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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这一瞬间,莫北有点后悔,自己第一反应没有撒个小谎把林帆带开。
      从林帆表情上的瞬间凝滞,莫北很清楚,他已经全听到了。
      林帆没说什么,就站在原地,靠着墙,拳头像是微微攥了下又放松开,神情空白的像一张纸,没有紧张担忧,但同样的,刚才那种轻松自在也不见了。
      莫北把手撑在林帆边上:“林哥,你不能过去,至少这会儿不行。”
      林帆闭上眼点了点头,嘴角又牵强的往上勾起点笑。
      “嗯,那她走过去跟我说下,咱们看电影去。”
      “要不,改天吧。”莫北有点犹豫,“你心情不好,咱们回去。”
      “大哥,别闹了,两张票我一天饭钱!”
      “林哥......”
      “别说了,”林帆深深吸了口气,偏开头,声音小到微微有些发颤:“别说了。”

      有些日子没看到这样的林帆了,这种深藏在刚强下的软弱,是他只敢给自己看到的样子。
      纵使疯起来和“怪物”拼命都无所畏惧,也同样是那个温柔到近乎怯懦的孩子啊,害怕被指责,害怕去伤害。
      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甚至连发火都不会。
      其实林帆的心思他很明白,那是照顾了他姥姥的人,就算有再多看不惯,也不能动手,毕竟人家做了,而自己只是看着。
      但就算林帆肯,他又真的能做吗?
      别人盯上的是他家的遗产,那次仅是送了点水果便引来了多少猜疑恶语。
      他固然可以不管不顾的让他们都滚,但扯下脸皮,局面只会更糟。
      利益面前,那些人会像口香糖一样黏在脚底,最后闹得家庭分崩离析,老人生命的最后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而旁人会说,一切都是他害的。
      对此,林帆只是忍着,一直忍着。

      莫北倒是觉得,林帆这会儿要能混不讲理的迁怒于自己,揍自己一顿就好了,自己可能才会舒服点。
      要么干脆推开自己,上去抽那混人也行,自己保证就再拉一次,拉不住就上去帮着一块踹。
      违法乱纪不做,处分多了不愁。
      林帆只是吸了口气,抬眼看了看他,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哎,成了成了,你那手准备在我脸边上戳多久?不知道以为打劫呢。”
      “你为什么不发火。”莫北问。
      “这要都能发火,我活不过一米二好吧。”林帆语速挺急的,很形式主义的发泄了下愤懑,又顿了顿,叹息了声,“这都忍到一米八了,再被气几年没准能窜到三米......她走了没?”
      “走了。”莫北根本没转头。
      “你不安慰我两句?”林帆说。
      莫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然后非常认真的看向林帆:“你要不,还是别长那么高,我不适应。”
      林帆有点笑场:“什么玩意?”
      莫北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声,开口道:“我是说,你不爽了别就装成没事自己生闷气。适当对我发发火火,骂我揍我一顿都成,别什么事都自己忍着,我会在乎。”
      林帆张了张嘴,终没有吐出一个字,他本身只是想逗逗莫北,两人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别因为这些小插曲影响情绪,自己的事回头自己考虑。
      是自己想太多了啊。
      可能这就是自己和莫北之间的关系吧,在对方眼中,我们都像彼此一样重要。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当初借根烟都欠扁的混小子,不是见不着正脸的乐队主唱,不是江湖传说中的北哥。
      是自己男朋友啊。
      虽然经历过别离,也共面过生死,但直到这一刻,林帆才隐约有种感觉,哪怕有一日自已然一无所有,仍会有个小唠叨一直跟着自己,而自己也无需再奢求其他了。

      这场电影看的其实挺闷的,俩人都认真盯着屏幕,至于故事讲的是什么就呵呵了。
      莫北感觉的出,林帆是一直有点走神的,大概心理的事还没完全消化下去,手倒是没闲着,黑暗中一直攥着自己的右手搓了又搓,像生怕会冷落了自己一样。

      多好的男朋友啊。

      莫北也揉着林帆的手指,对方便把手又往旁边伸了伸,搭在他腿上。
      这就有点考验人自制力了啊。
      想想自己男朋友心里还不舒服,这么做都只是为了照顾自己情绪,莫北便觉得此时一定不能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全神贯注于假装看电影,腰微微挺的直了点。

      林帆把手再往里伸了伸......

