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以风霜是沐阳》简筱蔓

11、初雪的告白

　　11初雪的告白
　　李篱说完刚才的话便又去忙了。
　　‘壹·时光’高昂的歌声，穿透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临座的两个人也要提高几分嗓音才能听见彼此说话，身处其中仿佛能够被轻而易举地淹没或者藏匿惶恐不安的心事。
　　我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左手托着腮，右手时不时地晃一下杯子，呆呆地盯着杯中起起伏伏的橙汁，如同我翻滚挣扎的内心，一半是欣喜、一半是慌张，一半是勇敢、一半是怯弱。这样的心情，我从未有过。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是欧阳安若打来的电话。
　　“喂，安若”
　　“喂~落以，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安若，我…”听到欧阳安若的声音我突然心里踏实了很多，想跟她说一下我的思虑，可是我自己还没有理清楚，不知道要如何说，说什么，又从何说起。
　　“落以，你说什么？你那里太吵了，我听不清楚。”
　　“哦~没什么。安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呀？”我从欧阳安若的声音里听出了她不同往日的兴奋，即使不是面对面也能想象出她那欢呼雀跃的样子。
　　“哈哈,落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那个~就是，我和苏诺在一起了。”
　　“欧阳安若，你和我哥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不是就一直在一起吗？”
　　“哎呀~落以，我的意思是说，以后你得我叫‘嫂子’了哟。”
　　“哈哈哈，嫂子？那请问小嫂子你有什么见面礼送给小姑子吗？”听见欧阳安若认真又得意的声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阴郁的心情瞬间一扫而过。
　　“当然有啦，寒假回去带给你，再请你吃大餐。”
　　“好的，算你仗义。安若，我好想你们，有时候特别怀念我、你、苏诺，还有许风我们四个人天天在一起的日子。”
　　“哎呀，落以~我也挺想你的，这不马上就是寒假了嘛，我们又可以一起尽情地玩耍了。对了，许风呢，和你在一起过平安夜吗？”
　　“并没有，他，他晚上有事,”欧阳安若一提起许风，我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我现在和日暖他们在一起。安若，我…我…”
　　“落以，其实咱们俩这么长时间的好朋友，有的事即使你不说我也明白，你为什么去Q市念大学、你喜欢…，”欧阳安若顿了一下接着说，“我都知道，落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
　　“安若，我…我先挂了，拜拜。”
　　‘壹·时光’里太吵，我到门口接得电话，转身要回到吧台，发现日暖早已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
　　“哎~落以，你想不想知道我和洛寒是怎么在一起的，我给你讲讲？”日暖一脸呆萌地望着我，显然已经做好了要开始说的准备，就等我配合地说一句好的。
　　“好呀，洗耳恭听。李篱姐，给我来一杯鸡尾酒吧。”
　　“我和洛寒是高中同学，很铁的好朋友，虽然我学习不是很优秀哈，但我好歹也是我们班同学公选的班长，就还好，”说到这里日暖自己也笑了一下，“可洛寒他，无论是成绩还是身高颜值，都是特别优秀的。”
　　我听着日暖缓缓道来的故事，我拿起吧台上李篱姐调的鸡尾酒杯喝了一口，清凉而微涩，滑过舌尖直入肠胃。
　　“然后呢。”
　　“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喜欢洛寒，很喜欢洛寒，然后高考完我就向他表白了啊。再然后你就知道了，我俩就在一起了，虽然是异地恋。”说完日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继续说道，“落以，其实你喜欢许风吧，很喜欢很喜欢。”
　　“咳咳，咳咳，你怎么知道？”口中的酒还未咽下，心事突然被日暖说中，我不小心呛了一下。
　　“落以，从开学到现在我们大家也一起同学相处小半年时间了，我们一个寝室，一起上课，而且我们关系这么铁，有的事可能你自己还没有弄明白的时候，我就发觉了，比如你喜欢许风。后来你发现了自己心意，你又变得的忐忑，你的惶恐、你的犹豫都写在脸上呢。你看我平时总是嘻嘻哈哈，但我知道你是真拿我当朋友，平常没少帮我，我是不忍心看着你这样挣扎，才对你说这些的。其实无论就是两种结果，索性你就勇敢一点，不要让自己后悔。我想，你来Q大其实也不是单纯只为了我们中文系吧。”
　　不知不觉中，三两杯酒入腑，已略有些微醺。
　　“看，外面是下雪了吗？今年的初雪来得真是早啊。”李篱望着门口的方向对我们说。
　　我们一看，果然窗外飘起了雪花。
　　“天气预报不是说明天才会下雪吗。”我随口而出。
　　“今天明天不都一样嘛，太好了，下雪啦，哈哈哈。”日暖瞬间无比兴奋起来，不过也是正常，她是南方的孩子，下雪对她来说简直像过年一样高兴。
　　‘壹·时光’里更加欢闹起来，日暖刚才话在我耳边反复回荡，我看了一下手表，才晚上7点多钟。
　　“日暖，你说的对。”
　　“加油，落以。”
　　我离开了吧台，到座位上拿起了背包，“雨沫，蓁蓁，我还有事先走啦，你们好好玩儿哈，拜拜。”
　　“落以，这么晚，要不要我和你一起？”陈沐阳见我要先走说道。
　　“不用，不用，你们好好玩儿，拜拜。”
　　离开‘壹·时光’，我一路小跑来到了许风的F校区，到了许风的寝室楼下，我拨通了许风的电话，
　　“喂，许…许风，你下来一下吧，我…我就在你们楼下。”我气喘吁吁地说。
　　“等我，马上下来。”
　　“落以，我们不是约好明天一起吃饭吗，什么事这么着急，你还特意跑过来？”说着许风要把他的毛呢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很冷吧？”
　　“不，不冷，一点都不冷。”一路跑过来我都觉得出汗了，怎么会冷呢，我连忙摆手。
　　“许风，圣诞快乐。”我从背包里拿出了围巾递给许风，“你可不要嫌弃它歪歪扭扭的有点丑，我已经很努力了。”
　　看着围巾的样子，我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怎么会嫌它丑，只要是你送的，都好。”说着许风已将他的衣服披在我身上，我一抬头，恰巧看着他嘴角浮起一抹笑。寝室楼旁暖黄的灯光此时正好映衬在许风的脸上，我们周围的雪花漫天飞舞，我突然发觉许风好美，雪夜好美，不~是这一切好美。我就这样静静的望着许风竟有些出神儿。
　　“奥~许风我想跟你说，……”我突然想起跑过来的正事。
　　“对了，落以，我有事跟你说…”谁知我话刚一出口，许风几乎同时也说道。
　　“那，那你先说吧。”
　　“今天李教授告诉我们，系里有三个去加拿大坦斯菲特大学作交换生的名额，申请顺利的话，大二就可以直接去那边学习了。那边无论是专业技术还是实验设备都远远优于我们，我想了一下，打算报名。落以，你觉得呢？”
　　“这，这的确个难得的好机会呀，而且你这么优秀，要是申请的话，肯定会通过的。许阿姨知道，也一定会很高兴。”
　　是啊，以许风的专业成绩申请坦斯菲特的交换生名额，是十拿九稳，毋庸置疑的。“这，这是个好事情。”我勉强地挤出了个微笑对着许风说道，但是我的内心却是咯噔一声，恍如晴天霹雳。
　　“落以，你刚才要对我说什么？”
　　“哦~没什么，就，就是跟你说圣诞快乐！你快回宿舍吧，我先走啦。拜拜。”我拽下许风披在我身上的衣服，一把放在了他手里，转身跑了。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许风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我转身跑开的背影淹没在这大雪纷飞的夜里，他说，那时的心里是撕扯疼痛的。他说，他是自私的，他早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便在抢我之前先开了口，因为他怕，如果先说的是我，他可能会犹豫不定、下不了去坦斯菲特大学的决心。

