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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遛兔子的傻逼 ...


  •   “邵宁,把你东西收拾好,明天就搬走了还乱七八糟的。”

      “啊。”

      对于搬家去隔壁城这事儿,邵宁抗议了不下十遍,结果无一例外都在方女士的死亡凝视下怂兮兮地闭了嘴。

      其实真让他给个理由,他自己也想不出个理由来,就老觉得隔壁那城市没半毛钱文化底蕴,跟暴发户安营扎寨的老巢似的。

      没错,隔壁城的,都是暴发户,邵宁之所以搬家也是因为他爸要去那边做生意。

      “你麻利点儿。”方女士还很嫌弃他,“把不要的那些书收一收,明天收破烂的来了一块儿卖了。”

      “我那么爱学习哪些书都不能扔啊。”邵宁斜靠在房间门口的门框边儿跟她贫。

      方女士睨了他一眼,“你这么爱学习,漫画书就挺该扔的。”

      “唉,你想都别想。”

      “那你赶紧给我收拾好。”

      邵宁啧了声缩回房间里收拾东西,老邵不在的时候方女士在家里就是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想不服都不行。

      等邵宁收拾完东西瘫在懒人沙发上装死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他瘫在沙发上 突然吼了一嗓子“啊——”,隔壁还在收拾东西的方女士都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我以前都没发现我漫画书这——么——多——!”

      “你知道就好,我都没说你,不声不响地往书架里添漫画书真以为我不知道呢?”方女士嫌邵宁瘫沙发上碍事儿,轻轻给了他一脚,“挪过点儿,我收拾衣服呢。”

      邵宁没站起来,屁股还粘在沙发上地往旁边蹭过去,方女士看了很是嫌弃:“懒死你得了。”

      “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

      “知道了。”邵宁从懒人沙发上站起来,慢悠悠地逛回了房间。他今天没什么事可做,明天就搬走了,该见的人不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讲不该讲的话也都说了,学校里除了整天跟着他一起鬼混的那三个人,其他人估计都巴不得他赶紧走。

      可能查遍整个新中上下几百年的校史,像邵宁这样爱惹事儿偏偏成绩还挺好的学生找不出第二个。老任送邵宁出校门口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地给他讲了会儿道理,说是只说两分钟,要是邵宁不打断他不得过个个把小时这场爱的教育停止不了。

      老任是邵宁的班主任,平时不仅是个暴躁老哥教育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班里的人都不敢轻易搞事,只有邵宁,无动于衷,面对他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时一脸风平浪静,末了老任讲到口都干了停下来喝口水时他还要好死不死地摸摸耳朵问一句:“您这就讲完了吗?”

      非常欠,老任觉得自己当班主任二十多年,只有邵宁能堵得他咽下肚子里的几口茶水都有种吐出来的冲动。

      本来邵宁以为这天下午挺难熬的毕竟他也不知道干些什么,结果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再睁眼时都傍晚了。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光着脚溜达出客厅,刚打开门就闻到了厨房里的菜香味。

      方女士严格来讲不像个母亲,她没半点儿母亲样,邵宁从小就是被方女士和老邵放养大的,老邵忙工作,方女士忙和姐妹逛街。邵宁见到方女士做饭的概率大概和游戏里抽到SSR的概率差不多大,不过方女士做菜的水平直赶五星级酒店大厨,她还喜欢时不时把自己的厨师证拿出来炫给邵宁看,脸上就差没写着:老娘厉害吧,你小子怎么就没遗传到呢。

      邵宁心想,你做菜的本事我没遗传到,搞事的本事我倒是遗传得挺彻底的。

      是了,邵宁在新中惹了那么多事儿,还能继续不怕死地惹,这里边儿有方女士莫大的功劳。每次老任联系家长找到方女士的时候,她都有一百个理由替邵宁开脱,在她眼里她儿子都是对的。毕竟,方女士自己本人,当年也是个热爱搞事的人。

      邵宁冷漠地走进厨房,伸手在碟子里拈了片酱牛肉吃,方女士看了他一眼又匆匆去盯着她的老火汤了。

      邵宁见方女士没骂他,又伸手拈了一片。

      又一片。

      又一片。

      ……

      等到老火汤能关火时,一碟酱牛肉已经被邵宁倚在门边拈得见底了。方女士赶紧把剩下的抢回去,瞪着他:“邵宁你饿死鬼转世啊?”

