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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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烟阁，京城最大也是最贵的成衣铺。
而致烟阁的主人正是谢如芙。
环顾如意居内，一应摆设无不精致贵气。房内璧上挂着一副前朝山水大家展子虔的《游春图》，红酸枝木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刻画着五星连珠的端州紫石砚上墨迹还未干，边上随意放着一些花帘纸。杏花粉的半透明鲛绡帘松松垂着，后面是一张楠木攒芙蓉花围的拔步床，上面放着一床柿蒂窠莲花纹绫锦缎褥子，床头并放着两个四四方方的同色靠背。
与她的房间比起来，谢如珠和谢如宝的只能以寻常不过来形容了。
若说谢府谁最有钱，毫无疑问，自然是谢二小姐了。别的不论，若是认真算起来，谢如芙身边两个大丫鬟芒夏和谷雨每月到手的银子便不比谢家大小姐，三小姐少了。
盖因这致烟阁实在是太出名了。它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深处，本想走个闹中取静的路子，没成想因为生意太好，连带着这条幽深巷子也变得热闹起来。因为来客都是女眷，于是这边上陆续开出了脂粉铺子，首饰铺子，甚至还开了一家专营小点心的小吃铺子。
当然致烟阁的生意兴隆，除了谢二姑娘经营有方之外，谢大姑娘这个京城第一美人也功不可没。
三年前的青云会上，谢如珠和谢如宝重现了失传已久的古曲《良宵引》，技惊四座，一举拔得头筹。
但最为让一众贵妇人所津津乐道的还是谢如珠起舞时所穿的霜色月华裙，动如水纹，灿若月华，见之令人难以忘怀。
宴后，如安阳县主，太常卿夫人等纷纷下了帖子邀谢如珠入府，想委婉套出制裙之人，只是谢如珠除了这条裙子出自致烟阁之外，其他一概不知，未免众人不信，她只能将此事娓娓道来。
那日，谢夫人闵从双为了能让两个女儿在青云会上出彩，遍寻大周朝的角角落落，方才在大梁山深处的一位高人手上寻到了古曲《良宵引》的残谱，又请托了不少音律高手补全琴谱，再以琴编舞。待到舞曲已成，才发现竟寻不到合适的舞衣。
《琴曲析微》中曾云：此曲虽止二段，然音韵大雅，有缥缈凌云之致。
若想舞衣缥缈，则必须做到轻薄。只是一旦如此，谢如珠穿上却显得不雅。若是堂堂大家闺秀穿得如同舞娘，传扬出去，对于谢父这个国子监祭酒也是官声有碍。
就在谢家母女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异常精美的木盒出现在了栖梧院门口。
侍女司青打开盒子，却见盒内衣物上还覆着一层雪白锦缎，翻开锦缎，才见到一条霜色月华裙。
初看时，不过觉得寻常，等靠近烛光时才发现素白的裙面竟折射出不同的颜色来，从月白至浅绿而至鹅黄再至桃红，透过外层鲛纱，又使其色朦胧，宛若月华流转。
众人为之惊艳，一时竟忘了言语。只是平铺开来便如此美丽，若是穿在身上，由该是何等景象！
谢如珠最先回过神来，想到三日后便是青云会召开之日，恰逢十五月圆。在烛光月辉的映照下，怕是那轮圆月也难以与她争辉吧。
只是翻来覆去也找不出这条裙子是何人所送，只找到了木盒内侧下方所写的“致烟阁敬上”这五个字。
谢如珠虽然内心忐忑，但因实在找不出比这条裙子更华美，更能与《良宵引》相衬的裙子了，再三细查，确认裙子本身并无问题之外，也只能穿着它前去赴会了。
接着，便是谢如宝一曲动京城，谢如珠一舞倾众人了。
就在宫里的娘娘们也听说此事，特地召了谢如珠入宫后，整个京城都开始寻找这致烟阁了。
在青云会后的三个月，致烟阁在朱雀大街的深巷里静静开张了，若非栖梧院外又多了一个盛着衣裳的木盒，恐怕整个京城都不会知道此事。
谢如珠穿上这件织金鹅黄戏蝶裙之后，又通知了与她相好的闺秀们，一道去看这致烟阁的庐山真面目。
只是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开业那日，致烟阁前的小巷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幸得店家早有准备，已用五彩纹锦将巷子围得严严实实，免得这些娇客们被冲撞了。
自此，致烟阁一跃成为了京城成衣坊的翘楚，无人能出其右。
对于谢如芙来说，谢如珠便是致烟阁的招牌，不花费一分一两便能让这京城第一美人为自己带来可观的收益，如今不过是借她一个草漾田居让她扬名而已，谢如芙也暂时大方得不去计较了。
“如今这京城里谁不知道谢大小姐和谢三小姐，唯有小姐你......”芒夏深深叹了一口气，“恐怕他们都忘了谢府还有一个二小姐了。”
谢如芙确实不以为意，问道：“谢如珠和谢如宝最看重什么？”
芒夏想了一会儿：“名声？”
“对了！那你家小姐我呢？我最喜欢什么？”
芒夏撇了撇嘴：“您最爱钱，可是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一个金龟婿啊！”
“我看不是我要找金龟婿，是你这个小丫头思|春了，想要找个俏郎君吧！”
如意居内顿时笑成了一团。
一阵笑闹后，谷雨还是正色道：“小姐，芒夏所说也不无道理，女子十六及笄便可论婚嫁，出了腊月，便到了您的生辰了。”
“这个我自然知晓，”谢如芙点了点头，“只是这锦华居里住的毕竟不是我亲娘......”
