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紧张就犯二》赵世木

16、反弹琵琶手

　　回到明月天，何一水刚要上去，却见顾春风从明月心中走了出来。他行色匆匆，似乎有事要做。

　　远远地，何一水冲顾春风招手，笑道：“阁主！”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顾春风心中一沉；顿住脚步，鬼使神差地，他下了台阶，向何一水走了过去。

　　何一水也上前，笑意盈盈道：“您怎么出来了？”是不是破产了？

　　“你来的正好。”顾春风一脸冷漠，淡声道：“皇上观你琴技高超，音色清绝，特地让我前来寻你……反弹琵琶。”

　　“哈？”他没听错吧？皇上要他……反弹琵琶？尽管民族乐器他几乎都会，但是反弹……何一水无奈道：“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可是个男的。”

　　“如果你弹的好，方才卖猪的事，我便不同你计较。”

　　“我……”原来他把猪卖了的事，他都知道了。不过何一水听顾春风话里有话，鉴于前几次顾春风给他挖过的坑，他警惕道：“皇上要我弹琵琶，弹得好不好都是皇上的事，你计较不计较又如何？”

　　顾春风才不跟他废话，他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往台阶上走，边走边沉声道：“猪是皇上命人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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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原本他卖猪，是想“帮”濒临破产的顾春风一把，结果却又将他往火坑里推了一把。这个时候，考虑他的心情，何一水完全不敢再说话了。

　　另外……皇上养的，那他卖了，他是不是……要凉凉了？

　　进了明月心，顾春风放开拽着何一水的手，企图与他保持着些距离；然而二人这番动作，落在众人眼中，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绛幽见顾春风出去找能和胡人对战反弹琵琶的人，结果却找了个何一水来，他不由面色一僵。

　　区区一个侍卫，能做什么？

　　自古以来，琵琶都是由女人弹的；况且反弹琵琶这种事，对身体柔韧度要求很高，男性天生柔韧度就没女性好；不管怎样，光是在这一点上，他就已经输了。

　　然而人已经找来了，他大话也已经说出去了；是以，不管顾春风找来的是谁，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绛幽站起身来，一挥袖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最先开始的是挑战者，坐在最中间的胡姬点了点头，调了下音，她缓缓将琵琶放在脑后，先是弹了一声，紧接着，琵琶声如同高山流水一般响了出来。

　　胡姬琵琶声响，众人无不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能将琵琶练至反弹仍还如此娴熟的人，放眼天下，没有几人能做到。

　　何一水站在后面挑选着琵琶，听到胡姬流畅的琵琶声，他不由点了点头；这人琵琶弹的的确很好。只是……大概是因为反弹缘故，姑娘琵琶弹至实音处，绞弦和并弦被她弹的有些轻了，听起来有些像虚音。

　　挑了把酸枝琵琶，何一水将琵琶放置脑后，试着弹了弹，发现还挺趁手，于是便道：“就用这把吧。”

　　顾春风点了点头：“你打算弹什么？”

　　之前他泡茶，他弹琴时的模样仍不时浮现在他眼前，不过当时弹的琴，美则美矣，却没有个名字。

　　“还能弹什么？”何一水将琵琶当成吉他弹了弹，笑道：“即兴表演呗。”

　　胡姬功底之深，他自知自己不如她，正所谓以长克短，所以，针对于她的短处，何一水打算弹一曲《十面埋伏》；这样一来，他虽技不及人，却也差不多能跟她打成平手。

　　胡姬弹罢琵琶，终于轮到了何一水。将上台前，何一水突然回头，对身后的顾春风道：“如果这次琵琶我弹好了，你说……皇上会不会许我一个条件？”

　　“……”

　　胡姬退场，不待顾春风回答，何一水匆匆往明月心中间走去。站好之后，他万分谦恭地扬声道：“山野之技，难登大堂，献丑了。”说罢，何一水朝在场所有人鞠了一躬。

　　起身之后，何一水举起琵琶，他没有将琵琶放在脑后，而是率先迈开步子，跳起了……广场舞。

　　反正在琴技不相上下的情况下，往往都是比较秀的那一位赢。何一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跳了几下扇子舞后，琵琶被他甩了来又甩了去；甩完之后，何一水才将琵琶放至脑后，开始弹十面埋伏。琵琶声刚一响，在座所有人都能明显察觉得到音中危机四伏的感觉。

　　何一水继续秀，手上弹琵琶的动作不停，他又玩起了花伞舞、采茶舞，这两套舞蹈本来都是柔美的动作，被他这么一毁，愣是跳出了广场舞的豪迈之感。

　　整首琵琶弹下来，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原来琵琶还能这么弹。虽然看不明白他为啥一抖一抖的，但是能在胡乱抖动的同时，还能将琵琶弹的这么好，真的是厉害。

