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不说话》自然基

1、第 1 章

　　为什么长大之后的言灵，宁愿装作哑巴，也不肯对他说一句话呢？

　　言灵大佬小时候特别爱说话。
　　就算某天他嗓子哑了，哑得说不出话了，每个音节都像锯木头一样难听，他也要用这把破锣嗓子喊出一句——“今天先生不准布置课业！”

　　小言灵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已经在这所妖怪学院里面了。
　　因为他话很多，总喜欢在上课的时候讲小话，所以老是会惹得先生生气。
　　最开始的时候，小言灵的第一任同桌是个白骨精，她说话的时候骨头总是咯哒咯哒地响，就算小言灵用气声跟她说小话，她回答的时候也会被先生发现。
　　所以他们两个总是被先生罚站。
　　白骨精：我不想和你当同桌了，你总是害得我罚站。（咯哒咯哒）
　　小言灵：？？？明明是你说话声音太大，被先生发现了才会害得我被罚站吧？
　　白骨精：你还推卸责任！
　　小言灵：讲讲理好伐？
　　白骨精：呜哇呜哇！先生，小言灵他欺负人！QAQ
　　小言灵：……

　　于是先生把小言灵的位置换到了别的地方——一窝看起来很乖巧的兔子中间。

　　可先生弄错了一件事情。
　　他以为那一窝兔子都很乖，不会和小言灵聊起来，却没有想过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
　　小言灵不仅可以跟兔子们聊起来，还可以和他们建立深厚的友谊！除了上课睡觉之外，每天打得水深火热的，先生拿这群小崽子没办法，只要他们不影响上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某天，小言灵跟自己的前后左右桌都约好，下午放课之后去河边玩。
　　然而，先生好像一早就看透了小言灵的心思，眼神频频瞟向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的小言灵，迟迟不肯放课。
　　小言灵一不做二不休，在底下偷偷咒先生——“先生眉毛痛！”

　　一刻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先生挑了挑眉，仿佛像是在挑衅小言灵一般，翘起嘴角，继续念书。
　　兔子同桌扯了扯小言灵的衣袖，凑近他，小声说道：“先生以前是捉妖师，你这样咒，对先生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小言灵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那要怎样？”
　　兔子同桌偷偷瞄了一眼先生，然后大着胆子说：“你要给先生来个双重打击！”
　　小言灵双眼放光地看着她，感觉她说得很有道理，期待着她的下文。

　　兔子同桌说：“先生眉毛痛痛！”
　　小言灵：……好咧，您歇会吧。
　　终于熬到放课，不等先生布置作业，小言灵就带着一窝兔子去河边玩。
　　兔子精们还小，化成人形的时候总是会露出一部分原型，比如他们的长耳朵，或者是短短的毛绒尾巴。
　　为了不吓到普通百姓，他们决定去人迹罕至的荷塘玩。
　　***
　　这是小言灵和小画皮鬼的第一次见面。

　　“你是新来的居民吗？不知道这里不让普通人进来吗？”小言灵先让兔子精们躲了起来，自己上前跟背对着自己的小屁孩交涉。
　　那小屁孩听到他说的话，回过头，把小言灵吓了一跳，躲在草丛里的小兔子们吓得哇哇大哭。

　　小画皮非常委屈。
　　他阿爹让他过来把面具洗洗干净再戴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换皮了，皮都不新鲜了，所以脸上的皮肤都开裂了，一边拥有着瓷白无暇的皮肤，一边却是血肉模糊。
　　小言灵从小不学乖，在先生那里看过的妖怪图鉴比这可怕的多了去了，见过大世面的他才不会被吓哭呢！
　　他挺直胸膛，往前走了一步。

　　小画皮忽然嚎啕大哭，把小言灵吓得一激灵，刚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小画皮：呜呜呜呜！
　　小言灵：你哭什么？！我都还没被你吓哭呢！
　　小画皮：我阿爹说，被人看到我的真实面貌，那个人就要嫁给我！阿爹还说，婚姻是坟墓，我要死啦！呜呜呜……
　　小言灵：……（我读书少你别驴我）

　　再次碰到小画皮的时候，是在学堂上。
　　先生牵着一个穿着布衣，长相标致可爱的小童，将他领到堂前，让他做个自我介绍。
　　“我、我是画皮鬼……”小画皮一开口就被底下调皮捣蛋的小妖给打断了。
　　“你是画皮鬼？那你现在这张脸是画出来的吗？”说这话的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
　　他本就有些腼腆，又是第一次见新伙伴，多少有些不适应，只得摸摸自己的脸蛋，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用画出来的脸跟我们见面，也太没有诚意了吧！”小老虎话音刚落，众人齐齐起哄。
　　唯独角落的一窝兔子和正在睡觉的小言灵安安静静。

