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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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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确实一整天都没有出门，这些天，他的精神状态又有些反复了。睡了一个上午，一起身就开始打电话，除了打给祝红让她帮忙稍事拖延的那一通，基本都是吩咐亭山的食堂为他准备今天的晚餐，所有的菜式都是他指定搭配、如法烹饪的，当然全都是赵云澜喜欢的，最后铺满了一整桌，品种多样、色香味俱全，堪比一场小型的家宴，但每份都是小盆装，量不大不会浪费，只是为了给食用的人一饱口福。
赵云澜一踏进家门就被食物的香气抓住了，沈巍打足了精神笑脸相迎，趁着他一楞神的功夫，主动帮他解了外套，领着他在餐桌前坐下，把早已准备好的热毛巾递到他跟前：“擦手，或者去洗下手，这就开饭！”
赵云澜从餐桌上撤回眼神，带着一丝警觉转头看向笑盈盈的沈巍：“这些……”
“你放心，不是我做的，都是托亭山院的橱房准备的。”沈巍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又看他不接毛巾，便攥起他的手就帮他擦上了。
赵云澜猛地抽手反抓住他：“小巍，你在做什么？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不需要什么？不需要我对你好吗？”沈巍的目光是一片云过天空的清澈。
“不是，就是……就是不需要为我做这些。”赵云澜不知该说什么，他莫名地心慌，觉得面前的人依然还处于反常状态中。
沈巍顿了顿，垂下眼帘，面色平静却掩盖不住有些低落的情绪：“我就是想为你做些什么！”
“小巍……”赵云澜听他这么一说更不安心了，他扯开毛巾正视他，发现他的气色不如前几日好，嘴唇又失去了血色，脸上掩映了一层病容：“你怎么了？”
“我没事”，沈巍霍地抬眼，展开了一个清爽好看得令人心疼的笑容：“你要辜负我的心意吗？”
赵云澜依然盯着他看，他恨自己没有能力看穿他的心，但沈巍却总能看穿他的心——
“别急，先吃饭，好好吃，我会奖励你的！”
沈巍说着把筷子塞到赵云澜的手里，神色轻松地正了正坐姿，开始往他碗里夹菜。赵云澜确实做不出来辜负沈巍心意的事、他不想扫了他的兴子。
“吃饭！”
亭山院的掌勺大橱水平不低，每道菜都极对赵云澜的胃口，特别是那盘糖醋鱼，简直可以和沈巍做的乱真，沈巍笑说并不是只有他才做得出这样的味道，不怕赵云澜日后没口福……这一餐，沈巍明显比平常吃得好，还时不时地和他聊上几句，赵云澜惯能接话，又见他吃得香，更是打趣逗乐、谈笑风声，尽管他尚且忧心忡忡，但菜色和气氛皆让人愉悦，他也吃了个七八分的满足感。
等到赵云澜收拾完一切，转身出了橱房，便见沈巍坐在沙发上发呆，连他走到他身侧都没有发现。
“小巍。”
赵云澜唤他，沈巍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完全没有听到有人在叫他。
“小巍！”
赵云澜上前一步蹲下身抬头望着他，沈巍没有反应，他伸手去握他的手，直到他的手碰到那冰凉的手面，沈巍才突然惊醒似地颤动了一下身体看向他，见他蹲在自己面前，立马就带着他一下站起了身。
不料这猛一起身，晕眩来袭，沈巍眼前一阵发黑，身形摇晃、额上霎时起了一层薄汗。赵云澜早已抱住了他，稳着他的身子，焦急地连声问道：“怎么了？这几日又不舒服了吗？还是昨日受了凉？别瞒我！”
沈巍缓了缓，提着气说：“没事，云澜，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赵云澜现在本能地抗拒他的主动：“说什么说，以前我问啥你都不说，现在怎么那么要和我说，晚一天都不行了吗？”
“不，云澜，有些事现在不说，你不会好，我也不会好！”沈巍闭了闭眼，神情坚决。
“非得要今天说不可？”赵云澜心中忐忑不安，他不明白什么叫“你不会好，我也不会好”，他也不知道，只要寻迹还在，沈巍的明天会比今天更艰难！
“是，我想要今天说。”沈巍推开赵云澜，伸手扣了扣太阳穴，似乎在极力抵制不适、强行使自己保持清明。
“好，说，今天说！”
赵云澜妥协了，因为他的坚持而妥协了。他快速进房抄了一条薄毯，裹着沈巍把他带到软垫上，让他舒适地靠下，自己侧身贴着他坐下、捂起他的右手呵着气摩擦着。
沈巍静静地看着他，眼眶泛红，片刻：“云澜，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赵云澜抬眼看他，从他的眼神里愕然捕捉到了一丝凄凉。他乐于听到他提任何的要求，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一千件事、一万件事，但他不想听他说答应他“一件事”，因为他觉得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件事一定不寻常、一定不是他轻易能接住的事……
沈巍也不等着他应声：“从此刻起，无论你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别勉强自己、别要求自己，我要你只为自己想，只护着自己的心、只做你赵云澜！”
“小巍，你想说什么？”赵云澜心情极度复杂难以言喻。
沈巍突然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慢慢地站起身，走到较为宽敞的一处，赵云澜紧跟着他，目光追随着他所有细微的动作与表情。
“记得我说过，你的第一眼，并不是我的第一眼吗！”
沈巍言罢，抬手在虚空中挥掌，一幅巨大的古画，立时显现——素墨丹青、笔走风雷，画中人青衫孑立、巍然生姿；下款书有一行异字，执笔之念、溢于楮墨之表：邓林之阴初见昆仑君，惊鸿一瞥，乱我心曲。巍笔。
这正是赵云澜曾在视频中见过的那幅画、那个人，唯那一行字，竟不是他所识之文字，但他却看明白了，尤其是“昆仑”二字，和当初一样所见即所识！
赵云澜惊诧万分，不是因为此画此景，而是他脑中突然记起了沈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你好看，惊鸿一瞥足矣乱我心曲的好看！令他此时此刻，居然神奇地肯定那画上之人并非别人，而正是他自己，这种感觉强烈到他有一瞬间完全忘记了赵云澜这个“身份”！
“昆仑？”赵云澜浑浑沌沌间念出了这个名字，他目光艰难地从画上移向沈巍，向他求解。
“你就是昆仑！”沈巍清晰而肯定地说，语音柔和，无比心疼他此刻的懵懂。
“什么……怎么……我不是……”
“是，昆仑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只你一人！”
沈巍突然覆握住了他的手掌，他的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冷，寒气从指尖蔓延而上，凛冽得让赵云澜周身一震，清醒了不少。他的眼光再次强劲地聚焦在沈巍的脸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为了聚敛起身体里能用来帮他理清思路的全部力量、并确保他有足够的氧气不至于大脑当机。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和昆仑是同一个人，还是——我不是‘人’？”赵云澜极力思考，但他觉得自己正在解一道完全跳脱了人类智商的题，无论沈巍此刻有多深情，他都抓不住一丝真实感。
一股炙热从两人相合的掌心里猝然而升，赵云澜下意识地托着沈巍的手提到自己的眼前，沈巍慢慢移开手露出了炙热的源头——赵云澜的掌面上，灼灼光华，灿若穹宇！他像被施了魔障一样低着头移不开视线，所有的感官都在疯狂吸食它的热量与光芒，他心驰神往，有一股想把它揉入自己灵魂的强烈冲动……赵云澜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指尖没入火光的瞬间，犹如推开了一扇亘古尘封的磐石巨门，他所有的意识都离魂脱体、急冲向了那门后的洪荒伊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