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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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当学生时代的记忆只剩晨昏间零散的剪影，莫北仍会清晰记得那个飘着小雪的午后。
他可爱的舍友带他绕过大半个城，去取送给自己的每一样礼物。
能把几样东西藏的如此分散，这事大概也就林帆干的出来了。
但印象中，莫北并没觉得旅途很远，沿途走过的每一条街，也都像被包裹好的礼物一般，有着让人欢欣沉醉的魔力。
车子是从徐亮那借来的，由于莫北还没来及考取驾照，掌舵的任务便交由肖洋负责。
“其实北哥，我觉得你来也一样。”
肖洋木然的看着前面纹丝不动的车队，乾宇认真的盯着远方的红绿灯：“这灯是不坏了？我怎么感觉它一直红着的？我幻觉了？”
“没错，是你幻觉。”褚鸣野说，“晚高峰而已，你看人帆哥.....多淡定......”
莫北看了看靠自己肩膀上，仰头微微张着嘴的林帆，在他脑袋上轻轻挠了挠，小声笑道：“睡了。”
小孩眉眼舒展开，长长的一条缝，像阳光下晒太阳的猫一样。
林帆上课时也经常趴着，但耳朵总跟竖着的似的，有点风吹草动全能听的见，老师讲到重点的时候便抬眼扫一下ppt，在本子上随便划了两笔，转头便接着趴下睡去了。
这在外人眼中多少有些孤傲轻狂，但莫北是明白的，林帆只是害怕自己的努力被人看到，他的童年在无数个否定中度过，以至于为所热爱的拼搏的样子，都胆怯于被旁人知晓。
但也正是这样一个总被恐惧包裹，连对热爱的事物说声喜欢都会感到害怕的人，义无反顾的闯出了黑暗的海域，为拯救自己赌上了全部。
这就是自己的男朋友吗？
莫北轻轻攥着林帆的手，褚鸣野回头时眯了一边眼，对他们意味深长的笑了下，莫北轻轻嘘了声。
车子在街巷边停下了，剩下的路走起来比较方便，从这个位置已经可以看到园林的高墙，黄色砖瓦上染着淡淡白雪，别有几分古韵。
林帆同学睡醒的状态和没睡醒时好像差不太多，似乎把眼睛好好睁开是件力气活。
“哎，刚起，冷不冷？”
莫北凑到他身边，看着他鼻子边微弱的白气也觉得很有意思。
“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林帆揉了揉眼睛。
“我这不怕你虚了么，回头还怎么...”莫北压低声音：“让你见大莫北是不是。”
“喂，妖妖灵吗，我这发现了个流氓。”林帆乐着说，又冲褚鸣野那招呼了声：“褚褚，这地行吗？”
“没问题，咱上次不来踩过点么，”褚鸣野说，“这会儿就录几段素材，回去慢慢剪就好了。”
乾宇望了望四周，感叹道：“啊，有种即将出道的感觉！”
“你为广大网民的精神安全考虑下呗。”肖洋显然对干劲满满的乾宇不抱丝毫期望，补充道：“咱们最好还是岔开下主题，要不一对比起来，就显得我们宿舍像抄的。”
“你们要拍电影？”莫北问。
“老周啊，老周留的期末作业，两至三人一组做微电影，主题随意，他俩一组，咱们三一组。”褚鸣野说，“哎，我说咱们也是挺新鲜，课不怎么上，作业交的倒是挺上心。”
“不交挂科了解一下~我去取个门票。”林帆招呼了声，莫北跟了上去“我也去。”
“我也...”乾宇刚喊出俩字，就被肖洋摁回来了。
“你也什么你也，哪都有你。”
褚鸣野欣慰的叹了口气，队友要都是肖洋这种级别的，回头应该就不用帮着解释什么了。
“傻乐什么呢？”林帆看了眼旁边嘴角带笑的莫北。
莫北双手叉在头后，伸了个懒腰：“乐我男朋友啊，你们学霸还真挺有意思，踩点......亏你个路痴还能找回这里。”
林帆先是吓一跳，赶紧看了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后，掂着手指他，一副想打人又无从下手的样子：“行。你等着，一会儿路痴就给你街边卖了。”
“说得跟你舍得一样。”莫北笑了笑，接过林帆取来的票时看着他：“哎，林哥，你之前，常来这边踩点么？”
“也没有，一两次，确认了你住哪后就不用来了。”林帆没隐瞒，看了莫北一眼，问了句：“一直没来及问，你耳机哪去了？”
“丢了。”莫北说“感觉也没什么必要戴了，就懒得再买新的。”
“那，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是不是应该，一直说话？”
林帆问的有点担心，莫北正从旁边零售台上买上几瓶饮料，听林帆说这话时，实在没忍住乐。
“你怎么这么可爱，还一直说话，你是复读机么？”
“我是你爸爸。”林帆说的面无表情。
莫北琢磨了下，摇摇头：“那不行，乱/伦。”
在林帆准备一巴掌呼过来前，莫北向旁边侧了几步，等林帆准备发动第二波追击，他的胳膊已经搭在了林帆肩上。初雪后来园林游逛的旅客不少，人们走走停停，有的向他们看了看，观察下是不是等票插队打起来了，莫北便回以轻轻一笑。
“过去你自己出来的时候，看见街边来来往的人，会想什么？”
林帆愣了下，挠了挠头：“你指上大学前？啊，晚高峰了，坐这儿会不会被人踩死；啊，这拎菜的大妈真是臂力惊人，应该能打我五个；啊，这小兄弟长得还挺帅的......”