　　先生用戒尺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不要吵。
　　小画皮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我的样子很丑。”
　　小老虎觉得，他是班里除了言灵之外的老大，新同学来了，他必须要立立威，于是不怀好意地奸笑着，想要让小画皮展示他的真实面貌。
　　小画皮抬头看了一眼先生，先生鼓励地看着他，说：“没关系，让他们看看。（看谁还敢欺负你）”

　　小画皮撕开了阿爹昨天为自己连夜画好的皮，露出他内里血肉模糊的样子。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明明自己也是妖怪，为什么还会怕区区一只画皮鬼？嘤嘤嘤，他的样子太可怕了……

　　小画皮又哭了。
　　他前两日被小言灵看了自己的真实样貌之后，哭着回家问阿爹，自己是不是要娶一个男孩子回家了。
　　画皮阿爹当然没想到自己一时戏言会让儿子这样重视，赶紧给他解释，阿爹只是为了让他不要轻易在普通人面前露出真正的样子，不然会吓到凡人。
　　但他没想到，妖怪也会害怕画皮鬼。
　　小画皮想给同学一个好印象，所以露出原本的样子，希望大家可以坦诚相待，但没想到大家的脸都吓得煞白，角落里的那窝兔子都吓得变回了原型。
　　“吵啥呢？”小言灵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站在先生身旁那个小童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先生正准备给小画皮找个同桌，看到众妖都被吓得缩着脑袋，连刚刚起哄的小老虎都视线游移，不肯看他。
　　就在这时，先生对上了小言灵看过来的眼睛。
　　先生：确认过眼神……
　　小言灵：不、我不是，我没有。
　　先生：就你了！
　　小言灵：……

　　于是，小言灵又换了个新同桌。
　　“你是第一次上学吗？”小言灵对新同学有些好奇。
　　小画皮正在把自己的脸皮贴好，听到同桌这样问，就乖乖回答：“是啊。”
　　“你以前住哪里啊？”小言灵又问。
　　小画皮说了个地名。
　　小言灵想了想，可能是先生在上课的时候没认真听，他没想出来这个地方在哪里，可是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就止住了话头。
　　先生在上面准备开始讲课了，让大家把准备好的纸张拿出来。
　　小言灵拿出昨天先生塞进他背包里的纸，又去瞧同桌拿出了什么纸。
　　这一瞧，了不得。
　　竟然是一块蚕丝布料。
　　小言灵：我的同桌原来是个土豪！

　　小画皮以为今天上课会上到很晚，没想到上到一半，就在他准备用毛笔在蚕丝布料上写字的时候，他的同桌忽然开始念叨着什么。
　　同桌：“先生肚子痛！”
　　正在念千字文的先生捂住了肚子。
　　同桌：“先生想去如厕！”
　　先生疼得不行，手上的书都掉地上了，一脸悲愤地瞪着小画皮这个方向。
　　同桌：“先生再不去如厕就要拉裤……”
　　先生就像一支箭一样飞出课室，不见踪影。
　　小画皮手中的布料被风卷起又悄然落下，正好盖在了同桌的砚台上。
　　纯白无瑕的蚕丝染上了墨渍。
　　小画皮看了看蚕丝，又看了看同桌，静默了一瞬。
　　同桌高举双手，一脸无辜：“我发誓，我只说了让它飘过来，没让它飘到我的砚台上！”
　　小画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言灵发誓，他真的不是有意要破坏他和新同桌的友谊的。
　　先生如厕回来，看到小画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知道一定是小言灵把人给弄哭的。
　　他把小言灵整个人拎了起来。
　　“臭小子，不是跟你约好了，可以咒我眉毛痛，不准咒我肚子痛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账算清楚。
　　小言灵瘪了瘪嘴。
　　先生把人提到一边，然后摸了摸小画皮的脑袋，安慰他：“不哭不哭，我让言灵给你道歉。”
　　小画皮抽抽搭搭地看着小言灵。
　　小言灵自知理亏，给人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蚕丝布料对你这么重要。”
　　小画皮擦干眼泪：“我只带了这一张。”
　　小言灵一听，连忙把自己的纸张铺到了小画皮面前的案上，“来来来，我借给你。”
　　先生：臭小子，你用的还不是我给你准备的。
　　小言灵对着先生挤了挤眼睛：借花献佛，嘻嘻。
　　小画皮这就高兴了，捧着纸张，朝着小言灵认真地道谢：“谢谢你，我会还给你的。”
　　“没事没事，就几张纸。”
　　“不行，阿爹说借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还。”

　　下了课之后，小言灵也没把小画皮的话放在心上。
　　次日，小言灵到了课室，发现新同桌正抱着一匹流光溢彩的流云绸，哼哧哼哧地放在了小言灵的桌上。
　　小画皮看到同桌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不起呀，蚕丝布料用完了，下个月才有新的，家里就剩下这些锦缎了。”
　　小言灵：……对不起，让时间倒退回昨天吧，我借你一百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