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比特来》kiritsu

4、归零

　　三

　　比特币觉得以太坊要归零了。

　　他当初花了10美刀买了将近6000个ETH，好久没看行情，今天打开网址一看，6000个ETH连5美金都不到，近乎腰斩。比特币眼前一黑，啪地一下关上了电脑，跑去二楼的书房，连门都没敲就囔囔道：“以太坊要归零了！”

　　那个谁眼睛都没眨一下：“归呗。”

　　比特币急得直跳脚：“我被腰斩了，钱全没了。”他想想，觉得自己在这里瞎喊不行，又风风火火地跳下来，冲过篱笆门跑到以太坊家的院子里，找了半天没看到以太坊的影子，就看到V神坐在沙发上打字。

　　他走过去，想看V神在干嘛，还没走近，那边淡淡来了句：“她在二楼睡觉。”

　　他都这么说了，比特币也不想自讨没趣了，便噔噔跑上了二楼。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在后来想起时，发现那段记忆竟然如此清晰，恍若梦中。

　　他在没有点灯的漆黑楼道里向上摸索，心里似乎也没有抱怨为什么不点灯，为什么这么暗，只是在螺旋般向上的木楼梯上走，脚步声噔噔地，头昂扬着看着上方，似乎有看不清面容的人物画像，手指触过没有装裱的画像有粗糙的质感，很神奇的，他竟然没有害怕。他什么都没有想，心中充斥着的，仅仅是要去找以太的这个纯粹的想法。

　　他看到没有关门的房间，走到门口，看到以太正躺在床上安稳地睡着，有人替她盖上了薄薄的毛毯，她睡得很沉，呼吸很轻，睫毛随着气息轻轻地抖动着，比特币坐在床上，柔软的床垫随着他的入座现出一个明显的凹痕。他伸出手，慢慢地抚上她柔软的脸颊。

　　然后用力一捏。

　　以太坊很困，还不想醒，脸上的疼痛让她感到不适，但还是很懒睁开眼睛。比特币捏了半天，把她脸都捏肿了她还是没醒，气急败坏道：“以太坊！你给我起来！”

　　以太坊倒是给他吓醒了，一睁眼，看见是比特币，揉了揉眼睛问道：“比特币~怎么啦~”

　　她刚睡醒，声音又轻又柔，还有点儿赖床劲，扯了扯被单倒下去还想再睡。比特币一扯她的胳膊，“你还要睡？猪啊？”

　　她有点闹小脾气，“干嘛啦，我想睡啊。”

　　比特币很无语，他想了一下说，“你今天不粘着你爸爸了？”

　　V神最近很忙，要处理以太坊网上的开发工作，前几天去到了团队总部没日没夜地加班，回到家了也是摸摸以太的头倒头就睡。

　　以太那几天就呆在家里吃点爸爸留下来的点心，要么就跑去比特币那儿吃点他家的饭菜。他其实还挺嫌弃的，不想招待这娃，但看她又很可怜，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听他说爸爸，以太坊就犹豫起来了。她低着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踏着棉拖鞋噔噔跑下楼，比特币跟在她后面，看见她跑到楼下扑通扑进V神怀里。“爸爸！”

　　典型的父控，比特币心里很鄙视。他悄悄给了她一个白眼。

　　V神把以太抱着放在了大腿上，摸摸她头，“睡醒了？”

　　以太点点头，“被比特币吵醒了。”

　　“噢~”V神也没看比特币，继续打电脑去了。比特币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有点想走，他看见以太坊正睁着眼睛望向她这边，便叫道：“喂，你归零了。”

　　只见以太坊撅着嘴，不开心道：“比特币天天归零归零地喊，你自己也归零了嘛。”

　　听以太这么一说，V神打开了coinmarketcap，找到了比特币的K线图，若有所思道：“这倒不算归零，只能是腰斩。”

　　比特币爬过去，发现自己也跌了那么多，瞬间没话说了。他捏了一下以太的胳膊，转身要走。以太坊见他要走，从V神的大腿上跳了下来，朝他的背影叫道：“去哪里？”

　　“回家啊。”

　　以太想跟过去，突然又犹豫了。因为她发现V神正看着自己。并不是严肃责备的眼神，而是温柔而又淡然地看着，有点溺爱的眼神。她不知该怎么办好，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力地坐在沙发上，从沙发靠背上露出半个小脑袋惨兮兮地叫Btc：“比特币，你别走嘛。”

　　比特币非常无语：“你这到底是想要你爸陪你，还是我陪你？”

　　她眨巴眼睛：“都想要。”

　　他扭头就走。走到院子的时候回头一望，那厮还真没跟过来。这么看来，爸爸在她心目中比自己重要，比特币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跑回家了。

　　以太看着他走远了，淡淡的失落神情显露在脸上。V神看见了，说道：“你去吧。”

　　尽管他这么说，她还是没有去。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自己鼓捣起身边的小玩意儿来。V神现实中平时并不多话，这跟他在网路上的活跃性格形成鲜明反比。

　　以太坊对互联网以及区块链之类的复杂概念一概不通。她没有比特币那么老成与聪明，当然了，也没有那么好学，对天地底下的世界万物，她没什么兴趣，或者说，兴趣寥寥。

　　如果说她在某个瞬间对某样东西表现出异常的好奇与追求，那只能归咎到她本身的孩童天性。这种天性造就了她三分钟热度的性格，至于会不会主动或者被动改正，只能以后再说。

　　她不会主动去问V神究竟对着电脑在干什么，究竟从事的是什么样的工作。自从有意识以来，这个人就在身边了，而且这个人会一直在身边，这是最毋庸置疑的的一点。她一直相信这点。

　　以太玩了一会，觉得无聊，往父亲那边靠了靠。那样一副光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边坐着一个小小的，安稳不动的瓷娃娃。她眼睛也不眨，嘴角带着若有似乎的，轻缓的笑容。让人感觉，可爱，但又可怜。

　　不是褒奖意义上的可怜，是真正的，实际意义上的可怜。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狗一般，坐在那僵直不动。房间里只有键盘的敲击点，在硕大空旷的房间里反复回响。

　　暮光照耀进来沾染了原木色地板，微风拂动庭院的杂草传来沙沙的声响，她的神情变得模糊起来，目光飘忽不定，从原本的屏幕转到了外面的风光，又低头望向了地板上那斑驳不清的阳光。

　　V神工作了很久，丝毫没有觉察出以太坊的异状。直到暮色沉沉，房间里布满了黑暗，他从键盘上收回了手，转头看见了她。

　　看见她如同空壳一般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见她虚弱、模糊、似乎随时都会消失的模样，不禁弯下腰来，紧紧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