      邵宁一本正经地点头,“嗯,饿死鬼的妈记得今晚多做点儿菜。”

      方女士被他逗笑了,“滚出厨房。”

      “好嘞。”

      在邵宁饿得怀疑自己已经是个纸片人的时候,老邵终于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那一瞬间邵宁简直恨不得冲上去亲老邵一口,他扯着嗓子拼了命地嚎:“方女士!我——要——开——饭——!”

      “去去去,碍手碍脚的。整天一副我虐待你不给你饭吃的样子。”方女士把老火汤和其他菜都端上了饭桌,她应该是又重新做了份酱牛肉,刚被邵宁拈得见了底的瓷碟现在又堆得满满的。

      “在吃饭的时候我选择放弃男人的尊严不反驳你。”邵宁毫无心理压力地点头附和。

      老邵也笑了,“你俩还这么能贫呢。”

      第二天一大早邵宁就被方女士敲房门给敲醒了,他看了看闹钟,才八点。

      这个假期邵宁就没一天早于十一点起床,这会儿被强行叫醒,他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感觉生不如死。

      偏偏方女士还在不停地催他,“你快点儿,车都到楼下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叫我啊!”邵宁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怎么这会儿车就在楼下了?

      方女士在收拾东西,头也不抬,“又不是小姑娘,还要梳妆打扮的。你去洗个脸刷个牙换套衣服就能走。”

      “……”

      行吧,他竟无言以对。

      邵宁不情不愿地跟着下了楼,从新区开车到隔壁城只要半个小时,但这半个小时足够邵宁晕到吐了。

      呕,呕,呕。

      邵宁只觉得自己一路上把昨晚吃的酱牛肉都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邵宁站在新家前边儿一脸不知所措。新家在郊区城南,郊区最郊的那一区,站在路中间风嗖嗖地刮,从进小区开始邵宁没见到一间商店。

      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邵宁后来才知道,这还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他家在城南,学校在城北。城南郊区最郊的区,城北山顶最山的顶。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配做个走读生了。

      “我能在学校隔壁租个公寓么。”邵宁问老邵。

      方女士在阳台冲他喊,“去给我买个收纳箱回来,我就考虑下。”

      邵宁看着客厅墙角堆得山一样高的收纳箱没吭声儿,默默拿上钱和钥匙出了门。

      “买常规大小的,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

      邵宁慢悠悠地溜达,结果溜达了半个小时,别说商店,人影都没见着。

      这小区住的都是鬼吧我操?白天还不带出门儿的。

      此时,邵宁还完全没点儿自己走错了路的逼数,像个老大爷饭后散步似的四处逛。

      然后他就看到了挺远前边儿那长椅上瘫了个人,脚边还有一坨白白的东西。

      猫?还是狗?

      邵宁眯了眯眼,但是隔太远了,他视力5.0站那么远也看不清。然后他继续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走近一点儿他才看清那坨白白的是只兔子,一只有泰迪那么大的兔子,跟基因变异了似的。

      邵宁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孤陋寡闻,这他妈是兔子吗?

      这泰迪披了张兔子皮吧?

      现在有钱人都不流行遛猫遛狗爱上遛兔子了吗?

      邵宁有点儿不忍直视,但还是走了过去。

      那个人挂着耳机四仰八叉地瘫在长椅上,双眼紧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邵宁伸脚轻轻踢了踢,那人扯下耳机“嗖”
      地坐了起来,满脸不爽地盯着邵宁。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就想问问附近有商店吗?”邵宁自知理亏,但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你问人用脚问的吗。”那人顿了顿,又重新瘫了下去,“往前直走五百米差不多就有一个。”

      邵宁点点头,“谢了。”

      快到日落西山的时候邵宁才吭哧吭哧地搬了个收纳箱回去,他再经过那张长椅时那位遛兔大哥已经不在了。

      “你去西天取了趟经啊这会儿才回来。”邵宁没带钥匙,站在门口疯狂按门铃,方女士出去给他开门时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吐槽。

      “差不多了,你去看看方圆十里之内有商店么。”邵宁扒在门框边儿上动都不想动了。

      “你不会打个车去啊?行了赶紧进来吹会儿空调,外面热死了你还扒在那儿跟门神似的。”

      在邵宁的死缠烂打之下,方女士还是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间一房一厅的小公寓,刚去到那会儿邵宁还嫌小,方女士直接拎起包拽上老邵就走,“嫌这嫌那的你就睡街边吧。”

      非常无情。

      方女士和老邵走了,邵宁一个人站在客厅中间无所事事,他“啧”了一声拿了钥匙出门。
      学校这边虽然也偏,但比邵宁家那边好点儿,附近有间挺大型的商场,也有小吃街。

      邵宁先去学校看了下,走路十分钟左右就能到,然后他又一路逛到了小吃街,进肯德基买了个墨西哥鸡肉卷。

      点餐的小姐姐还特地问了他,“就点这个呀?”

