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寂》城门洞

32、逝者已矣

　　二人静静的走在小花园里，一路无言，却彼此似有默契，心照不宣的都放慢了脚步，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在这看尽人间冷暖的生老病死之地，却依然有着生机盎然之处，再多的悲欢离合，也挡不住这一园春意，不为所动，肆意怒放。
　　短短的一段路，仿佛能走一个世纪。
　　若时间真的能静止，只希望就停在某个时刻，不要回首，不要展望。
　　怎奈，道路终有头，人聚总有散。
　　二人来到急救室门口，祁仲还坐在长椅上，握着矿泉水瓶发呆。
　　“祁仲，我们回去吧。”洛言快步往前，对着祁仲说道。
　　“哦…哦。”祁仲木讷的点点头，若有所思，又似自言自语，“陶兆胜…真的走了吗？”
　　“恩，已经送去殡仪馆了，我们先回所里，公安说不定还没走。”洛言强打起精神说道。
　　路翦望了一眼略有些疲倦的洛言，冷淡的对祁仲说道：“走吧。”
　　说完他便拉着洛言，往停车场走去。
　　一脸茫然的祁仲，跟在身后，忠厚老实的脸上，那双透着圆滑的眼睛却泄露了他深沉的心思。
　　回程，洛言死活都不让路翦再碰方向盘，怕他的飙车技术吓到祁仲这个老实人。路翦也没坚持，自觉地坐进副驾驶，闭目养神，落得自在。
　　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研究所，三人下了车，看见研究所的门外停着两三辆警车。
　　洛言率先走进研究所，旁边跟着路翦有一步之遥，祁仲慢吞吞的远远跟着。
　　研究所的大厅里，郝伟正和两个穿着警服的青年男子说着什么，看到洛言进来，赶忙打招呼道，“所长？你回来了。”他面向两个警官，单手指向洛言，认真的介绍道，“这是我们所的所长，洛言。”又转向洛言，指着身边一位个子稍高，年纪约摸三十出头的男子说，“所长，这是张警官。”指着另一位皮肤白皙，年纪更轻的男子说，“这是李警官。”
　　“张警官、李警官，你们好。”洛言快步走进，礼貌的点头寒暄。
　　“你好，洛所长。我们此行是例行公事，我的同事还在现场勘查，我们需要和你，以及现场第一目击者祁仲做个笔录。”张警官虽不苟言笑，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拘谨。
　　“好的，辛苦各位警官了。”洛言指了指身后的祁仲，对张警官介绍，“这是祁仲。”又回身望向祁仲，指着会议室说，“会议室只有一个，祁仲你带警官过去。”她朝向张警官，询问道，“张警官，我的笔录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进行，你看方便吗？同时进行，也尽量少耽误你们的时间。”
　　“恩，也好。”张警官点点头，向身边的李警官交代道，“小李，你去和现场第一目击者做个笔录吧。”
　　“好。”李警官恭敬的应道，便跟着一直唯唯诺诺的祁仲向走会议室走去。
　　张警官随着洛言，走进一楼左侧的大办公室，路翦明白这种场合无法跟着，便独自走上二楼，右边的走廊尽头，有来来回回忙碌着的警察。
　　祁仲应该是那里发现了陶兆胜出事的，陶兆胜的办公室在基因组实验室的对面，此刻两门都打开着，门口站着崔朝晖，面露悲伤。
　　“崔教授…”路翦若有所思的望了崔朝晖一会儿，便走过去，沉沉的喊了他一声。
　　崔朝晖闻声回身而望，看面前立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嘴角含着意味深长之笑，疑惑的问道：“恩？你是……”他没有参加昨晚的例会，自然不认识这个新来的所长助理。
　　“我是洛言所长的新助理，路翦。”路翦笑的无害。
　　“啊？助理？”崔朝晖一愣，一直独当一面的所长竟然会找个助理，让他颇感意外，但他并未如其他人般露出诧异，而是挂起礼貌性的笑，“你好，路助理。”
　　“陶兆胜，他……”路翦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细细的观察着崔朝晖的表情。
　　崔朝晖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头一皱，眼神黯淡，悲伤又惋惜道：“唉……没想到小陶他就这么走了，还这么年轻。”
　　“医生说是猝死。”路翦淡淡的说着。
　　“恩……我听说了。”崔朝晖慢慢的闭上眼睛，幽幽的说道，“唉，是我害死他的。”
　　路翦闻言，双目微眯，紧紧盯着崔朝晖。
　　崔朝晖失神的喃喃自语着：“如果当初，我没给他这么大的压力，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拼命的做实验……就不会走了？都是我害的…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路翦没想到崔朝晖竟会对着他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些，不辨真假。
　　“医生并没有说他是过劳，崔教授不必如此自责。”路翦见崔朝晖面色悲痛，对陶兆胜的感情倒不像是假的。
　　“唉……我最清楚他的状况，你不用安慰我。”崔朝晖摇摇头，望向陶兆胜的办公室，眼神迷离，“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比谁都努力，为了突破这次的研究瓶颈，已经连续二十天没有休息过。”崔朝晖说着说着便低声呜咽，“他是为了照顾我年纪大了，才这样的，他是为了我，他是代我死的……”
　　路翦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痛苦，再未出声安慰。
　　这个世界，除了洛言，其余皆是陌路人，不会有一丝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