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没有爱上我》姜迈兮

11、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从翻开刘天驰的剧本，冯衡就没停了笑。姜迈兮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咧嘴站在一旁，顾涵有些手足无措。刘天驰站在冯衡身后，单手搂着冯衡的肩膀，一脸邀功地说，“怎么样？好玩不？”
　　“你要不给主任看看，他过了，我没意见。”冯衡笑眼弯弯，姜迈兮却看出了一点点推脱的小狡黠。
　　“你这不是蒙我呢？直接给他看，他肯定不同意。”刘天驰猛地一拍大腿，“我是这么想的，彩排的时候先随便给他糊弄一个，诗朗诵也行。正式演出的时候就这么演，生米煮成熟饭了，主任也不能把我们怎么着。姜迈兮，这次不也是你主持吗？这个节目就你报幕吧，报的时候名字直接帮我换了。”
　　迈兮点头默许，咬着嘴唇拼命地憋笑。

　　“这样不好吧。”顾涵摇摇头，“冯老师怕是要承担责任的。”
　　“那无所谓。”冯衡语气随意，迈兮却听出了真的不以为意，“你们开心就好，要是这样能过，你们玩得高兴，就这样办。”
　　刘天驰开心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冲姜迈兮得意地挤挤眼睛。姜迈兮暗自期待，这么奇葩的剧本，也不知演出来会是个什么效果。

　　汇演定在九月末的下午，第二天就是运动会。中午的时候，迈兮拿着冯老师提前开好的临时进校许可，去大门接吴诗雨。
　　“迈兮！”诗雨已经等在门口，右手提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化妆包，左手抱着一大把漂亮的花束，背上还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
　　“你怎么这么好，还买花？”迈兮有些惊讶，接过她右手的化妆盒。“辛苦你啦，跑过来帮我。我给你搞到嘉宾席的票了。”
　　诗雨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向排练厅走去，“你的新工作有着落了没？上次你和我说过满怀期待去面试的那个？”迈兮关切地问。
　　“我这么厉害……当然是通过啦。”诗雨得意地眨眨眼，“那天你问我周四有没有空，我也想着今天来，刚好和你道个别。十一之后，我就要去北京工作了。”
　　“哇！好棒呀。”迈兮高兴地跳起，却又转而愁上心头。

　　“十一那天……你会去吗？”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迈兮不知道晏兮是怎么想的，不过哪怕是她自己，也需要一个心里准备。
　　“去吧。千子给我寄了请柬。”诗雨语气轻松，“大大方方地去，痛痛快快地告别，以后做个普通的朋友，大家都安心。比起不出现让大家揣测我的态度，还不如坦然出场，表明我的祝福和不在乎。”
　　姜迈兮无奈地摇摇头，“诗雨姐姐，你变了。”
　　“怎么了？”诗雨疑惑地问。
　　你学会和我说谎了。迈兮默默地咽下这句。

　　可是此时，不说这种场面话又如何呢，即便痛到撕心裂肺，也没人可以安慰。

　　来璞玉之前，诗语一个人坐着开往郊区的71路公交，独自去探望了爸爸。
　　“11809号。”熟悉的数字响起，父亲穿着的还是那套藏蓝色的狱服，健步走来，对着诗语微笑。
　　“爸？”诗语把手轻轻地放在玻璃上，有淡淡的水汽瞬间蒙住厚厚的玻璃，“最近好吗？”
　　“很好，你放心。”吴子远点点头，“我书法很有长进，很好。”
　　诗语点点头，“给暖气了吗？晚上睡觉，冷不冷？”
　　“我新换的房间是阳面，不冷的，再过两周就来气了，没事儿。”父亲的笑仍然和她记忆中一样，似乎并没有因为惨淡的牢狱生活而增添太多的愁绪。
　　诗语点点头，“你看到我的信了吗？下周我就要去北京工作了。”
　　“嗯，公司很好，职位也是你喜欢的，小丫头开始一个人闯天下了。我不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
　　有狱警在旁边监听，两个人依旧没能说出太多的什么。五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已经起身走到门口的吴子远突然回过身来，“到了北京，就忘了他吧。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演出后台，顾涵已经换上了姜迈兮和她一起选好的那条藏蓝色装饰有银色星星的小礼服裙。诗雨耐心地用卷发棒给顾涵做了一个稍有卷曲的造型，打了淡淡的肤色粉底，涂抹了一点淡红色的唇彩。
　　“怎么样？美不？”姜迈兮得意地在旁边举着镜子，“我和你说过吧，诗雨姐姐化妆技术超赞。”
　　顾涵有些惊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两周她每餐都吃得很少，配合三班的运动计划，似乎真的清瘦了不少。额边的碎发巧妙地修饰了自己的脸型，摘掉眼镜，双眼也变得有神采了起来。
　　“顾涵，加油。”迈兮温柔地说，“你好美。”

　　诗雨拿着入场券走向观众席，仔细地对照着票根上的座位号。而当找到自己的坐席时，居然吃了一惊，一瞬间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自己座位的旁边，坐着的正是晏兮和迈兮的妈妈，梅海平。
　　“诗雨，好久不见。”梅海平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吴诗雨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缓缓落座落座。
　　姜迈兮你是想干什么？

