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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旧事旧事 ...

  •   玄音在各大门派里,算得上是最入世的。
      因为根基建在了临潼,挨着作为皇家园林的骊山,所以免不了同各朝各代的皇室都打过交道,一个大门派就算再清高,也是要有办法支撑各种消耗的,玄音算是近水楼台,半数的消耗都是从皇室里捞来的,就连修行不怎样的外门弟子,也能装神弄鬼的从有钱人家搞到不少好处。
      原本呢,占了一个地方的灵气,就应该守卫一方安宁,只不过几百年下来,规矩和信仰都在阁楼的柜子里泛了黄,陈年的灰清不干净了。
      临潼的天气十分干燥,入夏一月也不过下了两场雨,昨晚的雨却下得极大,夜里电闪雷鸣,有人要飞升渡劫似的,第二天正是镇上的集市,天还没大亮,板车和行人就踩着凉凉的积水聚集起来了。
      一支任务回来的外门弟子在常坐的茶馆里落了脚,店小二照旧例上了茶水和蜜饯干果,同客人搭了两句话。
      “几位仙人这是从哪回来啊?”
      对方敷衍两句,给了他几个铜板,他就乐呵呵的走了,几个外门弟子却拾起了话头。
      “任师兄那一队还没回啊?”
      “好像还没有,不过大概也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另一个放下茶水道:“这事情都过了快三个月了,我们一波又一波被派出去,什么结果都没有啊,要我说人肯定死透了,掌门长老们都紧张过头了。”
      离钟濛和白萚跳下祭天崖那日已经过了近三个月了。
      他们跳下没多久,各派就在山下开始了搜寻,几个门派层层叠叠把下面的死灵谷一寸土一寸土的翻找,找到了两件带血的衣服,看似是两人的,只是亲眼见过又一次活生生的钟濛,谁也不相信这两个人会死。几个门派商议一番,决定各派轮流巡逻把守,再以死灵谷为中心,分成八个方向追查,将近三个月,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藏在丛林里的纪源则被带回了幻清门观察是否有异动,然而同样一无所获。钟濛和白萚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真的无踪无迹了。
      这队玄音弟子,就是被派出去其中一支。
      再过几日就是玄音的五音会武,这次因为钟濛的事情,几大派都会来玄音观战,人比往日多了一倍,到的早一些的也会在山下的城里落脚,这几个弟子正说着,就看见对面的客栈有几个人走出来,身上穿的是沉玉山庄的常服。
      那日祭天崖上陈泫并没有出现,不少人都怀疑上了沉玉山庄,毕竟陈泫曾经和钟濛关系匪浅,二十多年前绝交大部分人觉得就是做样子,但是几番打探谁也没能从沉玉山庄找出一丝一毫的疑点,即便是心中有疑,也只能停留在疑问上了。
      玄音请了沉玉山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陈泫不仅爽快的接了帖子,居然还到得这么早。
      这几个沉玉山庄的弟子径直走到了对面的这家茶馆里来,挑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叫了一份茶点和一壶茶水,就低声交谈了起来,其中一个女子还一直在桌上用水画着什么。
      这桌玄音弟子领头的人对着店小二使个眼色,店小二心领神会,一边擦桌子,一边不动声色地朝着那一桌靠近,店小二虽不是修行人,却有一双很灵的耳朵,正因为小二这双耳朵,这个茶馆成了小有名气的“万事通”。
      这几个人絮絮叨叨说了有近一个时辰,茶壶里只剩下了茶根才离开,临走时那个一直讲话的女子还很大方的给了小二二钱赏银。
      小二千恩万谢地收了赏银,这几人一走远,就立马收了笑容,悄悄同玄音的弟子说了几句话。
      领头的人脸色变了一下,挥挥手让他走了,起身带着队伍也离开了茶馆。
      他们走了没多久,明明刚才已经走远的沉玉山庄的弟子从茶楼后身的窄巷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他们应该是知道了。”
      “就是个小干扰,按照柳默淮的性子,不会受太大的影响,但别人就说不准了。”
      “你是说柳默淮并不知情?”
      “我上次在玄音的牢里曾经和他透露过萧宸夜会傀儡术的事情,他的反应不太像知情的,话说,白萚,孟启玄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沉默很久的人开口道:“接触的不多,看你想问的是什么。”
      钟濛摸着白琼音柔软的绒发,眼珠转了转,道:“其实我想知道他怎么和秦瑶成亲的还有他们两个感情如何,不过这些事情你知道的应该不多吧。”
      她手底下的小狐狸感觉自己的头发岌岌可危,默默地扶住了头顶的发根,一边观察对方的从涵突然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去问陈泫,逸凡君怎么可能关心这些。”
      “啧,也是”,钟濛点点头,手终于从白琼音的头上收了回来,“那我晚上回去···”
      “星华败落之后秦瑶有心支撑,但是太过年轻经验不足,终究难以为继,兄长说孟启玄其实对秦瑶倾慕已久,又是玄音长老,也算是门当户对。”
      钟濛看了看白萚,总觉得这个门当户对说得有点牵强,隐藏着那么些“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意思,挑眉道:“星华从秦霁死了之后就是一盘散沙,勾心斗角堪比皇帝的后宫,秦瑶根本没撑那么久,等我开始清扫的时候她早就不管了,像是打算等我杀干净了重建似的,如果像你说的她嫁给孟启玄是因为星华败落,那为什么要等到四年之后?你们修仙的还有服丧三年的规矩么?”