      “对。我妈说我胖让我少吃点儿。”邵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那你等五分钟。”点餐的小姐姐把号码牌递了给他,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挺痛心疾首的,因为要租房子,方女士每周给邵宁的生活费从100缩水缩到了70。

      但是让他少吃点儿这个锅,方女士背得莫名其妙。邵宁182的个子,长得偏瘦,但这已经是方女士投喂了十几年高钙奶和泡面的最好结果了。

      邵宁经常觉得,要是让他去写泡面测评,他肯定是个专家。

      第二天邵宁起了个一大早,把校服一套再刷牙洗脸,总共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坐在了楼下拉面馆子里。

      “老板,我要一份牛肉拉面!”

      “好。”

      点完了拉面邵宁无所事事地往周围瞄,这会儿店里坐了挺多一中学生的,虽然老板不太热情,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但这店就挨着学校,而且好吃又便宜。

      拉面很快就被老板端了上来,邵宁大口大口吸溜着一会儿就吃完了。

      他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去学校,今天起得早,离晨读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邵宁背着包走进文科一班,特地挑了最后一排最偏僻的位置坐下,虽然指不准这是群什么样的人,但是邵宁自己觉得,论惹事儿,没人比得过自己。

      然而事实证明邵宁还是太嫩了,他有这种认知,完全是因为他现在还没遇上庄应。

      离晨读还有二十分钟,邵宁看还没有人进来,伏在课桌上埋头在桌肚里玩手机。

      然后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桌子被踢了下,但是他没起来。

      桌子又被踢了下。

      邵宁不爽地抬起头,眼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醒的原因氤氲着水雾。

      庄应愣了下,“你是那个……?”

      “你……谁?”邵宁还没反应过来。

      “小区里边儿那个。”庄应抬手指了指自己。

      邵宁又想了好一会儿,他有个毛病,说话的时候不爱看着人,有时候聊完了也没记得那人到底长什么样,方女士以前还老说他这样不行,不尊重人,但邵宁就是死性不改。

      庄应看他还没想起来,小声提醒他,“兔子。”

      这下邵宁想起来了,“啊。你是那个,遛兔子的?”

      “我□□小点儿声!”庄应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直到他不吭声了才松手。

      “怎么?敢遛不敢认啊?”邵宁用手支着脑袋笑他。

      “我又不是说你在小区遛鸟,你怂什么?”
      庄应看着他都快崩溃了,“别提这事儿行不行?”

      邵宁点点头,“你小子踢我桌子干嘛?”

      “这儿,我的位置。”

      “嗯,好。”

      邵宁动了下,庄应以为他要给自己让位置,把书包“啪叽”一声甩到桌上。

      邵宁看了眼桌上的包,拎起来就往隔壁桌扔。

      “你干嘛?!”庄应一脸懵逼。

      “我先到的,今天起,这位置我的了。”邵宁看着庄应懵得跟只哈士奇一样的表情,心情非常愉悦,然后非常不厚道地露出了看傻逼的笑。

      庄应隐约感觉,自己的校霸地位开始摇摇欲坠了。

      “你之前哪个班的?我位置你也抢。”

      邵宁不看他了,低头继续玩手机,“不认识你,爷爷转学来的,傻逼。”

      庄应看了眼他的校服,因为还没领到新校服,邵宁现在还穿着以前新中的校服。

      “哟,新中的学霸啊。”庄应笑着调侃他。

      “学霸算不上。”邵宁低头打游戏,直到“Victory”的提示音响起才抬头看眼前的这个傻逼,“论辈分,你可以叫我爷爷。”

      神情非常嚣张跋扈。

      庄应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行,您老人家少玩点儿游戏,伤肾。”

      “乖孙儿有心了。”

      庄应还想回呛,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惹着了邵宁,只感觉莫名其妙地一大早就往枪口上撞了。

      换另一个人这会儿肯定桌子都被掀翻了,但对着邵宁,庄应就是生不起气。

      大概是因为这人比自己还能拉仇恨吧,庄应心想。

      “都找个位置随便坐,我先点个名哈。”老徐自己本人第一天就带头迟到了。

      “王灵。”

      “到!”坐庄应隔壁那男生吼了一嗓子。

      啧,名字娘们儿唧唧的。

      “庄应。”老徐喊。

      ……

      过了五分钟,空气还是安静得凝固了似的。

      见没人吱声儿,老徐又喊了遍,“庄应?”