林帆看着莫北笑了笑“可能尤其是看见你那会儿吧，感受挺复杂的，有点羡慕又觉得不该试图接近，干脆躲远点，像我这样的废物能干什么呢？哎，你别跟我唠叨哈，我说的是那会儿，现在不这么想了。”
“现在就想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了是吧。”莫北啧了声，又看向园林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其实我跟你那会儿也差不多，走到人群里总会觉得有点烦。把视角固定在任何一处，都有一方人的世界，他们的生活没人会知道，就像没人知道你我一样。会忽然觉得这么大的世界，其实是空的啊，哪都没有家。但戴上耳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每一条路每一片砖瓦都不再是那种让人难受的荒凉，即便知道这些都只是蒙蔽自己的假象也好。”
林帆听着觉得有点心疼，连吐槽都忘了，有些磕巴的说：“但我是真的。”
“嗯，要不我之前亲的是充气娃娃吗？”莫北永远忘不了欠打，乐着接道：“我就想说，所以我已经不需要耳机了，跟你在一块的感觉也一样，即便之前走过无数遍的路，和你再多逛一遍仍会觉得高兴期待，过去走过了不会给我什么印象，现在走过了，就会记得这是和我男朋友一块走过的。那些声音带来的感觉是假的，但你却是真的。”
林帆看了他半天，叹出口气“我不敢放你出去了，你这套骚话技能让我很没安全感。”
莫北有种小孩刚表演完才艺的得意表情，语气却暖的像刚出炉的棉花糖：“那把我栓好了，以后出来牵着我走。”
褚鸣野他们似乎压根没在意两人取票行动稍微有点迟缓，确切说是没空在意，手上端起摄像机，刷满了小半年缺失的专业感，仿佛正谋划着什么宏伟巨作。
“一会儿咱几个山边庙边拍点去，帆哥你们别地转转，回头好的素材咱们回宿舍分，全是重的不好剪。”褚鸣野接了票，又从莫北拎的袋子里取了瓶可乐。“六点门口见？”
林帆一看褚鸣野眼神就知道什么意思，有些做贼心虚的说：“要不一起拍吧，晚了的话咱们可以先这边凑和一夜，明早再回学校。”
“主要宿舍不有给北哥买的蛋糕么，隔夜再吃没气氛了。”肖洋说。
“还买蛋糕了？”莫北愣了愣。
刚还有点纠结的乾宇，听到吃的马上顿悟：“对！帆哥买的蛋糕，分着拍好，早弄完了回去吃完还能打会儿游戏......”
乾宇的声音渐行渐远，已经被肖洋拖走了。
褚鸣野在两人肩头捶了下，乐道：“你们多录点带人的哈，就数你俩颜值担当了，晚上要不想回去吃蛋糕了，我们也可以帮着代吃。”
对于眼下这种说好也不是，辩驳又显得太刻意的局面，林帆感到深深的无力：“你已经学坏了。”
“被你们带坏的。”褚鸣野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冬日天色渐近夕阳时，空气总是稍微有些冷的，尤其这种化雪天，地面踩上去会有些滑滑的感觉。
换作以往，林帆定是打死不会出来的，就算不小心被赶出了家门，也是找个麦当劳缩着，绝对不作这种大死。
今天的感受就很不一样了，插兜溜达在他旁边这位超能吸回头率的小哥哥是他男朋友，虽然那有些少年气的模样下总透着点徒有其表的高冷，但众所周知北哥是没有脸的，甚至正以这般冷傲霸气的表情，把一只手揣进了他的兜里。
林帆在兜里捏了捏他的手：“北，你知道你现在这姿势，特像抢钱的定格版么？”
莫北没有丝毫动摇，目光直视前方：“我不管，别人兜暖和。”
“那你看边上这小姐姐，老大妈，她们穿的更暖和，你要不去人家兜里试试。”
林帆瞅着沿着湖边散步的路人，已是暮色仍悠闲的望着远处，湖水冻上了大半边，野鸭游动过的水波像是从羽毛沾染了幽深的暗绿，和白雪覆盖的冰层与天际愈渐温存的色调，画出一道道不那么冷酷的割线。
林帆的目光最终却只停留在莫北脸上，小唠叨还在乐着说：“我要真去试了，你能不揍我？哎，看什么呢？”
“看我男朋友。”林帆说：“你比这一切都好看。”
莫北愣了下，又笑起来，抽出手在他脑袋上抓了抓：“突然就说这种大实话。话说我的第二份礼物呢？您不是给埋土里了吧？”
林帆向前指了指：“马上到了。”
这是一家门帘很小的便利店，在园林尽头的小巷子里，隐遁于低矮的平房之中，小货架上东西不多，都是些怀旧的玩意，但却仿佛这些隐藏起来宁静而古老的，才是这座城市本来的味道。
“来啦。”老板看见林帆时点头笑了笑“这次还要换新的么？”
林帆撑着棉被一样的门帘让莫北进来，笑着回了一声：“不用了，这次取货，谢了哈，大春叔。”
老板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这是你朋友？”
“这是我......”林帆看着莫北，琢磨应该给他个什么封号。
莫北很自来熟的笑着接应道：“我他舍友，第一次来这边，他说带我转转。叔，您这店有年头了吧。”
