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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深夜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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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灵素开了药方,命他们用水煎服,每三日复诊即可。霍青桐知道她素不喜红花会,忧虑地告诉她,他们将她的药方拿给众多大夫看过,都赞精妙之后仍不敢用,又喂狗喝了好几碗,见没事才有几人饮了,章进等人不肯用,大约是想等前面的人试过药效。程灵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拉着霍青桐在绿洲中逛了一圈,要身后偷偷跟踪的人去搬几张椅子一张桌子,看他尴尬地去了,才道:“是徐天宏的主意罢?果然行事谨慎周密。”她把椅子和桌子在集市中一摆,从怀中摸出一块半新不旧绣了妙手回春的布挂上,支了个摊子,笑眯眯地跟霍青桐和商宝震聊起天来。
红花会众当家听报程灵素当街摆摊,不由得哑然失笑。徐天宏不放心,派人盯了好几天,见少有人光顾,难得来一两个病人也被她过分热情的态度吓跑了,不觉好笑,又听陈家洛道这毒手药王不过是个爱玩的小姑娘,先前言语不和让她大发脾气,多哄哄就成了,便对程灵素放下了几分心。
这天赵半山邀商宝震出去跑马,商宝震想去替程灵素打条狼皮垫子,有些跃跃欲试,又担心程灵素,犹豫着不肯答应。程灵素知道他闷坏了,便笑道:“你去吧,红花会的当家们指望我治病,定不会让我有个万一,况且还有姐姐陪着呢。”她照旧摆了摊子与霍青桐说些塞外风光,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楞了楞,再抬头去找已不见人影。
傍晚时,商宝震郁郁不乐地回来,衣裳脏得看不上颜色,马背上搭着一只死羊。原来他们找了一整天也没遇到狼,只打了只小黄羊回来。程灵素捏了把冷汗,幸亏没遇到,这大漠中的狼都是成群的,遇到了只怕连人皮垫子也回不来。她一阵后怕,想起商宝震从没来过大漠,拉了他从躲避沙尘风暴到寻找能吃的食物,再到如何辨认方向,细细地说给他听。
商宝震怔怔听着,突然握了她的手道:“灵素,我从来没听你一次说这么多话。”
程灵素无语地抽回手,端起茶杯连喝了两大杯茶,敢情她说的他都没听进去。
商宝震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困惑地道:“你也没来过大漠吧?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灵素,我有时候觉得你真厉害,好象什么都知道。”
程灵素沉默了一会,道:“阿宝,你说得没错。我知道很多古怪的事,身世来历不明。我还是毒手药王的弟子,举手抬足之间就能要人性命,所以红花会的人那样怕我。我心思险恶,为人自私,倘若有人要对我不利,我必定毫不容情先下手。也许你一直看到的不是真正的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素来冷静,遇到感情的事却患得患失起来,有时觉得自己就像张画皮,商宝震只是被她温柔的表面迷惑,有一天识穿了就会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这样想时心里疼得厉害。但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明白,索性一次说了出出来。房中那样安静,她转身对着墙壁,轻轻道:“你走吧,回山东去,我就不送你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程灵素无声地叹了口气,身体就被人从后面用力地抱住。商宝震闷闷的声音在耳边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我走?说好从回疆回山东你要嫁给我的,难道你想反悔么。”
程灵素觉得自己一拳好象打在了棉花上,突然有些啼笑皆非,反手拍拍他道:“没什么,你今日出去可有见到什么有趣的?”自己似乎是思虑过多了,将来的事谁说得准,不如顺其自然。
商宝震抱着她不放,笑眯眯地在背后道:“没什么,就是在大漠中跑马可比家里有意思多了。对了,我和赵三哥分头找狼的时候,撞见一个人,我从背后看像是我师伯,我叫了几声他没答就走了。想来是认错了,我师伯怎么会来回疆呢。”
程灵素抿着嘴沉思,她果然没看错,今天集市中一晃而过的是马春花。王剑英是福康安的贴身侍卫,他和马春花都来了,福康安也应该在回疆。虽然早就猜到暗算红花会的是谁,她还是没想到福康安会亲自前来。这池混水现在更混了,她无声地微笑了一下,对商宝震道:“你今天累了一天,早点歇息,我先回房去了。”
程灵素没有点灯,在房中静静坐到二更,准备上床睡觉时终于听到窗户轻轻打开的声音。有人从窗户跳进来落在地上,摸到床边小声叫道:“程家妹子。”没听到回答,在床上也摸不到人,她忍不住点燃了火折,才看到程灵素衣衫整齐地坐在桌子旁看着她。
程灵素一点也没有意外的表情,淡淡地道:“马姑娘,好久不见。”
马春花穿着紧身的夜行衣,掩不住小腹的突出。她见程灵素望过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护住肚子,才反应过来程灵素没有理由要伤害她的孩子,放下手跪了下来,仰起满是眼泪的脸看着程灵素,楚楚可怜地道:“程家妹子,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求你看在我肚里孩子的分上帮我一帮,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报答。”
程灵素“嗤”地笑了一声道:“哦?那你要我做什么?”
马春花没想到她连原因都不问,呆了一呆。
程灵素接着道:“咱们寻个僻静的地方慢慢说罢,只是我不会武功,马姑娘可有办法?”
她把马春花要说的话都说了,马春花楞楞地道:“有,到窗户边,自有人接应。”
程灵素走到窗前,果然有人打手势要她不要出声,拉了她的胳膊施展轻功出了绿洲,又骑着马跑了一阵,竟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断崖旁,立着几十座帐篷,还有人在守夜。马春花追上来气喘吁吁地正要说话,有人上前把她拦住,将程灵素引到最大的那座帐篷前,就悄悄地退下了。
帐篷外面看来不起眼,里面却出乎意料的华贵,地上铺着雪白的波斯地毯,案前悬着夜明珠,暗处还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一个男子抬起头来笑道:“小姑娘,你就是毒手药王?”这男子虽人近中年,仍风度翩翩,算得上美男子,正是当年在商家堡见过的福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