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纯公子

2、第 2 章

　　1992年，初二，14岁，这是我第一个叛逆期。
　　这一年，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就是男神治国。
　　短暂一个星期的同桌得知，我俩乃同年同月同日生，作为琼瑶阿姨的迷妹，深信这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此前，我是年级前十的好学生、班长、课代表，老师喜欢，同学尊敬，父母以我为荣。
　　可从心底生出喜欢和关注以来，情愫荡漾心间，上课心猿意马，作业潦草了事，不时沉浸于爱情的幻想和目光偶有的对视中，下课也在追寻人群里的影子，仿佛远远的心有灵犀。
　　九十年代初，那时街上没有那么多车，孩子上学都是结伴而行，没有父母管和问，也少有辅导班、特长班一说，所以，大把的自由。少女心事无从说，每天只是和一帮姐妹游荡，和她们在一起聊琼瑶，聊金庸、古龙、梁羽生，当然，也起哄聊治国。
　　就这样，我的成绩一落千丈。22名，34名，初二下学期的成绩已到全班倒数十名，团员，班长均没选上。父亲几乎被气伤，即使初三奋起直追，也弥补不了数学尤其是几何的缺憾，以4分之差与重点高中无缘。而小我两岁的弟弟在重点初中，学习很好，清贫的父母只能确保一个孩子上大学，思量再三后为我选择上中专，早早工作，早早结婚，命运就此改变，没有上过大学亦成为终生遗憾。
　　不知怎的，认真听下去，老胡讲的也没那么难懂，数学也没那样头疼。看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切都要依靠不断的努力。
　　课间，熊喊我去洗手间，我没去。她叫陈琼，如我一般也像个假小子，我们总谐音喊她熊。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不过，自她上了艺术学校后，完全变成另一人。19年后，友谊的小船没翻但已经不再联系。这个暂且不提。
　　课间，初二（1）班那熟悉的教室里，有同学三三两两在说话，大窗的阳光透射进秋日温暖的阳光。我忍不住走到窗台边向外看去，金秋的落叶随风洒向校园。操场上，有人在嬉笑打闹，有人在跳绳，还有人在围着看几位男生打球，那里也有治国的身影，而此时见他的矫健投篮，丝毫没了往日的心动和雀跃欢呼。
　　正发呆时，一位女生走过，话也不说，直接撞过来，几乎将我撞到，我脱口而出：“看不见人吗？道歉！”
　　她留着孟庭苇式清纯的头发，穿着海军式的学生装，美丽高挑，不说话时清纯娇羞，一说话便显飞扬跋扈。
　　此时，她杏眼圆瞪：“好狗不挡道，挡着我路还要我道歉。”
　　她是校花陈辰，出了名的美丽霸道。因与班主任沾亲带故，而且她爸爸是区里的副区长，是爸爸的领导，所以，仗着这些在校园里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则美矣却无人敢惹。
　　以前，我和她成绩不相上下，关系不远不近，但她从多嘴的同学那知道我暗恋治国后，总没事来找茬。
　　我从小是孩子王，性格友善，但因为是读书人家，不懂回嘴，而且，怕爸爸受牵连，所以，每回受她欺负都不敢言语总一味忍耐，默默忍受。直到我此生最好的朋友王静得知，从其他班跑来出手帮我教训，她才有所收敛。可也是因为那次出手，王静背了处分，让我于心不安。
　　以往，遇到这事，我忍让便可。可此刻，看到她咄咄逼人的模样，我涌口便出：“我好端端的站着墙角，你跑来寻事，撞着我还有理了吗？好狗不挡道，我看你是狗仗人势惯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眼看人低。平时让你是本小姐不跟你计较，怎么，总蹬鼻子上眼惯得你脾气了是吧。”
　　陈辰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小绵羊怎么今天突然发了飚，被抢白的张口结舌，再看看四周指指点点的同学。突然大步上前，抬起胳膊就要打向我。
　　我眼疾手快，一手狠抓住她扬起的手，一手紧紧抓住她的衣领，厉声警告她：“不要欺人太甚，过去我让着你是因为我家教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绝不客气。”
　　说罢，松手转身回到座位，若无其事的坐下。同学们诧异的看着刚才的一幕，没回过神。治国也抱着球进来坐下，用敬佩的余光望着我的方向。
　　上课铃响，一切归于平静。安静的上课、放学。沿着记忆中的路来到家里的小屋。
　　这是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中间拿了柜子做格挡，父母和弟弟在里间，一边大床父母睡，一边的小床给初一的弟弟。外间放着吃饭的大桌，水池，灶具。而我的床是折叠的，晚间铺起，早晨收掉。一家人贫寒却温馨快乐。
　　再次来到记忆中的小屋，妈妈在屋里忙碌，准备晚饭。她好年轻啊，满头乌黑的大波浪，身材苗条而轻盈，一边招呼我洗手准备吃饭，一边在炒着菜。
　　叮铃铃，一辆自行车驶过来，靠在小巷的墙边，爸爸走了进来。想着他临终前痛苦的模样，和现在的年轻俊朗完全不同。还以为下辈子才能见到的爸爸出现面前，甫一愣神，然后飞似的扑上去抱紧他。
　　爸爸吓一跳，因为深受传统教育，我们家虽然贫寒，却非常有家规，感情也非常隐晦。家人间从不说我爱你，我也从不曾撒娇。此时的样子吓坏了爸爸，他摩着我头“怎么啦，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被人欺负了吗？”
　　我摇摇头，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你都大姑娘了。”
　　我才不管呢，就这样抱着亲爱的爸爸，任凭眼泪流淌，仿佛将过去的委屈一尽倒出，而爸爸也不再问，爱怜的搂着我，任我哭够。
　　是夜，一家更加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