老板的话头很容易被带偏，脸上焕发着红润的喜色：“嘿，那可不，我爸爸那一辈就在开这家店了，那会儿这边没这么些楼房，街坊买酒都从我们这换。小伙子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南往家附近带人。”
莫北点了点头，会对林帆用这个称呼的，一定是他小时的熟人，不过什么样的东西需要大老远藏到这个地方呢？
林帆从老板手里接过来一盒子，向莫北招了招手，又跟老板招呼了声：“春叔，借您院子坐会儿。”
“您慢聊。”老板应着，挺悠闲的靠在椅上看电视去了。
小石桌边，莫北搓着手准备去够那个盒子，林帆给往回拉了点：“在正式给你前，我还是想简单说几句滴。”
莫北掏出手机开始给他录像：“先生，请问您还需要灯光吗？”
“我需要一个不唠叨的观众。”
莫北立马打了个ok的手势，林帆笑了笑，视线跨过莫北的摄像头，看着他平静说：“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自己做的点零食，我小时候也会做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我老爸是看不上的，我就放在这家店里，等着有谁喜欢就免费送给他们。我的童年就藏在这里了。北北，我不知道一个人能在另一人的生命里覆盖多少的比重，也不知道未来要走的路会多么难，但我愿意赌。我没陪你经历过童年，所以现在我把童年送给你，也希望你现在的生命里有我，以后的生命里有我，直到你不需要我出现在你生命中为止。”
莫北仍然举着手机，林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才想回过神来似的看了他一眼。“啊？”
“说完了，拆开吧。”
“哦哦。”莫北捏了捏鼻子，把礼物盒接了过来，打开的一瞬间，刚才那点感动全震没了。
“卧槽？这这这......这是你做的？”
盒子里横三竖三放的极为对称的鲜花饼，非常符合林帆同学强迫症的习惯，做的完全不比外面糕点店的卖相差，每一块上面都有着也不知什么红色原料写的“北”字。
“花是张毅那的，放心没毒。”林帆笑着：“这就是做多了，开始的版本你没见着，简直丑哭。”
“那你这是做了多少份？”莫北震惊的问。
“没数，就先做好一盒，等保质期快过了就再做一盒去换，直到收礼物的人回来。”林帆给莫北撕开一块递给他，然后也掏出手机，看着录像中北哥此刻复杂的表情：“快，给我们表演一个你吃你自己。”
莫北接过饼笑着：“怎么都是北，没有写南的么？我想吃你。”
林帆咳了声，在镜头边说道：“由于本期接受采访嘉宾过于流氓，所以这段咔。快吃快吃，剩下的拿回宿舍你慢慢啃，第三份礼物要来不及了。”
莫北咬着饼一脸懵：“你是做了个定时炸/弹吗，还有时间限制的？”
完全猜不透林帆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虽然平时总一副睡不醒，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但在他的心中究竟藏了多少呢？
或许自己并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或许喜欢上一个人永远不必把他全看透，只要把手给他就好了。
两人爬上山顶的速度几乎是跑着的，能听见风在耳边的声音，眼前的城市也变得越来越低矮，越来越辽阔。
曾经也是这样一个暮色，莫北拽着他来到这里，眺望着城市尽头的薄暮，人生中第一次揭开了自己的脆弱。
两人站到山顶宫殿的高台，即便是莫北这种体力的也稍微有点喘了，插着腰一脸纳闷：“林哥，你这次不会说把礼物藏天上去了......”
他没来得及回头眼睛就被人轻捂上了。
“别出声，心里默数三秒，然后睁开眼睛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
双手从他脸前移开了，莫北缓缓睁开眼睛。
恰是在同一时刻，楼阁的灯亮了起来，紧接着是山下远处的宫殿，更远处的街道，每一家店铺，每一条街巷，每一盏灯。
天空染上暗色，光的潮汐便涌向了城市边缘，视野的尽头。
林帆站在他的身边，下面的长街，便犹如一条从两人手间蔓延出去的光河。
即便心中已经隐约有了预期，但真正看到时，莫北还是被眼前之景深深的震撼了。
“看到了么？”林帆说。
“什么？”莫北茫然道：“光？云？房子？空气？”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是个傻的......
林帆一手撑在他肩上乐了半天，然后向着遥远天际伸出手指：“北，你看清楚，你视野所及之处，都是朕要陪你度过的余生。”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 5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