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奏鸣》笛子鬼

85、第 85 章

　　上午9点，酒吧街西区。
　　阳光映照在古巷错落有致的楼阁，清风一过带来阵阵湖畔的凉意，一家家售卖小陶笛，白瓷罐酸奶，桂花糕的小店已纷纷敞开店门，迎接新一天游玩闲逛的旅客。
　　再往西一点，是和这份人间烟火气没多大关系的苏老板酒吧。
　　此时中老年美少女正一手撑着下巴，神情木讷看着店里像拆迁部队一样的两个小崽子。
　　“林哥，胶带在你那边吗？”
　　“好像放展架后面了，额，要不就是在礼品袋子里，或者吧台后面，或者沙发边上，或者……”
　　莫北放下手中的扳手，抬起头一脸黑线。
　　“您干脆直接告诉我还在地球呗？”
　　林帆笑了笑，贱贱的说：“要不你问问神奇海螺？”
　　苏老板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抓了点爆米花，边吃边问：“你俩那店不才刚开始装修么？怎么现在就开始做上宣传了？”
　　林帆笑着解释道：“提前预热，根据咖啡店特色，先给附近潜在受众群体一个初期印象，创造一定期待感。”
　　“开业前的宣传大体会分两个周期：第一阶段主要是风格宣传，这些礼品袋子和小扇子，是根据北哥漫画人物形象设计定制的，下面有余年小店的logo，后续随故事发展还会不断推出新的周边。附近游人扫码关注我们抖音的，就可以领走一个，酒吧街是沿湖环形结构，领走礼品的游客能带来额外的展示效果。”
　　“同时我们会发起一个‘真心话’活动，参与者可以选择匿名编号或给自己起个化名，投递他们想分享的故事或心中的困扰，我会写给他们回信。如果是特别令人记忆深刻的故事，这边会征求原作者同意，对内容重新梳理后漫画化，将他们内心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幕，再一次还原展现出来，并作为他们参与小店活动的奖品。”
　　“第一阶段主要就想让大家记住我们，了解咖啡店特色。等第二阶段就是饮品试喝了，不过那些细节我还得再想想。”
　　苏老板愣了半天，侧过头看着莫北：“行啊，莫北北，画画功底都搬出来了，我说怎么这么好，帮我这儿又是装修又是搞音乐演出，合着抢生意来了是吧。”
　　莫北赶忙咳嗽了两声，义正言辞更正道：“怎么能叫抢生意呢！您是我们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这叫双赢！”
　　一般用做抢生意的优雅说法~
　　“成吧，双赢双赢，你们说啥是啥。”
　　苏老板转过身，带着欣慰笑意，从冰箱倒了两杯柠檬水。她自然没有真生气，自己所处地段不够繁华，两人会选择在此处做宣传，很大一部分程度，其实在专程引来客流，以照顾自己生意。
　　更不用说莫北自幼离家，是她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那个背后写满故事，思绪成熟缜密到令人心疼的孩子，如今竟也会像个少年一样，开始痴迷执着于某一事物？他一定是得到温暖的爱了吧。

　　将活动海报摆在酒吧门口，确定两那边展架位置完全对称，林帆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回头看了眼，莫北此时倒戴着鸭舌帽，正抱着吉他在酒吧里调弦试音。
　　林帆这才翻出手机又看了看，依然没有新的信息，这一段他总会没事盯着手机发呆，直到屏幕彻底黑下来才反应过来。
　　距警方引出内鬼的行动，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几天他找遍各种渠道，依然没能得知半点有关案情进展的情况，就好像当初让他们忧虑不以的疑云，凭空消失不见了似的。
　　日子还在照常继续，无风无浪，不起波澜，倒是这样反常的平静，让林帆尤为不安。就像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却忽然止息了，连之前的虫鸣鸟叫都一瞬消失不见，这多半是暴雨将至的征兆。
　　他向卫子墨问过几次那边的情况，对方的回答也是含含糊糊，只说最近一直在警局里实习，问了魏淼现在的情况，对方不肯说。
　　这就让林帆有了两种推测：第一，如果魏淼确实始终不愿正面回答，证明现在局面很复杂，有更多谜题和潜在危险浮现了出来，需要进一步追踪调查；
　　第二种可能，卫子墨说谎了。
　　从直觉来看，林帆更倾向于后者，理由很简单，莫北最近表现的同样有些过于平静，似乎并不在意案情后续的审查结果。虽然莫北一向很能沉得住气，情绪不会外显，但林帆依然下意识觉得，他们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大问题正悄然发生。

