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清光似往年》溪花与禅

35、第三十四章

　　陈思向后缩了缩，喉咙被掐的险些失声，她哑声问：“什么东西？”

　　万三盯着她的眼睛，诱哄道：“听说陈寡妇死前，给你留了一份你老子当年杀人放火的证据，你若把证据给了我，我就不让你给我儿子做新娘了，怎么样？”

　　陈思惊骇，“是谁说的，我奶奶怎么会留这种证据！又怎么会交给我，难不成她想我们父女自相残杀吗？”

　　他顷刻间面容扭曲，大声咆哮，“有，肯定有！当年多出来的那具尸体不是你老子，那是谁，只要找出来就说明你老子当年防火杀人了，你肯定知道，你说啊他是谁？”

　　陈思心跳到嗓子眼儿，连忙安抚道：“好好，万三爷您容我想想，那时候我才6岁，小孩子记性不大好，我那时候磕破了头，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没过几天我就被奶奶送走了，是谁呢，我想想……”

　　陈思全身发冷，吓的腿肚子直打转，该怎么办，她是不知道是谁的，即便知道是谁难道能说吗？退一万步来说，她即便要大义灭亲，也绝不能告诉万三。

　　她该怎么办……

　　万三的人肯定分布在周围，她逃是逃不掉的，能指望荆楚那帮人救她吗？不，他们能帮她报个警她就感激涕零了，而等到警察来，她的尸体估计都已经凉了……

　　她低下头，袜子里藏的冰凉的刀子已经被她的体温暖热了，给了她一点点的安全感，

　　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事，抖着嗓子问：“万三爷，您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您又是从哪里听说我有这样一份证据的？能知道这么多的，那个人肯定和我家关系匪浅，当年的事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您说出来，说不定我能想起来什么。”

　　“去年夏天夜里，那个人是你吧，别以为能瞒得住我，我一路查到你舅舅家，可是费了我好些力气啊，”

　　陈思问：“那您又是从哪里听说我有这样一份证据的？”

　　“你那时候被人砸破了头，是你老子砸的吧，虎毒不食子，你没有证据你老子为什么要杀你，没有证据你回去做什么，你家那破房子我找了好多遍，没有，没有，肯定是你带在身上了，丫丫，乖，只要你把证据给我，我就不叫你说出那具尸体是谁了，我也保证不动你一根汗毛。”

　　陈思心一凉，是啊，她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当年陈敬发从西城赌坊的大火里逃出命来，为什么还要回村子里，为什么要杀程城？难道程城知道什么？万三又怎么知道她的头是被陈敬发砸破的？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个，难道是程城告诉的万三，他又为什么要告诉万三？当年陈寡妇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忽然死了，真的是被万三这些人逼死的吗？

　　还是，她真的留下了什么证据？

　　陈思捧着头，不敢再想下去，但这些杂乱的念头却纷至沓来，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胶卷，陈思忽然灵光乍现，对了，陈寡妇留给她一个胶卷，可是胶卷里是全是她和陈寡妇的照片啊，难道还有别的东西她没有注意到吗？

　　万三注意到她的神色，紧张道：“怎么，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陈思蹙着眉道：“万三爷，您再容我想想。”

　　即便她真想起来什么也不会告诉他的，她苦恼的是如何脱身，她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一个男人进来，对万三道：“大哥，有人闯进来了，是程家的哥儿，警察也正在朝这边赶来。”
　　万三朝她问：“好孩子，想起来没？”

　　陈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万三爷，事情过去很多年了，有没有证据还两说，即便有也不一定在我身上，我帮您想想如果有证据的话可能在哪里，也想想那具尸体到底是谁，不过一时半会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您宽限我一些时间，您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万三眼神变的异常冷漠，像是静静伏在草丛里的蛇，稍不注意就会给你致命一击，他将烟袋塞进腰带里，走近陈思，伸手想将她拉起来。

　　陈思向后一缩，“三爷，您知道我的学校在哪里，大可不必带我走，况且警察也快来了，您带着我不是一个累赘吗？”

　　万三突然诡笑道：“我带着你走，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陈思立刻翻身躲过他的手，拔出藏在袜子里的刀子，抵在脖子上，冷冷道：“万三爷，你如果执意将我带走，那恐怕能带走的将是我的尸体了，杀人偿命，这里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地方，再逼迫我的话，你即便有再大的本事，我也定会叫你脱一层皮来！”

