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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爱恨生忧 ...

  •   程灵素眼角瞥见袁紫衣在定寻师太背后抬头看着胡斐,面露哀求,心中鄙夷她的行为,狠狠踩了胡斐一脚。
      胡斐从未见她如此冷颜厉色,他自小孤苦,与程灵素,商宝震相处的那一段时间,真是他平生最快活的日子。只是后来商宝震和程灵素渐渐接近,他夹在当中自伤其类,索性离开商家堡闯荡江湖,遇见袁紫衣同他一路争斗,又赠他碧玉凤凰,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情愫。
      突然间袁紫衣成了尼姑,他心中又是失望又是伤心,但他见商宝震衣袖上尚余血迹,从前温柔为他和商宝震做饭缝衣,上药裹伤的程灵素面色如冰,那一片伤心又化成了惭愧,便不看袁紫衣,朗声道:“我游历江湖,经过湖南境时见到赵三哥的白马,便上前询问,认识了一位紫衣姑娘。她自称袁紫衣,一路上多次相遇,袁姑娘帮我缝补衣物,还赠我碧玉凤凰,我很承情。后来到了广东佛山,当地有一户恶霸叫做凤天南,为非作歹,我要杀他,袁姑娘却多次阻挠。后来我趁袁姑娘不注意,偷偷潜入要取他性命,被袁姑娘发现后与我大吵一架,便回了回疆。我万里追来道歉,谁知到了此处却被人当作偷玉佩的贼。若真是我偷的也罢,不是我偷的却屈作我偷的,我若认了,对不起我爹娘在天之灵,也对不起为我负伤流血的好兄弟。袁姑娘,我说的可有半分假话?”
      袁紫衣低声道:“我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好。”顿了一顿,又道:“我自幼出家,法名叫做圆性。”
      程灵素见定寻师太脸上青一阵地白一阵,横了她一眼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师太虽是出家人,也当知男女之间赠送玉佩是定情之意。师太教的好徒儿,守的好佛门清规,自幼出家的人还偏偏要招惹别人,招惹了还要诬陷人家是小贼。”
      袁紫衣脸色惨白,牙齿咬得嘴唇出血,手指绞来绞去地不出声。
      胡斐心中还是不忍,摇头道:“程家妹子,我们走罢。”
      程灵素心中虽不喜袁紫衣,但也不愿与她一个出家女子过分为难,道:“定寻师太,今日看在赵三哥和阿斐的分上不与你计较,伤人之恨,毒手药王他日再与你算。”说罢扶了商宝震上马,自己拉了缰绳,让商宝震在身后搂着她的腰缓缓而行。
      商宝震见她沉着脸,在她耳边一笑道:“我伤得又不重,别生气啦。”他看了胡斐一眼又道:“真的要报仇么?”
      程灵素哼了一声,道:“她从此要常常担心毒手药王找上门来,难道不是报仇么?总算阿斐还知道好歹,没有拆我的台子,我便不与那大小尼姑计较罢。”又担心地摸摸商宝震的手问道:“痛么?”
      她温言软语关心,别说只是受了点轻伤,只怕这时把商宝震整条胳膊都砍下来,他也会喜滋滋地道声不痛。他们两人共乘一马,温情脉脉,衬得一旁的胡斐形单影只,商宝震看他脸色灰败,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
      回到驻地,程灵素叫服侍的人出门打了酒,亲自进厨房去炒了几个好菜端出来,商宝震和胡斐已经坐在桌前喝开了。大漠的烈酒辛辣中带着苦涩,一碗一碗喝下去,心中便有灼烧地感觉,只是怎样也喝不醉人似的。胡斐索性抱起酒坛,仰首咕嘟咕嘟灌下几口,才放下坛子颓然坐在地下。商宝震早已经醉得趴在桌上,程灵素不善饮酒,勉强陪着他喝了几杯,也醉得靠在商宝震身上睡着了。胡斐怔怔望着相依相偎的两人,到这一刻,他不知是醉了还是清醒,才会想到,究竟喜欢的是袁紫衣,还是想要一个能和他站在一起的女子,为他洗手做羹汤,在灯下为他缝补衣裳,受伤时担心地为他上药,随时随地都能勇敢地站在他身旁。他不敢再想,提起酒坛来,却被一双手凭空夺去。
      胡斐眨了几下眼,才发现不是做梦,缁衣芒鞋的袁紫衣站在他身前,哀声道:“你又何必如此。”
      胡斐涩声道:“袁……圆性师父,你怎么来了?”