　　梅海平没有拐弯抹角，“迈兮说，今天可能是最后说服你的机会。你一直知道的，我和迈兮都不赞成晏兮现在的选择。他这么做，无非是觉得自己亏欠我们一家太多。然而实际上，介意你和晏兮结婚的，只有礼行一个人而已。只要拖下去，总会有转机的。对于一个母亲，永远是孩子的幸福最重要。千子也是个好孩子，这真的不是我希望的结果。”

　　诗雨沉默了。的确，今天和明天，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然而有什么用呢，晏兮早已经决定了。他的责任感太强，假如可以，最先牺牲的最好永远是他自己。
　　假如这是你想要的结果，那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成全。

　　大幕徐徐拉开，一个又一个或老套或有趣的节目一一上演。三班的演唱真的无论从编排还是歌词上都十分新颖，当然，最重要的可能是顾涵饱满而动听的声音，一开口就吸引了全场——
　　“每天早上迎着晨光出发，我会想起心底那个小小梦想
　　笔记薄的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曾经我不知道的神秘世界
　　或许现在我还是一个平凡的小孩儿，
　　但是我想心中有爱就能做很多事

　　亲爱的朋友 你不要烦恼，
　　假如白色试卷和蓝色水笔的青春底色看起来并不美好
　　一步一步，我们慢慢走近梦想，
　　在尘世拥有一方小小的天堂……”

　　至于刘天驰颇为得意的小品，则取名为《猜猜谁来了》。小品场景就是平时的教室，演员则以刘天驰为首，依此上台模仿学年里平日饱受学生吐槽的老师。姜迈兮恰好是这一节目的报幕者，在报幕当场狸猫换太子。章石还没有反应过来，三班的一群搞怪份子已经呼啦啦地上场了。

　　第一幕。上课铃响。
　　刘天驰身着灰色马褂，背着手走上讲台，努力瞪圆眼睛环视四周，又用手抹了一抹头。
　　“你们体育老师有事，我来带一节课，不想上的可以自己出去上体育课........ ”
　　……
　　第二幕。
　　下课铃响……
　　“安静安静，”刘天驰淡定的声音仿佛念经，“我占用两分钟的时间。”
　　……
　　全场爆笑不断，章石的脸都绿了，直接冲向后台拉下了舞台电闸。这出饱受观众喜爱的小品在还没有进入高潮前就这样被腰斩了。

　　最终三班的大地彩绘和声乐类表演都顺利摘得一等奖。而语言类，则被章石特意从安慰性质的优秀奖名单中都剔除了出去。

　　相比较结果还算非常不错的艺术节，第二天的运动会更为不顺利。三班男生少，运动细胞强的也有限，杨超越恨不得一个人包揽全班项目，然而却只能参与两项。在他和平时靠饭点拼命冲向食堂抢饭锻炼出来冲刺速度的倪一番拿下几个长跑和短跑名次之后，其他的三班人参与的项目通通变为陪跑。顾涵，姚欣欣这种在意排名的人难免有些沮丧，姜迈兮却毫不在意，开心地坐在后排角落里和静如，笑笑聊天。

　　“我跟你们说，我今天带了炸丸子！”浦笑笑眉开眼笑，“超级好吃。”
　　“丸子你不是经常带吗？”迈兮有些疑惑。
　　“这不一样。”浦笑笑得意地摇摇头，“平时的丸子是我妈装的，就是超市速冻的丸子用微波炉热了一下。这是我奶奶昨天来给我做的，手工剁馅，还放了胡萝卜蘑菇和洋葱，巨好吃。”
　　说话间浦笑笑已经摸出了她的银色保温饭盒，满怀期待地打开，上一层果真满满都是乒乓球那么大的圆润肉丸。浦笑笑开心地叉起一个，“同桌，张嘴——”
　　迈兮张开口，浦笑笑把大肉丸硬塞进了她的嘴里，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杨超越刚好从台阶上走上去拿水，没留意撞了一下浦笑笑的后背——
　　乒乒乓乓。三层重重的保温盒应声落地，从地面的惨烈情况来看下面似乎还有糖醋小排和桂花糯米羹。七八个巨型肉丸可怜巴巴地滚落在地，沾染上了水泥地上的不明灰尘。

　　姜迈兮吃了一惊，几口匆忙咽下丸子，却也发现的确是意外的好吃。颜静如惋惜地蹲在地上看了看，“扔了吧，笑笑，中午我的饭分你一半。”
　　“不！”浦笑笑狠狠瞪了一脸愧疚的杨超越一眼，转而大声向周围的同学一吼，“你们都别动，别踩！”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浦笑笑认真的叉起每一个丸子，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检查，用餐巾纸小心地抠掉外面沾上灰尘的部分，然后结结实实地把每一个丸子吃了下去。
　　很多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然而迈兮却有些心疼。比起颜静如每天豪华的餐盒，和姜迈兮每天虽然朴实却营养美味的餐盒，浦笑笑的便当里常年都是一些超市的速冻食品，估计妈妈是一个忙碌也不太细心的职业女性。难得奶奶过节了来看她，早早起床给做了这么精心的三层便当，却这么不凑巧地摔了。

　　那些我们越珍视的东西，偏偏就越容易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