　　这时候屋子外汇聚了十几个人影，中间围着两个人。

　　今夜无月，世界一片黑暗。

　　两人背靠着背，一高一矮，一个神色冷漠，一个表情凄惨，他痛苦地哼唧一声膝盖一弯，两人的防护露出了破绽，周围围着的一群人如苍蝇般闻腥扑过来，谁知他狡黠地一笑，就地一滚，滚到那些人身后，抄起棍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往那些人膝盖上狠狠地砸去，瞬间有三个人吃痛跪在地上。

　　另一边，那个高个子身体极其灵活，手疾眼快地扯住一个人挡住那群人的攻击，一个扫堂腿踢开左边的一人，往门口冲去。

　　门外一片惨叫哀嚎的声音，陈思看不见外面到底如何，越发的心急如煎，她道：“三爷，当年程老爷子回乡惠济乡众，您也得了不少好处，现在您要恩将仇报对他的亲孙子动手吗？”

　　万三眼神如蛇蝎，“你真是和你妈一样，小小年纪就知道勾搭人，我儿子当年就是被你妈勾搭去的，”他看着，像是在看一堆粪土，在想到此该怎么处理掉她。

　　这时，外面的人一脚踢开了铁门，‘咣’一声巨响大门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外，手里握着一根棍子，神色冷漠，如同天神一般。

　　万三对陈思魔鬼般一笑：“放心，我还会来找你的，直到你想起来为止。”他转头又看程城，“程侄孙儿，咱们好久不见了。”

　　程城提着棍子静静道：“你老了。”

　　老了，半截身子如土，说不定下一刻就见阎王了，万三笑了笑，“是啊，老啦，可是要做的事情总要做完，要是谁挡了我的道儿，我可是要发疯的。”

　　刚说完高一本便惨叫一声，他被人一钢棍子敲在了腿上，滚在地上抱着腿哀嚎，爬起来想逃跑，又被那群人摁住。

　　万三阴狠一笑，率先迈步离开，一群人跟着离开，离开前还狠狠踢了高一本一脚，踢的他惨叫不已。

　　陈思终于放下了心，松开了刀子，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夜里的风一激，狠狠打了个冷战。

　　程城几步迈过来，将外套脱掉披在她身上，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他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你有哪里受伤吗？”

　　陈思拍了拍他的手臂，“没有，他就是吓唬我一下。”

　　程城沉默了一瞬，“你骗我可不止一两次了。”

　　陈思道：“真没有，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她说着要站起来，可是方才一顿惊吓，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腿一软又栽下去。

　　陈思干笑了声：“腿麻了，我再坐会儿。”

　　程城扶住她，“别坐地上了，太凉了。”

　　陈思没法再逞能，应道：“好，那我们走吧。”

　　门外，高一本已经坚强地站起来了，摸着脑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怎么不再拦着他们一会儿，警察很快就过来了。”

　　陈思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们既然敢来，肯定做了万全之策，何况，只伤了他们皮毛又有何用，对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他又摸摸头，“没有，他们不敢下狠手，我又皮糙肉厚的。”

　　陈思轻轻拍了他手臂一下，他当即哀嚎一声，陈思笑道：“走路别低着头了，拿出刚才打架那股气势来，那些人还敢再欺负你？”

　　他不安地挪了下脚，“我……他们其实也不坏的。”

　　陈思对他的包子性格有些无言，又忍不住道：“不是坏不坏的问题，人是惯会得寸进尺的，你不划出来一个底线，我们就以为你没有底线。”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乖乖道：“哦。”

　　陈思苦笑道：“我又怎么能说你，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呢，只会说假大空的废话，高师兄，荆楚他们走了吗？”

　　他被陈思喊的一愣，顷刻间回神道：“荆楚带着文琬先走了，留下了几个人，不过程师兄没让他们过来。”

　　陈思道：“行，那麻烦师兄先去跟他们说一下不用再等了。”

　　“好。”

　　陈思看高一本走远了，问程城：“当年陈敬发为什么要杀你？”

　　程城想了下，“我也不明白，当年我二叔借着爷爷的名义与他有些冲突，但说不上深仇大恨。”

　　陈思皱了皱眉眉，程城没必要说谎，她仔细回忆起当年，也没觉出陈敬发对程家有多大的恨意，顶多是骂几句，实在不足以让陈敬发冒着危险回头报仇。

　　她总觉得这里头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