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他人设崩了》波波里

2、第二章

　　尹元安去找季宁的时候，在门前按了好久的门铃，也不见有人应答。

　　确定这人在这段日子是绝对不会出门，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几步，停在和季宁家相对的门前，按下门铃。

　　果不其然听到门内一阵响动，眼前的门很快被打开，露出男人漂亮却苍白颓疲的脸。

　　屋里传来若隐若现的，熟悉的声音，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听到过的开心的笑。

　　若不是尹元安看到眼前的男人眼里一瞬即逝的，或许可以命名为希望的光芒，慢慢暗淡成往日所熟悉的空洞颓唐，他还以为她回来了。

　　季宁注意到尹元安往屋里看的目光，微不可见地皱着眉头，一脚踏出门外，将门虚掩。

　　抬头看他，大眼睛里的虹膜是暗沉的墨色，无声地问他有什么事。

　　尹元安察觉到他的抗拒，轻咳一声，说出来意：“你也好几天没出门了，出去吃顿烤肉吗？就和我那几个朋友，你都认识的。”

　　顿了顿，怕他不答应，又补充：“地方很隐秘，绝对不会被拍到。”

　　季宁这几年活的很厌世。

　　除了断断续续地出几张专辑或者是单曲，基本不接其他活动，在公众面前曝光率极低。

　　不过就这点工作量也都足够了，每发一次歌能都引发流量炸弹，赚钱赚到手软。

　　但粉丝们可不满意。

　　他工作室微博底下天天有人哭天喊地，求他们放自己的男神出来溜溜，威胁再不出来就自脱粉籍，去对家公司给人摇旗助威。

　　一个月大闹两次，比经期还准时。若逢出歌，再加班多闹一次，工作室微博底下跟过年似的。

　　然而粉丝数量稳定增长，说要脱粉的没几个跑，都在坑里安安分分地筑基搭梁，盖上有泳池的小别野，自娱自乐的精神让人赞叹。

　　季宁对此毫不知情，或者说就算知道也毫无所动。

　　保持着低出歌率，其余时间全呆在房子里足不出户，拉上窗帘暗无天日地活着。

　　若不是尹元安时常带他出门，健健身，这个被称作盛世美颜神仙转世的男人，怕是要长成一颗发霉的胖土豆。

　　但季宁什么都不想干的时候，逼都逼不了。

　　尹元安也吃过数不清的闭门羹。

　　今天的季宁不算很抗拒，点点头。

　　然后跨过尹元安，走到他家门前按下密码锁，把门打开，转头对尹元安说：“你先进去等一等，我换身衣服。”

　　尹元安还没动，季宁又走回对面的房子，当着他的面，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尹元安无奈地叹口气，进屋等着。

　　屋子里的装修还是样品房的模样。如果不是厨房和餐桌稍微留下人气，可能会让人觉得是无人居住的空房。

　　他刚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微微震动。滑开发现是表妹秋秋发的微信，一条一条接连不断地冒出。

　　“哥啊！”

　　“男神他今天来不来？”

　　“我好紧脏您快给个回话！”

　　“我这妆都化好，甭给我白跑这一回！”

　　“哥啊！”

　　“哥！我亲孙子哎！”

　　“啊呸，我亲哥哥！”

　　尹元安失笑，秋秋从季宁出道开始就一直是他的粉丝，尽管已经见了好几面，还是稳不住小粉丝的心态。

　　他敲着键盘回复：“去。你悠着点，别又咋咋呼呼的。”

　　“丫头长这么大还恁胡闹。”

　　听到门边的动静，抬头，刚好发现季宁正在走进来。

　　季宁衣服换得很快，套着一身普通的黑色不起眼的羽绒服，口罩帽子一个不少。

　　只露出一双眼睛，淡淡地看着尹元安：“走吧。”

　　尹元安瞅着他裹得如此严实，但那身段还是很吸引人视线的，毕竟也都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儿，又匀称有型大长腿的。

　　失笑：“你再怎么把脸糊上，都招人小姑娘。我每回都觉得你是掩耳盗铃。”

　　季宁垂下眼帘，声音透过口罩有些发闷：“只要没人认出我是谁就可以。”

　　尹元安突然想到什么，哑然失声，心中悻悻差点踩雷。

　　他没再理微信里一惊一乍的小妞，揣着车钥匙，领着季宁出门。

　　他们时出门正赶上晚高峰，堵了段时间才姗姗来迟，恰好赶在蓝齐他们进门时到达。

　　“哥哥，”秋秋躲在蓝齐后面伸出头，又看向季宁，有些害羞，腼腆出声，“男神!”

　　得到季宁点头回应，她又捂着脸缩回去，眼里闪闪的全是光。

　　蓝齐摇摇手中的号码条，不冷不热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倒是上赶着巧啊，踩着叫号的点到。不像我们这些脑子不灵光的人，白白在这受冷风吹。”

　　尹元安听出他的揶揄，玩笑似地踢他一脚，大方请客：“让您蓝少爷等着，可真给我折寿了。今天我埋单，行了吧。”

　　蓝齐一听，得意地笑开了，尽管他本意也不是如此。

　　大家都不差钱，但让别人破费总是令人如此愉快：“哪里哪里，尹少爷您这头请。”

　　季宁本就有些沉默，跟认识的人打招呼后，就在一旁没说话。

　　但这并不妨碍其余两个女生对他的过分关注。

　　秋秋拉着夏怡的手，凑到她耳边说些什么，两人目光时不时落在季宁身上。

　　察觉到令人不舒适的视线，季宁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围巾，但又碍于朋友的面子，不好出声。

　　只将脸埋的更深，眉间的褶皱愈发加深。

　　尹元安每回带季宁出门，都很小心地注意他的动静，此时看到他一脸烦闷，慢了脚步，低声问他：“怎么了”