　　从F校区一路跑回了C校区，不想回到寝室，我慢慢地走在校园里，走在这大雪中。
　　在回寝室必经过的路上，我一直低着头往前走，没察觉迎面走过来的陈沐阳，一下子撞在他胸前。
　　“偶买噶的~疼死我了。”
　　“不好意思。”我抬头看到陈沐阳故意夸张的神情和语气，无精打采地说道。这要是平常我肯定会怼他几句的，陈沐阳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没事没事，我比较结实。林落以你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你好长时间。给，送你的圣诞礼物。”说着陈沐阳从手里拎着的礼盒纸袋中拿出了一个水晶球，他打开了开关，水晶球里唱起了圣诞歌，“落以，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晶球，你看一下，好不好看？”陈沐阳将它放在了我的掌心。
　　“好看。”我回答道。水晶球里有一个男生和女生在一张书桌上伏案写字，即使只有三分像，我也知道，那是陈沐阳刻画的我们在文学社的场景。
　　“林落以，外面太冷了，你快回寝室吧。”
　　“陈沐阳，你说为什么有些事，有的人，看着在眼前，却反而觉得离着很远很远呢？”几滴不争气的泪珠，从眼里夺眶而出，我一脸迷茫又无助地望着陈沐阳。
　　“赶快回去早点休息吧，别想那么多。”陈沐阳送我回到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