力被从自己脑海中漫天的思绪中拉回了眼前，目瞪口呆的同时也发现，这正是整件事情的最佳解。这个答案绕开了所有难解的结，也放掉了所有的束缚。熊孩子永远学不会真正的审时度势、熊孩子也放不掉对世界的博爱。大概永远也做不成进退得宜的样子、成为一个护短的揍敌客。

　　“对，你不是。”伊耳谜说，而戣无法从大哥听似平淡的语气中窥得丝毫的情绪，不用多久的以后，戣也知道了，大哥越没有情绪的时候，实则内心也许越是难平汹涌。

　　“所以呢？所以你决定用自己去换他？”

　　“对。”小富力士口吻和眼神都坚定无比。

　　其实大哥应该是气疯了吧。因为情绪的沉淀，戣突然看明白了什么。就像是奇犽越难过的时候会表现得越固执、糜稽越是失望的时候便会说着嘲讽的语句，大哥表达不满的方式也许就是拿出作为大哥的权威——而他的不满在很多时候，隐藏着的或许正是类似于失望难过的情绪，而权威能让他把事情矫正回来；虽然伊耳谜可能永远也不会难过。

　　伪兄妹，或者说真监护人与任务对象两人之间的对峙还在持续，戣却为自己的发现一下子恍惚了思绪，直到两人的对话牵扯到了自己。

　　“你问过陪你来参赛的戣的意见了吗。”戣听到大哥这个质问着好友，下意识地她就在好友背上打了个意味着放心随便你的长短暗号。

　　接下来，在伊耳谜一边说着“那我们就看，谁能给谁后果吧。”这样子赌气的话时，场外的西索笑声传遍了观众席全场。伊耳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过了妹妹们，取走了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宵息的心脏。

　　“游戏结束。”总是高高在上的大哥说。伊耳谜有些洁癖，并不像奇犽那样喜欢在摘得目标的内脏后将内脏捏碎。笃定了对方已经倒下，不可能把心脏放回体内就得以存活，伊耳谜甚至随手就将宵息的心脏扔在倒下的宵息身侧。简直有种幼稚地耀武扬威的意味。

　　戣面上毫无反应，心中则无法评断是气到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哥、还是竟然跟大哥说出“你也一样必须承担应有的后果”的银更超出她的认知一点。

　　地上的宵息满是血污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银看着自己除了家人和揍敌客们之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片刻后扯出了个特别勉强的笑：“果然，谁也没办法阻止大哥呀。”笑着说着的银看似转向戣，却没有看着戣说，几乎是喃喃地也不知道是在跟谁感叹或者提醒自己。

　　伊耳谜站在远处冷漠地看着宵息慢慢断气，猛然间，却看戣一把扯住表情看似平淡，但是眼神里却透出满满地难过的银，“停下！你发什么疯？”戣的语气难得焦急严厉。

　　几天下来，戣的体力念能力几乎透支，作为一个莫罗和揍敌客的混血宝宝明明有着让大多数念能力者都比不上的体力，但跟富力士比起来，实在无法望其项背。像现在，就没有任何人预料到，原来银的念能力还能再爆发。

　　一片片刺眼的光芒，像是碎裂喷散的玻璃扎进视线里，然后又一片一片地分裂、再破碎、再四散。戣的心里酸酸涩涩地疼了一把，在四散的念能力辐射中，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能力限制里头关于“在屋里就没有限制”这条规则的意思与来源。

　　那并不是指自己具现化出的那个小小的模型木屋，而是小时候的自己与银的那个仿佛玩笑一般的，自己早已抛诸脑后的承诺。

　　“你可以给我做玩偶吗？”银问，在自己答应后又说：“那我去给你造一个大房子！作为舞台！”

　　戣以为那时小小的银睡着了，但其实不仅仅是睡着了，说好的舞台，真的已经造好了。是他们最爱的房间的模样，有着让戣感觉舒服的死寂、还有和煦温暖的阳光。除了她们俩、屋里还有戣捏出来的玩偶们，摆得像是手拉手般一排放在窗口。

