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以风霜是沐阳》简筱蔓

21、原来

　　21原来
　　大二开学已经一周。
　　姑妈的情况已稳定，但仍需要慢慢休养。苏诺一周前就回C大了，姑父也被姑妈赶回了J市。姑妈在Q市这里的公司合作项目，大部分都是李秘书在忙碌，项目进展也在来看姑妈的时候向她汇报，并讨论方案。
　　而我，上完课后就会来医院陪着姑妈。
　　时间过得很快，半月已过。
　　李秘书去给姑妈办出院手续了，我和姑妈一起收拾着行李。姑妈左臂上打着石膏。
　　“林总，我们走吧。”李秘书回来后，我们一起走出医院。
　　东西放进了车后备箱，姑妈上车前，“落以，过几天不就国庆假期了嘛，你要是想去加拿大玩儿，就让苏诺给你订机票。”
　　“姑妈，”我有一丝丝惊讶，没想到姑妈会这么说。
　　“落以，以前姑妈总是想要规矩着你，把你留在身边。但现在姑妈觉得，只要我们家小落以开心就行，你呀，就尽情地去做喜欢的事情吧。十月初的加拿大，枫叶刚变红一定很美，去玩儿吧。”说着，姑妈温柔地笑着对我说，眼神儿里满是慈祥，用右胳膊抱了一下我。姑妈仿佛知道我一切的小心思。
　　“姑妈，我不想去看枫叶，我只想陪着你。”
　　“好了，你为了陪着姑妈，都放弃去国外读书了，姑妈都知道的。
　　我这就回咱们J市了，公司在这边的项目我还会经常过来，咱们俩还可以时常一起吃饭。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姑妈。”
　　“走了，拜拜。”
　　“姑妈，再见。”我冲着车里的姑妈挥手。
　　送走姑妈，我回到了Q大，走在校园里，我心里不禁想起了许风。
　　不知道许风的适应了新的学校没有，对那里的饮食习惯了没有，还有会想起我吗？
　　夏末还在留恋，初秋已然。而我，早已错过了坦斯菲特的入学，错过了……。
　　姑妈出事后，我曾发过简短的信息给过许风，他知道我放弃了去坦斯菲特读书。他说在哪里都一样，反正一年后他就回来了，让我好好照顾姑妈、好好照顾自己。后来我们就再没说过话。人的精力似乎只能专注在一件事上，那时的我除了上课，心里都是对姑妈的担心和各种紧张。
　　“姑妈恢复的很好，已出院回J市了。我很想你，想去见你。”我拿出手机给许风发了一条□□息，发之前，我把‘我很想你，想去见你’删了。
　　然后我拨了苏诺的电话。
　　“喂，苏诺。”
　　“怎么了，这么兴奋。”
　　“嘿嘿，姑妈出院了呀，我高兴。那个，你帮我订一下国庆节去加拿大的机票吧，我想去看许风。”
　　“行。”
　　“喂，落以，你要去看许风，你告诉他了吗？”欧阳安若和苏诺在一起，听到是我，便夺过了苏诺的手机。
　　“没有呀，我也是刚决定的，那个，你和苏诺也不要告诉他，我想给他个惊喜。”
　　“哈哈，明白，放心。落以，那你什么时候来C大看看我呀？”欧阳安若调侃地问我。
　　“嘿嘿，亲爱的安若同学，等我安排个档期就去看你哈。我先挂啦，我要去搜一搜我的出行攻略，到时候突然出现，给许风一个惊喜哈哈哈。”说着我就笑了起来。
　　“好的，拜拜。”
　　最近的日子就好像阴郁的天气一样，压抑了好久之后，今天终于放晴了。我抬起头，被阳光亲吻着脸颊，顺势伸了个懒腰。空气仿佛都在轻快地欢唱着，两旁的树叶似乎也在调皮地摇晃着脑袋。我竟一路小跑式地回到了宿舍。‘很快就又可以见到许风了，’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笑，‘等见到了我要告诉他我一直都未说出口的话，’我是这么打算的。
　　“哎哟，咋滴了，我们的小落以这又蹦又跳的，”宿舍日暖正泡了一桶面，看见我回来了冲着我说。
　　“啥又蹦又跳的，我又不是属兔子的。蓁蓁和诗余呢？”我看宿舍只有日暖在。
　　“蓁蓁有课，咱们的诗余同学当然在图书馆啦，这还用问。”日暖一边吃面一边说，“落以，我发现:真的，只要你一高兴回宿舍准蹦蹦跳跳地回来。”
　　“日暖同学，别你发现了，也别吃泡面了，晚上我们一起去吃烤肉，请你。”我笑着一边说一边夺过了日暖手里的叉子放下。
　　“干嘛？你捡到钱了，还是中彩票了？”日暖一脸懵。
　　“就是我过几天要去看许风呀。”我一脸笑。
　　“我说呢，”日暖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了，略有一丝担心的瞅着我说，‘你、你去看许风，但、但你别忘了，还有一位朋友也在那里。’
　　“你是说周雨茉啊？我一起看喽，都给他们带好吃的。哎~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人带一瓶老干妈？听说老干妈在国外可贵了呢。”
　　“好吧，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简单乐观，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日暖见我如此不能领会，便不再说什么了，毕竟我们对明天都是无法预知的。生活的剧本我们无法左右，只能祈祷并期待着向我们挥手的是happy ending。
　　……
　　去文学社，刚走到博学楼前，遇见了颖心师姐。
　　“师姐。”
　　“落以，好久没见着你了，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我冲颖心师姐一笑，“师姐，多谢你帮我留着文学社的位置，不然…”
　　“谢什么，当初我就不赞成你辞退文学社，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也擅长，再说了，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嘛。”师姐脸上浮现着甜甜的笑容，连开玩笑的声音都那么温柔。
　　一起来到文学社，陈沐阳也在。
　　“陈沐阳，你的小搭档回来了，开心吧。”颖心师姐对着正在专心编稿的陈沐阳说。
　　“还行，”陈沐阳抬头看见我，脸上又浮现出了久违的阳光般地笑，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笑容一样。转眼，陈沐阳改为他狡黠的表情对我说，“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好了，你们忙吧，我去找老师有点事。”颖心师姐走了。