      莫北没忍住吸了口气,又强压着不让自己呼吸的变化被听出来,他在林帆手上轻拍了下,偏过头去小声说:“不用,我之前逗你的,好好看电影吧,回头等你想好了,我陪你聊。”
      “嗯。”林帆有点感动的把手收回去了。
      真的,收回去了......
      黑暗中,莫北靠在椅背上,温和而释然的一笑,内心响彻了无数悲痛的呼喊:为什么要当人!为什么要当人!

      临近期末这几天,原本悠哉的大学开启了“高考备战模式”。
      门口打印店总凑着密密麻麻学生打印复习资料,老板开始还挺高兴,帮着一块折腾,排版,钉文件。
      没坚持了两天就实在受不了了,穿上棉袄,搬个小圆桌,路边泡茶喝。
      偶尔看上一眼自己店里乌压压的一片,便觉得分外头疼,干脆立个小牌子,让他们自己算钱扫码付款,反正都是今天不见明天见的,谁也不至于真贪那几毛打印钱。
      同样处于不太适应状态的例如宿管大爷,折腾的小子们忽然安静下来,楼道里倒是有点寂寥了。
      晚上查寝时,还常会看见几个学生人手一份考试重点,相互帮着背书考核。让他不由去食堂专门调查了下,学校最近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

      “老周的题一般不会超纲,只要你们平时分拿够,挂科是肯定不至于。美丽姐的课就要小心点了,你们要点名没到次数太多,可能已经在黑名单了也说不定,要不旁敲侧击和她碰下?一般说点好话不至于太绝情......”
      1023,其他年纪的学长正给几只小崽子做着非常实际的考前动员,褚鸣野宛如点头永动机,把一条条血与泪的经验之谈一字不差的记录了下来。
      林帆阳台上接了个语音聊天:“喂,儿子,最近清闲下来了?”
      “我一直清闲好么,我们考试早,现在都快闲冒烟了!”卫子墨非常不满,“给你发那游戏链接,连个微信都不回,帆儿啊,我算看轻你重色轻友的本质了!”
      林帆想起前不久卫子墨发来那集卡换装游戏,不由对他愈发奇葩的品味感到一丝战栗。
      “你们那是不是压力有点大,全学校看不见妹子吧?”
      卫子墨回:“你们学校倒是妹子多,你也不看啊,天天看你们宿舍那位去了吧。”
      林帆乐:“不是,谁告诉的你,我和那谁好上了的。”
      “哪谁啊,哪谁啊?告诉你,我们警字头的嗅觉可都是很敏锐的!”
      林帆第一反应想到警犬。
      卫子墨在天南海北扯了一大圈后,终于想起自己聊电话的目的,顿了顿说:“唉,帆儿,正经的,这假期怎么着?真来我这边?”
      “嗯,不过我们是两个人。”
      林帆想到莫北的家和卫子墨的大学恰是在同一片城市。
      “哦呦~这算蜜月吗?”卫子墨说,“那行,我这阵子先回家这边看一眼,回头过年时带你们去我那玩玩。”
      “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俩不嫌我碍事就成。”
      “那,谢谢哈。”林帆说。
      “换一种不那么敷衍的说法。”
      “谢了,儿子。”
      “哎,这就听着舒服多了。”卫子墨应了声。
      林帆笑了笑,挂了电话,看眼时间,现在离晚课还有三个小时,之前和莫北约好,晚课后一块吃饭碰原创作品的内容细节,也就这会儿还有功夫能去医院看一趟了。
      只是远远的看,不进去,也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
      林帆并不太清楚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可能仅是凑巧听到姥姥的身体已经快熬到尽头,单纯为弥补最后的日子没能陪伴在家人身边的罪疚吧。
      或许这样的解脱,老人已经等待许久了。
      即便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但真正面对有血缘的亲人将要离世时,心中还是一阵难以言说的空落。

      对于姥姥的印象已经含糊不清了,大概在三四岁之前,自己好像确实与姥姥生活在一起的,那是很远的地方,有着宁静的麦田。
      直到再长大些时,便被父母接走了。
      林帆隐约记得那时自己每天都会想姥姥,会想念那个小院子,房门前摆着的一盆盆花草,姥姥握着他的手去挨个浇灌......