　　上午酒吧街客流比起晚间还是相对较少，不过没出半个小时，两大包定制的帆布袋和小扇子已经送的一干二净，外加上莫北同学的几轮吉他弹唱，苏老板的酒吧很快人满为患了。
　　“哎，帅哥们，请在外面排队稍等一下，里面没位置了，不好意思啊~”
　　“您的桂花精酿好了，哦，对不起……是您这桌的……”
　　“请稍等，马上……马上……”
　　苏老板忙得晕头转向，在莫北又一轮即兴编曲后的喝彩声中，苏老板终于苦闷哀叹道：“我后悔了，我不想当有钱人了，你还是让我当穷人吧。”
　　莫北笑着说：“苏老板，凡成大事者必要有良好的心态，我教你，想想今天赚的钱够买什么档次化妆品了？”
　　“你要这么说，”苏老板略一思量，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好像又有动力了，一点都不累，还能继续干！”
　　“这就对了嘛~那一会儿好好看店，我要带林哥出去玩了。”
　　苏老板：？？？
　　正摆在乐谱架上，开着直播的手机，此时流星雨似的划过一大波弹幕。
　　【啊！！要结束了么？我才刚进来】
　　【哈哈哈哈心疼老板三秒，被撒一脸狗粮】
　　【今天阁主口罩出镜啊，好帅】
　　【新粉想知道他哥在哪呢？】
　　【刚外面发礼品，这会儿帮着调酒去了，在现场】
　　【在现场？！居然有家人们在现场？】
　　【嗯嗯，不敢上去搭话】
　　【不过领了他哥发的小扇子，他哥属于那种酷酷的小帅哥，但超有礼貌~今天圆满了】
　　莫北把吉他装好，跟直播间的朋友招了招手道：“那暂时先拜拜啦大家，去吃个饭去，一会儿带你们一起遛大街。”
　　屏幕上瞬间挤满弹幕，莫北关掉直播后，懒散的打了个哈气，接过林帆正端来的一杯柠檬水，和他轻轻碰了个杯。
　　“中午吃什么去？男朋友。”
　　“烤肉？火锅？披萨？烤鸭？”林帆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笑着说：“看你累不累，要不回租房那边，我给你煮碗面也成，家里还有香肠鸡蛋什么的。”
　　“火锅你请我就不累。”
　　“得，那咱吃火锅，”林帆举起双手投降，模仿着苏老板的语气：“你说啥是啥！”
　　两人一通狂乐，苏老板一旁苦闷道：“下次等我没营业时也请带上我……”
　　莫北转过头，郑重伸出一只手：“苏老板，接下来坚守活动投稿箱的伟大任务就交给你了！来，一起为咱们赚大钱的明天击个掌吧！”
　　莫北：“做大做强！”
　　林帆：“再创辉煌！”
　　苏老板把手搭在两人手背上：“都给我滚！”