　　我坐下，拿起资料开始整理。
　　“林落以。”坐在我对面的陈沐阳突然叫了我一声。
　　“嗯，怎么了？”我答着。
　　“没事。”
　　“神经。”
　　“你才神经。”陈沐阳用手中的笔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陈沐阳，你太过分了。”我刚要攥起拳头要朝着陈沐阳打过去。
　　陈沐阳伸手，用他的手掌正好握住了我的拳头，“我是想说你能继续在Q大读书真好。”
　　我立马把手抽了回来，对陈沐阳说“赶紧干活吧，干活。”便低下了头。
　　……
　　国庆假期很快到了，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晚上落地加拿大，顺利到达了酒店。酒店是苏诺预先帮我订好的，不得不承认，有个哥哥确实是很幸福，比如像这些琐碎的小事完全不用自己操心，虽然我自己查了出行攻略，但是走之前苏诺还是发了一份详细的指南给我。
　　在酒店洗漱好之后，我便早早地睡了。我已打探好许风的课表和教学楼，明天上午他一下课，我就能见到他。
　　初秋季节的枫叶之国，像童话一般美丽。微风的呼吸轻轻一震颤，枫叶便随之起舞，然后拥向大地。坦斯菲特的各大教学楼都是复古式的建筑，林立在枫林之中，像国王的城堡。我走在校园里，踩着地上的落叶，它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的响声，我想象着自己是穿着水晶鞋的公主，正要去见我的王子。
　　但现实，我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
　　我躲在许风上课的教学楼的枫树后面。
　　我望见许风和周雨茉从教学楼一起出来了，边走边谈论着今天的课，看到他们下完教学楼门前的石阶，我刚要跑过去，突然听见了周雨茉于许风的对话。
　　“许风，我有话对你说。”周雨茉停下。
　　“什么事？”
　　“我喜欢你。”说完周雨茉抱住了许风。
　　我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双腿瘫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原来，原来周雨茉喜欢的人是许风，她居然喜欢许风！”我心里的这个声音像被放大了无数分贝，冲击我的耳膜，不、更准确地说是撞击着我的心脏。
　　我无法思考，条件反射般抓起地上的背包，落荒而逃。我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枫树，落叶一片片飘下。而我，对枫叶之国所有美好的幻想，也一并破碎洒落。
　　回到酒店，我立马给苏诺打了电话。
　　“哥，帮我订今晚回国的机票吧。还有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告诉许风我来过坦斯菲特。”我虚弱无力地说完便挂了电话。
　　飞机上长途飞行的这几个小时里，我半睡半醒，脑袋剧烈的昏胀头疼，更多的是内心的撕扯和不能接受。
　　回来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拉着行李箱直接去了‘壹时光’。
　　李篱见到我很是吃惊，“落以，假期没回家或是出去玩啊？”
　　“来三杯‘忘记’。”我走在吧台，把行李箱一方放，浑身无力，坐在了座位上。
　　“怎么了这是？一脸憔悴。”李篱看着我的脸不解地问，“你不是向从都是喝果汁的吗？”说着李篱把酒递给了我。
　　我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从喉咙直流而下，酒精也没有麻醉我的知觉。
　　我走到‘壹时光’的留言墙，拿起纸条写了一句，‘我见过坦斯菲特的枫叶，并不美。’然后贴在了留言墙上。
　　回到吧台，我又问李篱要来一杯。
　　“妹妹，你到底怎么了？”
　　“难受。”说完拿起酒杯又猛喝了一口。
　　“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李篱看出我并无想说之意，便不再追问。
　　三杯，四杯，五杯……，我已半醉半醒。
　　恍惚间，陈沐阳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我从座位上跳下来，摇摇晃晃已不能站稳，指着陈沐阳问。
　　“是我让他来的，”在一边调酒的李篱转过身来对我说，“你已经喝了六杯了，不能再喝了，让陈沐阳送你回宿舍吧。”
　　“我不。”我不想回宿舍。
　　“行李箱就先放着吧，明天再来拿。我先送她回去了。”陈沐阳背起了我，对李篱说。
　　路上，我趴在陈沐阳的后背上不停地碎碎念。
　　“什么都不要问我。”
　　“我不问。”
　　“我不想回宿舍。”
　　“那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
　　“我爸给我一套的公寓一直空着，我带你去那里吧。”
　　“好。”
　　到了陈沐阳的公寓，他扶着我躺下，帮我盖好了被子。即便我并不是很清醒，我也记得他走出卧室之前帮我拭去了眼角的泪。
　　但我并没有记得我的喃喃自语，“我在枫树的后面听到，周雨茉说她喜欢许风……。”那时的陈沐阳，即便我什么也没说，他也知道了一切。
　　第二天醒来，陈沐阳已不在公寓，我去‘壹时光’那里取完行李箱便回宿舍了。这段狼狈的经历，我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朋友之间一旦心有默契了，你不想说的事情，从来不会多加追问，像日暖她们，像陈沐阳，都是如此。
　　此后大二的每一天，我都假装着像从来没去过坦斯菲特一样，平平淡淡的日子，平平淡淡的生活。但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埋下了思念、猜忌、误解的种子，并悄悄地萌芽生长。
　　一切在这个时间的截点，仿佛都开始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