      庄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徐在叫他,于是指着自己,“庄应,答应的应。”

      老徐挠了挠有点儿秃的头,“唉,不好意思啊,下次我注意。”

      “没事儿。”

      庄应刚打算继续趴下睡觉,就听见后面邵宁小声地笑了下,“嘤嘤怪。”

      “……”

      庄应简直要被气笑了,转过身把手臂搭在邵宁桌上,要笑不笑地说:“挺赶得上时代的步伐啊,还知道嘤嘤怪。”

      “那是。”邵宁点点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你不知道也不怪你,毕竟不是谁都有一个优秀的大脑。”

      庄应想杀人,他还想说,我看你这人的嘴就比你的大脑优秀得多,哪句话不得罪人都不挑哪句说。

      开学第一天早上,邵宁跟庄应的梁子就算是这么结下了。

      邵宁本来以为,和庄应互呛已经是极限了,想着刚开学怎么着都得安分点儿,结果后者非常不负他的期望,没过几天把他惹得奓毛了。

      “宁哥!”中午邵宁也走读,不留在学校,下午回教室的时间比住宿生早些,庄应看见他就冲他特熟络地喊。

      这位兄弟,我们很熟吗?

      还宁哥,宁个把子的哥。

      邵宁没理他,还是在低头玩着早上那个游戏。

      庄应见他没搭理自己也不生气,吊儿郎当地走回位置上坐下玩手机。

      直到老徐走进教室,庄应收起了手机,邵宁都没抬头。

      “宁哥,上课了啊。”庄应小声提醒他。

      “我知道。”邵宁的声音听着有点儿抖。

      “那你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啊!”

      邵宁咬紧牙,脸色泛白,小心翼翼地喘着气,“收了,我现在……动不了。”

      庄应侧过身子看他,他还是保持着原来伏在桌上玩手机的姿势没变。

      邵宁从小有个坏毛病,肋骨那块地方会突然抽着疼,呼吸重一点儿都会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不严重的时候过会儿就好,严重的时候连续半个小时都动弹不得。

      “你没事儿吧?我送你去校医室?”

      “不用……别管我了,我趴会儿就好。”

      庄应被他吓到了,连着喊了一串老徐老徐老徐。

      老徐念名字的声音被打断了,全班人都望向庄应。

      庄应十二万分火急火燎喊:“老徐你快来救救我后桌啊!”

      我操,这傻逼玩意儿……

      邵宁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下全班人都他妈知道老子趴着起不来了。

      老徐赶紧从讲台下来,伸手试着扶了下邵宁胳膊,想把他拉起来。

      邵宁轻轻动了下,接着整个人猛地一僵,又换回了原来的姿势,“别碰我……我动不了。”

      见老徐还没走,邵宁有点儿崩溃:“您继续回去点名行么?”

      老徐一脸担忧地站在隔壁,邵宁看见他就想起《西斯廷圣母》,有点儿想笑。

      但是邵宁也不敢笑,稍微动一下都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你自己趴会儿。”

      “啊。”

      邵宁趴了整整一节课才没事,期间庄应时不时就来骚扰他,还往他桌上放了盒插好了吸管的特仑苏。

      “你牛奶拿回去。”邵宁推了推庄应凳子。

      “你喝你喝。”

      “……”

      庄应收起手机,转过身趴在桌子上问:“唉。你那什么毛病啊邵宁,看着怪吓人的,动都动不了。”

      邵宁摇头,“不知道。有时突然就开始这样了,多数时候只有剧烈运动后才会这样。”

      “那你得注意点儿。”

      “啊。”

      邵宁挺不能理解庄应怎么当上校霸的,毕竟在他眼里,庄应热心得跟他小区的居委会大妈有的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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