　　然而，由于秀的太狠，何一水弹到一半，按颤音的时候，左手弹抽筋了。来不及多想，他劈了个叉，不着痕迹地倾身换了只手弹。

　　这下在众人眼中，何一水更是牛逼了。

　　何一水有苦说不出，好在原本弹的时候，他是用左手弹的，这回换了右手，更是得心应手了。既然已经劈叉在了地上，何一水干脆学着伞舞中的转腰动作，劈着叉将上身转了一圈。

　　好腰！

　　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小声鼓起了掌。这时就连绛幽也忍不住为他鼓了掌，起初对他的偏见也一扫而空；他坐览江山这么多年，可谓是阅人无数，但能将琵琶弹至如斯地步的人，他还从未见过。

　　琵琶弹完，何一水起身，朝众人鞠了一躬，他再次谦虚地道：“献丑了。”

　　这次众人再也没有顾忌，掌声铺天盖地而来。这阵掌声较之胡姬有过之而无不及，胜负显然已经分明。

　　后延素来与胡国不睦，方才胡姬反弹琵琶，为的就是想欺他后延无人。后延也确实无人能反弹琵琶，毕竟琵琶在后延并不流行。但此刻见了何一水，绛幽笑了。

　　看来，珠儿的眼光不错。

　　他也装作很是谦虚的模样，故意问道：“这池渊阁的侍卫，琵琶弹的如何啊？”

　　方才表白时，众人也都知道何一水的身份。想不到堂堂后延，竟然如此人才辈出，有个战无不胜的女将军坐镇不说；竟然就连一个普通的侍卫，都厉害如斯。

　　坐在一边的胡人捏着茶杯，一脸铁青。

　　不管喜欢不喜欢琵琶，听懂没听懂琵琶之意，众人也都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纷纷道：“好！”“不错！”

　　既然弹的很不错，绛幽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那这局……姑且就算是我们赢了。”说着，绛幽罢了罢手，示意何一水下去。

　　然而何一水就像粘在地上了一样，愣是没能挪动半分脚步。绛幽以为他没看懂自己的手势，便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何一水非但不走，反而还蹬鼻子上脸道：“皇上，草民有一事相求。”

　　刚表演完就如此大胆提要求？现场瞬间静了下来，静的几乎连掉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何事？”

　　何一水吞吐道：“草民方才不慎……把池渊阁养的猪……卖了。”

　　他也是刚刚知道，猪是皇上命池渊阁养的。这些猪，皇上拿来送给亲人都不外送，足见其珍贵之处。若是事后，皇上知道他把这些珍猪全都拿去换了钱，恐怕弹再多琵琶都没用。

　　与其等着被皇上问罪，不如趁热打铁，当着众人的面，把卖猪的事给主动说出来；毕竟这么多人在场，他谅皇上即使生气，也断不敢定他太大的罪。

　　然而，绛幽却夸了一句：“这很好啊。”

　　事实上……绛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池渊阁的猪卖不卖，跟他有甚关系吗？还是说，他之前向顾春风提的送猪的事，他没来得及送，就被他转手卖掉了，所以……他才向他请的罪？

　　何一水微微诧异：“您不怪我？”

　　“朕为何要怪罪于你？”绛幽企图琢磨透何一水话中含义……这人莫不是想要他褒奖他，故而才会有此一说？思及此，绛幽道：“朕不但不会怪你，朕还会好好奖励你，你先下去吧。”

　　皇上一连示意了他三遍下去，他在不下去，只怕就要被人拖下去了。谢过皇上后，何一水一脸懵逼地走出场地；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才让皇上这般待他？下了场，他没有去找顾春风，而是折身找了马邳。

　　马邳正站在明月心下的一处台阶旁。茶会即将结束，他背对着何一水，精心编排着谢幕时的表演。

　　何一水走上前，拍了下他。马邳一个激灵，猛然转身，见是何一水，他皱了皱眉，心情复杂道：“……是你啊。干嘛？”

　　“我问你个问题。”

　　方才得知他是前桃花宫宫主，见他一脸严肃，马邳也忍不住严肃了起来，他将身体正对着他，一本正经道：“嗯，你说。”

　　“……池渊阁的猪，到底是谁养的？”

　　默了一默，原来这厮找他，只是为了这个。他跟皇上之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何一水大概是以为猪是皇上让养的，适才那么说的吧？思及此，马邳沉吟了下，道：“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长什么长？短什么短？你直接说是谁不就行了？何一水抿了抿唇，索性道：“不是皇上，是顾春风，对吧？”

　　马邳偷偷瞄了眼站在远处的顾春风，否认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啊，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以他对阁主的了解，骗何一水猪是皇上养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只是他没有想到，阁主这次骗人，竟然都不带他了……真的是，衣不如旧，人不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