她的亲娘不仅不在锦华居里，甚至也不在这个世界中。十六年前的谢如芙本应在现实世界中为她的咨询事业添砖加瓦，没日没夜的加班，许是上天锤炼，竟让她穿越到她妹妹的厕所读物中，做起了封建贵族家的小姐，过上了米虫的日子。只可惜厕所读物就是永远只翻到故事开头就停住的文罢了。
因此谢如芙只知道书中这个与她同名的女配母家也曾是望族，先皇后便是出自本家三房，连带着旁支也发达起来。谢如芙的舅舅就是依着这层关系，成为了皇商，生意遍布大江南北。
而谢如芙的外公偶遇谢徽陶，见其虽粗衣布衫，却也清秀俊雅，当场与谢家定下婚约，却不知彼时的谢徽陶早已与他老师的女儿闵从双情投意合，苏老爷便枉做了棒打鸳鸯之人。
待到苏皇后出事，苏家由此败落后，谢徽陶便迎了闵从双为侧室。谢如芙的母亲苏慕晴由此心灰意冷，只一心待在锦华居内教养女儿，直到六年前，一场大病突如其来，击垮了她，不过几日便撒手人寰。
谢如芙想起苏慕晴生前种种，虽然她不是自己亲娘，但是慈母之心却并没有什么不同，幽幽叹了口气，目光一一划过身边的丫鬟们，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你们放心，我不会坐以待毙的。”
的确，谢如芙几乎从不出现在各家太太们的宴会上，起初还有几家下帖来请，但都被闵从双以她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一一婉拒。时间一久，便也渐渐无人记得谢家还有个二小姐了。
看着丫头们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沉，谢如芙不由笑出声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俗话说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嘛……”
“是是是！知道小姐你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众人笑闹一番后，芒夏似想起什么来了，道：“小姐，你说要是谢大小姐知道幕后东家是你，还会愿意穿致烟阁的衣服吗？”
“以眼下来看，我与她并没有什么冲突，想来，她许是不介意的吧……”谢如芙也并不确定。
“小姐未免太过天真，”主仆三人中，芒夏最为年长，又是苏慕晴打小一手调教出来的，一针见血道：“小姐可别忘了，大小姐出生时，继夫人还在侧室之位，无子之妾是不能上宗谱的。”
“所以呢？”
“谢家宗谱上，您才是唯一的嫡长女。”
大周嫡庶分明，若妾只诞下女儿，那么她与她的女儿都不会上宗谱。若是与寻常官宦人家结亲也就罢了，偏生谢如珠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断不会甘心只做一家主母，若与皇族结亲，自然有宗正寺的人上门来查谱系。谢如芙乃妾生女，连做侧妃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只能做妾。
“若是她们想了法子要上在我母亲名下呢？”
“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呢，何况夫人虽不在了，您还在，夫人的娘家人也还在，娘亲舅大，若是舅爷不松口，此事也是办不成的。”谷雨笑了笑。
“那就没有旁的法子了吗？”
谷雨犹豫了一会道：“有。只要您嫁出去了，就不是谢家的人了，自然也管不到谢家的家谱上了。舅爷远在江南，已是鞭长莫及。”
继室虽也有嫡妻之名，却无嫡妻之实。就如谢徽陶如今的从三品官职来说，朝廷诰命上的三品淑人之位依旧是苏慕晴，而非闵从双。
“小姐，其实谢府后宅应是握在你手中才是。”
谢如芙沉默片刻之后，忽而笑了开来：“谷雨，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便应知道我的目光从不曾落在这一宅后院之中……”
的确，若只争一个后宅，她何苦费尽心思开出致烟阁，采沁斋等等店铺来。
“但是，你们也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婚事落在她手里的！”谢如芙朝两个丫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让招钱准备好马车，明日我要出门。”谢如芙目光炯炯，“记着，要那辆挂着谢府名头的马车。”
是的，二小姐爱钱如命，她手下的小厮名字也简单粗暴的很，招钱，来财，长利。
“小姐。明日去哪儿？”
“去京城最大的医馆，济世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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