　　……

　　放下报纸，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一身便装的张局长就像寻常等待孙女放幼儿园的和蔼老伯，走进一家快餐厅，按约定找到右手边靠墙第三张桌子，他迟疑了下，似乎有些没想到等待自己竟是个这么年轻的学生。
　　“是叫卫子墨对吧。”局长坐了下来，很简单随和的问候道。
　　对座帽檐压得很低的男生，似乎还是有些慌，谨慎的小声问了句：“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魏经常提起你，”张局长坦诚微笑道，“那个木头疙瘩一样的倔驴，能让他在点评时做到好坏参半，就已经是颇高的认可，连局里不少精锐，在他口中也只能得到‘有印象’三字批语。”
　　老局长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你是他很看好的学生，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能直接用他的内部暗码联系到我，想来那个老家伙也是提前留了道后手，这就是我说什么也要亲自来看看的原因。”
　　卫子墨有些低沉下声音：“魏警官他现在还好么？”
　　“还在接受调查，不过不用担心，死者尸检报告已出，他的清白毋庸置疑，很快就能恢复到案情调查中，局里不少人都曾是他带过的学生，不会为难他什么。只是，最近局里出了不少事，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某些环节上刻意拖延着时间。”
　　“您去和他聊过了？”卫子墨急切追问。
　　老局长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得避嫌，否则我们只会进一步被拖延时间，伸展不开手脚。”
　　卫子墨点点头，看来现在直接向局长传递人证的信息还不是时候。这短短几天内，北哥已将人证进行了第二次转移，但正如他所说，凡存在过必留下痕迹，这种手段只是在拖慢怪物们找全人证的速度。
　　在没把握一击必胜时，贸然将更多线索细节公布出来，以当前局内已经被真正内鬼侵染的信息渠道，很可能反倒让人证乃至林帆和北哥他们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于是，卫子墨很快将谈话的重心，放到北哥交托给自己的第二要务上。
　　“我需要魏警官最后审问戴诚时的摄像机设备。”
　　老局长微微皱眉，没直接问他要这些做什么，只是沉吟了下说：“你可以到我这边看当时的录像。”
　　卫子墨摇摇头：“不，不需要当时的录像，我需要的是当时负责记录现场情况的摄像机。”
　　老局长有些不明所以了，微微扫了眼周围，沉声问：“这是做什么呢？”
　　“嫌犯身死的那一天，他有没有说出指使他的人的名字？”
　　“很遗憾，只差一点。”局长摇头微微叹息。
　　“所以那枚微型炸弹就不是根据关键词触发引爆的，”卫子墨笃定的说。
　　“既然它们手上掌握着炸弹按钮，明明可以选择第一时间抹杀掉目标，又为何偏偏等待魏淼提审犯人的关键时刻再引爆。”
　　“你的意思是……”
　　“摄像机被动过手脚。骇入警局整体监控系统的代价太大，风险太高，且容易留下痕迹。”卫子墨抬起双眼，神情凝重：“它在等着能牵住魏警官手脚的时机，它在挑衅，它在看着当时在场的每一幕。”
　　老局长没有立刻认同或否定卫子墨提出的推测，但脸色已是骤变，连眼角那沧桑皱纹的细微颤抖，都写满了愤怒。
　　“混账！”老人罕见的咬牙低声咒骂了句。
　　“你有这种想法应该更早一点联系我们！现在摄像机很可能已经被二次处理，潜存的线索很可能又一次断掉！”
　　他话到一半又掐了掐眉心，摆手歉意道：“是我失态了。卫子墨，你做的很好，你提到这些我回去会再认真想一想，之前是我考虑有所不周。”
　　卫子墨连忙说：“不是，局……额，不，张先生。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那台摄像机，不管这台摄像机后来又有没有人动过手脚。”
　　如果可以，他很想补充上北哥那句：我想等等它们动手脚。
　　老局长这回更懵了：“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复原其中数据。”
　　老局长略感失望的摇着头，叹了口气道：“类似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如果对方已经更替了其中关键内部元件，很多我们真正想寻求的线索，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复原的。”
　　“但我有个朋友……”
　　卫子墨一开口就很想吐槽自己，不过他还是倔强的按北哥给他打的简单粗暴版幼儿园草稿，继续说了下去：“我有个朋友，可以通过这台摄像机，追查到当时炸弹引爆者的位置。他不便透露自己身份，看咱们是否愿意合作。”
　　果然，此话一出，与莫北当初所预想的局面如出一辙，老局长的注意力完全被“引爆者位置”几个字吸引走了。这种有怪癖不喜声张的隐世奇才，警方常年来也与数位保持着密切联系合作，在破解重案要案时，往往能提供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此时正是案情侦破的关键阶段，老局长第一反应只会联想到卫子墨背后人脉广阔，这很可能是魏淼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老局长正色道：“此话当真！”
　　“如果是他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办到。”卫子墨说。
　　“好，那我今天就给你把机器弄过来。但你要记住这是为了破案，不可私自拷取录像内容，不可以公谋私，有任何案情发现要第一时间汇报通知给我！对了，要亲自通知！”
　　这就算搞定了？卫子墨重重点头，想起了莫北那一天电话中给他的委托。
　　……
　　“不用着急，先放三天，然后再把摄像机要出来。”
　　“可，可是，北哥！那躲在局里的内鬼肯定早又动了一遍手脚，给摄像机又恢复原样了啊！”
　　“这就对了，”莫北笑了笑，打趣道：“傻子也能猜到他干完这种事，肯定怕的要命，一定会想要掩盖掉自己的嫌疑。”
　　卫子墨感觉自己好像被diss了，但又似乎哪里不对，有些说不上来。
　　“唯独这件事，那个内鬼一定不会放心派任何手下去做，而一定会自己亲自动手。凡发生过必定留下痕迹，这样除了引爆者，这个内鬼的痕迹也必然留在上面。”
　　卫子墨顿时有点恍然。
　　莫北轻轻活动了下手指关节，淡漠道：“这次我要一下抓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