      她刚说完,从涵在旁边干咳了一声,被瞪了一眼,赶忙道:“姑奶奶,你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
      “看来秦瑶并不喜欢孟启玄啊”,钟濛抱臂靠在墙上,“我在玄音牢里的时候听见过他们交谈,感觉孟启玄这个人就像是柳默淮的走狗,得罪人的事情都是他干的,本以为他能心态这么好是因为和秦瑶夫妻关系很好能做个调和,但看来并非如此啊。”
      她抬头看白萚,对方也看向她,脸在阴影里有点苍白,心下都了然了。
      如果不是傻子,那就是另有图谋了。
      确定对方知道了消息,四人绕路回了客栈,钟濛直接推门进了陈泫房间。
      陈泫刚刚洗了澡正在换衣服,衣带还没系好,被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衣服解开,吼道:“你干什么!吓死老子了!”
      钟濛合上屋门,毫不避讳地坐下看他穿衣服:“又没什么可看的,紧张个什么?”
      陈泫懒得和她斗嘴,整理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道:“今天出去目的没达到么?这么急着来我这。”
      钟濛摇摇头:“这倒没有,玄音外门那些傻孩子我还是能对付的,有个别的事想问你。”
      陈泫开口正要嘲讽她是不是又想调戏那家姑娘,却发觉钟濛的笑意里有那么一点不安。
      钟濛这个人平时自由散漫,很多时候像个睡不醒的,像个生活不错的小老百姓,看着也软软的,实际上刚硬的很,很少把自己的不安露给别人看,陈泫在这一瞬间居然觉得有趣。
      ······
      钟濛一言不发走出陈泫的房间,双眸放空,行尸走肉一般走回自己的屋子关门落锁,全然没有察觉陈泫后脚就溜进了白萚房里。
      说来白萚还有点奇怪,之前他们外出住店,都是住在同一个两人间里,她从来没有过意见,这次却突然坚持自己一个人住,和白琼音一起都不行,虽然有疑,但是几个人向来都随着她,就也没多问。
      钟濛往床上一倒,闭上眼耳边就是陈泫方才的话。
      “秦瑶成亲,的确是因为心灰意冷。”
      “白萚的妻子的确出乎所有人意料,连我也震惊了很久。”
      “白萚实在是难得的情深义重之人,我虽然不太喜欢他平日君子的模样,但这点上只有佩服。”
      重情的要死···这可就难办了啊。
      钟濛这心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了。
      三个月前,她串通了陈泫做帮手,并让从涵在死灵谷底布好阵法,众目睽睽之下跳了祭天崖,打算用假死转明为暗,虽然过程和她想的略有不同,但还算是顺利,从高处往下落的时候,她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假死真的是个好办法啊!
      钟濛的身体极速下落,身边大片的云雾掠过,湿润冰冷,她轻轻抬起手来,头上的青天白日和耳边猎猎的风声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从祭天崖落下,并没有粉身碎骨,而是重伤之后慢慢死掉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在半空中还能想事情的确是钟濛才会做的事情,她正这么大无畏的走着神,就看到头上又有一个人从飘渺的云层中落了下来。
      ?!
      白萚!
      钟濛看见那人一蹬身后的崖壁,用更快的速度冲过来,宽大的青白色的衣袍兜住云烟又扬起,不停的飞舞,几乎和身后的青天融为一体,他就这般穿过层层烟云落下来,和长发一样漆黑的眼睛里,突然幻化出万丈星河。
      耳边猎猎的风声突然禁了声,她眨眨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倒吸了一口冷气,白萚已经到了眼前。
      钟濛任命地闭上眼睛,等着被白萚砸个七荤八素,暗暗祈祷千万要砸轻一点,不能好不容易没有摔死,反倒先被砸死了。
      她,没想到自己被一双臂膀拉进了怀里。
      她几乎是撞上白萚的胸膛的,白萚的力气极大,差点把她刚刚还没捂热的那口冷气给挤出来,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力度,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的头被按在他胸前,而后脑的手居然是冰凉的。
      钟濛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有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慢慢扒开了用于封存的皮囊,滚烫的涌动出来,烫得她心口发疼,几乎要全身战栗。一时间,就像有无数流光似的碎片随着山风从他们身侧飞掠而去,她眼眶竟有些发酸。
      她的手慢慢扶上了他的背。
      继而她脸色一变,叫道:“白萚你做什么!下面有阵法能接住我们!”
      这死心眼的居然要强行破开被她封住的穴道!
      白萚这才停下来,顺时感觉到了脚下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接着他们缓缓落在了地上。
      钟濛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全身被勒得发酸,下意识地想伸个手脚,却发现白萚仍旧抱着她,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她有点发愣,继而未经细想就讪笑道:“逸凡君,你这是···”
      调笑的话还没说完,她再一次愣住。
      白萚的手,似乎是在抖。
      他听见她的声音回了神,默默放开了手,低头整了整衣袖。
      钟濛没有多问,看他低头的样子,脑袋猛地如同被击中一般,剧烈的疼痛起来,仿若一束烟花在颅骨里炸开。
      她疼的站不住,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白萚眼疾手快地搀住她,就见她另一只手突然卡住自己的咽喉,狠狠地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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