　　一般而言银这样的念能力类型依靠的是她所坚信的事实，要有着坚定的心智才能够维持空间，可以想见伊耳谜的想法是破坏了银部分的价值观与世界观，崩溃了银的情绪，就可以抑制银的念能力。然而他太想当然尔了。
　　相反地，银的念能力爆发了。

　　和先前一样的，浸润进温热水流里的感觉冲刷了戣，隐约还听见了银有史以来最无法无天的宣言：“以后你再也不要管我了，伊耳谜大哥。”

　　戣一边担心银是不是坏掉了、一边在心里吐槽：还叫什么伊耳谜大哥，直接喊伊耳谜揍敌客不是更有气势吗。不过就算是这样，只有前半句也够了。戣最后只希望银能够把自己带往一个足够遥远的地方，最好三个月半年一年都不用见到大哥。还要发讯息给奇犽让他千万不要遇上大哥、留言给糜稽让他在房间躲好一点遇到大哥的事情就干脆点优先办完然后还是躲远点。

　　一如前几次，在水潮退去的感觉后，戣发现自己被送到了一个新的空间。这次她好好地站在一片海湾的岩石堆中间，这是首次在被小伙伴的念能力传送后能够稳稳站好的经验；一旁则是失去意识、像是转瞬间长大成人的，已经看起来足足有个一米七左右身量的银。
　　念能力的爆发与反噬其中一个可能出现的现象就是一夜长大。

　　戣硬撑着快要腿软的感觉叫出了大兔小兔，伸手打算收拾一下好友已经不足以蔽体的、只能称之为布条的衣物，但还没有碰到好友，一个像是水泡破了的轻微声响后，从半空中又掉下了一个物体砸在自己与好友之间。
　　是一颗心脏。
　　戣还没能辨认出这就是几分钟前兄长自宵息胸中挖出的那颗心脏，这颗明明离体却依然微微跳动的心脏，便倏然自行爆破，然后，便是那早该死在斗技场中的宵息仍然尚有一口气地横躺在了戣和同样濒死的银中间。

　　然后又是从空中，从空中划过来一道光影，落在数十公尺远的沙地上。

　　烟雾散去，落在中央的是一个健硕的男人，穿着贴身的运动上衣和短裤。他全身包裹着扎实的念，缓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让戣庆幸的是，他落地的方向刚好让自己可以挡在好友之前。

　　至于引起大哥和银可以说是决裂的罪魁祸首，不管是尸体或者尚且只是濒死，都很适合丢出去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约彼此间还有快十公尺左右的距离时，男人停下了脚步，“你们不是漂流者吧？顺着海流是无法顺利到达这座岛的。”
　　“我叫磊札，在游戏里负责放出系的咒语。”男人说着，手上举起了一张卡片，月光已经足够受过夜视训练的揍敌客看清卡片上的驱逐二字了。“如果无法给出一个恰当的理由，那我便将你们驱逐了。”

　　“不，我们有戒指。”并不能够十分确定，但是从男人只字片语间传来的讯息让戣决定赌一把。虽然她从未想过，原来所谓的贪婪之岛，竟然有可能真的是一个实际存在的岛。

　　从裙摆的暗袋中掏出了大哥给她和银准备的特殊戒指分别戴在自己和银手上，原本想要直接不管宵息的，但是一下子脑中又闪过大哥掏出宵息心脏时银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片刻犹豫后，戣便把在地下市集买来、原本要送给糜稽的普通戒指也塞到了昏迷着的宵息手里。至于等会儿宵息是否真的能过关就不在戣的关心范围了。

　　磊札，那个健硕的男人一下有些惊讶，停下了脚步。

　　赌赢了。戣呼出一口气。

　　只要没有立刻被驱逐，他们就有留下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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