　　季宁摇头：“没事。”

　　尹元安没问出个所以来，抬头和两个女孩子视线撞上。他心中一下了然。瞪了眼慌乱的妹妹，示意她安分点。

　　然后进店坐座位时，拉着蓝齐把季宁卡在墙角。在秋秋悲愤的目光中，离那两个女孩远了不止一点。

　　坐下的时候，他歉意地对季宁说：“下次我就不带秋秋了。”

　　季宁摩挲手中的宽口酒杯，没作声，沉默地认同他的话。

　　他们这群人多，店家将角落的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八个人挤一挤，还是坐的很舒服。

　　尽管桌上的烤肉盘装着小型抽油烟机，空气中仍然黏糊着油烟和孜然的味道。

　　店内狭小老旧，烟火气十足，每一桌的人都在扯酒欢谈，像极了深夜食堂。

　　他们一群人说说闹闹，季宁坐在墙角，惯常的沉默寡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东西。

　　那张漂亮白皙的脸总是淡淡的毫无情绪的表情。一副并不想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你们开心就好我一个人享受孤独。

　　前几年更夸张，颓到似乎说走西天就能立马吞药的行尸走肉。扯着嘴角给人笑一下，像浑身绕着黑气绝望而麻木的将死之人。

　　但季宁太好看，又是全国尽知的实力歌手，尽管再沉默，也一直是焦点。蓝齐一直对他挺好奇，每回遇见总想尽办法跟他套近乎。

　　这回不例外，蓝齐一边拿起季宁还剩一半的酒杯，将其满上，一边问他：“我听说你一出歌，就歇活半年？”

　　“不算，看心情。”季宁谢过蓝齐，接过杯子放在面前的桌上，撑着椅背偏头看他，黄色调的灯光落在脸上，眼睛很大，里边全是淡漠。

　　蓝齐却被漂亮地煞到了，好不容易缓过神，心里的小人扇着巴掌骂自己脑子糊涂不清醒，面上镇定地继续问：

　　“许言在合山建了个森林度假村，投了大半家底进去，我们打算过段日子往他那跑一趟，权当撑场子，你要不要一起？”

　　许言也在桌上，听到自己的名字，嘴里嚼着东西模糊不清地高兴迎合：“对，季宁你也来啊，到时我给秋秋开十倍的账，她不还得死心塌地地过来。咱哥俩五五开，有我没你亏的！”

　　秋秋恼羞成怒，给许言灌了满满的一瓶啤酒，堵住他的嘴：“你跟谁哥俩呢，配得上吗你！”

　　蓝齐笑着骂他俩傻缺，又转头跟季宁和尹元安说话：“哎，哥们我刚刚在门外看见一姑娘，长的绝了，倍儿仙，我还没见谁美成这样的。”

　　尹元安边伸手夹烤肉，边嘲讽他：“你是见着个姑娘，都能把人往天上夸，你小子的话不能信。”

　　说完，顺势把肉塞进嘴巴里，满满的一口，味道是真的不错：“季宁多吃点，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

　　季宁跟着象征性地夹了一小块往嘴里塞，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猛的抬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直愣愣地。

　　蓝齐没发觉，依旧自顾自地兴奋：“这回是真的绝，我叔找的那几个被夸得天花乱坠的大明星，我亲眼见过，还真没人家好看。”

　　“那头发牛逼了，金粉色的，我见过的都她妈是非主流网红脸，就她一个算天上下来的。”

　　“待会儿人进来，我指给你们看。哎就那桌，门口那桌，人早进来了我还不晓得。我指哪儿夸哪儿，快！”

　　“哎，卧槽！季宁！”

　　蓝齐还给大家指着门口的美少女，突然听到尹元安惊慌的声音，看向声源，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到季宁把桌上满杯的啤酒灌进嘴里。

　　季宁喝的猛烈，灌不进的残液顺着嘴角留下，蔓延到修长白皙的脖颈，沾湿了领口。

　　灌完一整杯啤酒，他猛的站起来，粗喘着气，看起来像是呼吸不紊的样子，眼角发红。

　　季宁跨过蓝齐，直愣愣地往门口那一桌走去。手指在颤抖，血液似乎凝固了，感受到指间麻木而发凉。

　　心肺梗着难受，每呼吸一口，异常的艰难，似乎是被空气里油腻的颗粒堵住，闷闷的，隐约有粗糙颗粒感，一点一点，细沙摩擦着心脏渗出深色的血珠。

　　他逐渐靠近那个人，轮廓在视野里愈发清晰，背影和从前一样削瘦挺直，但头发为什么变成这样的颜色了呢？

　　季宁有一点茫然，雾气糊住眼前，突然变得模糊了。

　　她以前明明说最喜欢黑发的。

　　血液已经淌成一条河，却不像新鲜的伤口，而是经年累月腐蚀出的脓血。

　　终于，他好不容易走到她后面，借着她的椅背稳住身子。

　　哑着嗓子，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机会叫她的名字。这样的机会指的是名字的主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不是那种对着空旷的房子，说出口都觉得麻木而绝望。

　　声音终于艰难地从喉咙里溢出：“西西……”

　　烤肉店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放悲伤情歌。

　　店主大概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一首。

　　不找了找不到的，你还在想些什么

　　这世界已经疯了，你就别再自找折磨

　　别找了找不到的，上帝已如此忙碌

　　该来她总会来的，别找了。

　　季宁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姑娘终于转过身，那张好看到让蓝齐夸得赞不绝口的脸，有些陌生，有些熟悉。

　　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好像终于失去了缠住自己好久好久的流浪感，找回了消失不见的安心所。

　　泪腺突然的崩塌。

　　季宁紧巴巴地盯着时楼西，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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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