      再见到老人时,应该是在妈妈的葬礼上吧,远远看着老人的悲伤,围在他身边的亲戚家属,以及看向自己时,那种陌生又无奈的眼神。
      如果不是旁人低语中的介绍,姥姥大概都忆不起自己了。
      这是那个克死妈妈都不流一滴眼泪的孩子。

      自那之后,姥姥没再和自己说过话了,至少还记事的时候没再说过。
      林帆不会在意的,反正别人也不喜欢自己。
      或许真如他人所言,自己是不吉利的,不要靠近别人,也没人想要他靠近。
      现在回想起,便觉得那个一边渴望被爱,一边又压抑着怨恨的自己已经很遥远了啊。

      坐在街边的长椅,林帆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只是遥远而平静看着对街的医院,像个孤独的守望者。
      疑惑中,有些不安于自己为何没有太多的悲伤,或许真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自己是个冷血的灾星?
      烟还是从小唠叨那要来的,也不知道莫北这两天干什么去了,除去一块复习做作品,其余空了便要开溜,问起来还玩神秘。
      不过看着倒是悠哉的样子,不像心里藏着事,林帆便不再追究了,显得自己醋味很浓一样。
      虽然确实有些不爽吧!
      个狗东西,天天的就浪,说好的配我聊聊呢?

      “先生,我们建议您还是带朋友也来量一下尺寸,一般人的体型多少有些差别,我们可以针对性定制细修,效果会更理想。”
      女接待叠好几本款式面料方案,语气恭敬。
      莫北戴着原先存徐亮那的备用耳机,只挂一边,礼貌性的笑笑:“不用,我们身材一样。”
      徐亮坐在旁边,喝着高档服装定制店准备的热茶,即便屋里很暖和,眼镜上也沾了点雾气。他无奈的叹息了声,看了看莫北:“这种事,你不该找蒋项出主意的,那崽子一点金钱概念都没有。”
      “我听的见。”耳机里的蒋项说。
      “他说他听的见,让你骂再直白点。”莫北帮着翻译了一下。
      蒋项:......
      徐亮没再说什么了,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设计团队正在研究细节方案的面料样品。
      数日后,那一白一黑的两坨布,将会变成两件小商品市场都能讨到的最普通不过的衣服,并以每件三万元价格被他北哥带走。
      恋爱使人智障。
      莫北倒是挺高兴的样子:“哎,你觉得这个创意怎么样,林帆会穿么?”
      “你问我啊?”徐亮没回过神。
      “嗯,这应该是我第一个送他的东西,”莫北说。
      “我觉得把,你要不往上加那几笔字,他还能考虑考虑。”徐亮感叹着:“关键加上也太那个了,是吧,还这么丑......”
      “喂,太子,你继续说,刚才说到哪了?”
      徐亮:......

      其实情侣装的事莫北倒并不用太上心,选品牌挑质地,有蒋项这个懂行的帮着,林帆天生的模特胚子,穿什么都好看,什么都不穿也是极好的。
      比较令他担心的是林帆家里的情况。
      “那女人的资料查到了,离过婚,因超过现有生活水平投资,有拖欠外债记录。业务能力很一般,赖着不想退休。医院的实际照顾工作,也多是男方请的护工在看的。近期查询过不少关于遗产纠纷的相关信息。”蒋项没什么起落的声调,“这应该是你那小男友的舅妈吧,要让她失业么?”
      “不必,叫她的债主们醒醒盹,但别逼太死,”莫北说,“不要让她把太多精力放在怎么争遗产,怎么对家里使绊上。”
      这是林帆的家事,他不好插手,只要对方别找他男朋友麻烦就可以。
      虽然没和林帆商量过,但莫北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给男友一定自由空间,如果不是专门出来,林帆可能不会自己偷偷去医院,遥远而胆怯的探望下亲人吧。
      那所医院固然是他所恐惧的,但如果就这么僵持到老人有一天离开人世,大概心里终会留下个遗憾吧。

      “这事好办。”蒋项说,“不过解决后,把你这次完成入侵的代码公式共享一下,还挺有意思。”
      “什么代码?”莫北问。
      “就别装傻了,定向入侵路灯和监控器这招,你玩着就能写出来吧?都是哥们,回头给份说明文档。”
      莫北没说话,只是平淡的笑了笑。
      摆在桌上的另一个手机中,宁静的小区,林帆坐在长椅边搓了搓手,向街道的另一边静默张望着,没事便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像生怕误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哈,晚上约了他出来吃饭的。
      街头巷角染上暗色,他头顶的那盏路灯却是明亮,像坠在凡世的一颗温柔的星星。

      不用怕,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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