      袁紫衣把酒坛放下,坐到他身边低头蹙眉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我是来向你说凤天南一事的。我不让你杀他,是因为他是我爹。我娘曾是凤府丫鬟,被他□□生下了我,后来他又把我娘送给了别人,我娘被人害死,我被师傅收留,才随她到了回疆。他虽然不好,但总是我爹,你杀了他,我总是不能安心的。”
      胡斐万万没想到还有如此复杂内情,一时楞住,听袁紫衣柔声道:“阿斐,你不要杀他好么?”他想回答她,又开不了口,只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突然旁边程灵素懒懒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道:“若阿斐不杀你爹,你可会还俗与他双宿双飞?”
      胡斐张口结舌,还没来得及说话,袁紫衣合掌正色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受师傅大恩,发过重誓为师父的衣钵传人,此生此世决不会还俗,程姑娘怎可妄语?”
      程灵素只觉得怒火从脚底熊熊燃到头顶,冷笑一声,道:“那么圆性师父,你凭什么叫阿斐饶了你爹性命?你孝顺了那个没养过你一天的爹,可还记得惨死的娘?况且他作恶多端,每多活一天,说不定便多害几条性命,这些性命有一半算是你害死的罢?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这辈子都不会还俗,那凤天南关你什么事?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夜间做梦时会不会梦到被凤天南害死的人在你面前哭泣?毕竟他们也有父母兄弟。圆性师父,袁紫衣姑娘,有句话我记不太全了,叫做当了什么还要立什么,你记不记得?”她掏出一个瓶子在商宝震面前一晃,商宝震便揉着眼睛醒来,程灵素看也不看她和胡斐,把仍有些神智不清的商宝震送到房中,便自己回房倒头睡了。她并不反对儿女情长,只是袁紫衣存心利用胡斐,若胡斐仍执迷不悟到连自己的是非原则都放弃,她又何必强出头替他打抱不平。
      次日早晨,商宝震见胡斐眼睛通红,面容憔悴,显是一夜没睡,程灵素却对他不闻不问,自顾自地端了碗汤药过来道:“阿宝,喝碗醒酒汤罢。”不禁有些愕然,看了看程灵素冷若冰霜的脸色,还是没有敢开口问。
      程灵素仍旧同了商宝震和霍青桐到集市中摆摊。她把胡斐的事丢到一边,想起一个月之期已过了二十来日,心中忧虑起如何从红花会和福康安的冲突中脱身的事来。她跟商宝震和霍青桐商量了一些对策,但世事变迁,到时候能否顺利脱身还未可知。她没有跟商宝震和霍青桐提过与福康安私下见面一事,毕竟霍青桐的部落当年曾与大清军队开战。程灵素皱眉思索了一阵,突然问道:“姐姐,你师傅号称天山双鹰,是否还住在天山?”她想到霍青桐的两位师傅武功极高,到时候也许可以请他们助一臂之力。
      霍青桐黯然道:“两位师傅五年多前已经故去……我那时正是伤心师傅之逝,到中原散心,才遇到妹子。”
      程灵素拉着她安慰了一阵,又想起霍青桐去过的迷城来,问道:“姐姐可还留着你曾提过的古城地图?”霍青桐点点头,程灵素便暗自打算这两天要去探一探路,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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