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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密谋 ...

  •   凉风习习,皓月当空。
      秦州府大道静寂无人,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直到一个拐口,拐口边上是一座建构宏伟的大宅第,大宅朱漆大门,门顶匾额上写着“张府”两个金漆大字,入门进到庭院,院内冷冷清清,只有泛着暗红光晕的灯笼高挂,顺着院内大道可见一张府大堂,堂内灯火阑珊,云袖笙歌,鼓乐难休。
      堂内高朋满座,觥筹交错间,忽一儒雅书生起身叹道:“风景不殊,举目有山河之异,江河破碎,中原沦陷,而我们却依然莺歌燕舞,罪过啊!”
      话音刚落,堂上人纷纷侧目,难掩失落,有人甚至掉了眼泪。
      “吴大才子,此言差矣。赵佶轻佻,混混皇帝,民不聊生,赵桓对内压制主战派,对外讨好大金,宁弃百万勤王军而降,迂腐至极,活该败亡,我们有幸留仕于金,大金运势勃勃,理应高兴,何至相对泣乎?”堂上主位的一中年将军抚着胡须道,这将军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其时南宋富平之战战败,主将张浚斩杀赵哲等败军之将,军中大震,致使其他各路将领纷纷降金。这将军原是宋泾源副将张中彦,听闻消息后与另一宋将李彦琦一同降金,授章武军承宣使。
      “话虽如此,但留仕于金却是让我吴激懊恼不已,日夜难眠。”吴激素有文名,书法俊逸,当年金人攻破东京,听闻他的名声,强留奉为翰林。
      座中又一大将若有所思,自饮一杯酒后,叹道“凡兵家之事,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和,不能和则守,不能守则走,不能走则降。像赵宋这般迁延,踌躇不前,视国祚如儿戏,失天下百姓之望,寒忠臣良将之心。活该如此。”
      众人纷纷附和,刚才说话的大将就是与张中彦一同降金的李彦琦。两人领兵降金,自知理亏只好以赵宋无能寒心为借口多方辩驳。
      “靖康之耻,前所未有。前几年老夫北上,听闻徽钦二帝受尽屈辱,被逼在滚烫的沙子上跳舞供人取乐,而妃子帝姬被遣送到洗衣房为奴为娼受尽凌辱,朱皇后不堪忍受牵羊礼跳井自杀,真是可怜,老夫听了也不禁落泪。”老者说着脸上不由浮现了些许忧伤之色衬着那满头的银发更显凄楚。
      “刘大人在宋做官多年,肯定对前朝有些感情,我先人因不堪花石纲之忧起义,被残酷镇压,身首异处,我落草为寇,起事为父报仇,屡败屡战,幸好金人南下,我才得报大仇,按我说,这是姓赵的活该!我听说姓赵的北上的时候,全部自己走路,一路饥寒交迫,鞋子走破了,脚出血了还得走,最后赵佶死了还被做成了灯油,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可惜啊,可惜。”说话的是一中年男子,乃是方腊后人,方青溪,此人浓眉大眼,身形并不甚高,却颇有英悍之气。
      话音刚落,吴激座上佐酒的歌妓忽然一个踉跄,往前撞倒了桌子,瘫坐在地上,桌上的酒杯,酒壶应声倒地,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响,鼓乐一下子停了下来。
      “大胆!不要命了?”张中彦厉声喝道。
      歌妓却是不理,低着头,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脸上尽是忧愁悲愤。
      “来人,拉下去重打...”张中彦更加生气。
      “大人且慢。”吴激看到歌妓一脸委屈,似乎有千般难处,好奇心起便想上前询问。
      “姑娘,你是身体不适?”吴激蹲在歌妓身前问。
      歌妓抬起头看了看他,忽的嚎啕大哭,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哭泣声,好似从她灵魂深处一丝丝的抽离了出来,散布在屋里。
      吴激无奈,只好拿出一手绢给歌妓。这手绢做工精良,乃是上好的苏绣制品,绢上绣有宋徽宗的秾芳诗,宋徽宗做皇帝不行,倒是在书画颇有造诣,他所创瘦金体,灵动快捷,笔迹瘦劲,风格独特,令人过目难忘。
      那歌妓接过手绢,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手绢,顿时愈加伤心,似乎一发不可收拾。
      吴激看着歌妓脸颊上亮晶晶兀自挂着泪珠,不明所以,诧异不已。倒是一旁的老朽刘大人似乎明白什么。放下酒杯上前用手托起歌妓下巴,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你是宗室之后?”
      众人纷纷诧异,不由得对刘大人多了几分佩服。
      “老夫对赵家还是有一定的感情,一定护你周全。你是谁家后人?”
      “秦王。”歌妓的声音很低,但也足够堂上的人听清。
      “来,跟我来。”刘大人像扶着自己的孙女一样把歌妓扶了起来,一脸慈祥。紧接着用吴激手绢将歌妓的眼泪擦拭去,歌妓容貌娇媚,甚是动人心魄。“张大人,请应允我带小姐到堂外些许片刻。”
      “去吧。”张中彦摆摆手。
      不多时刘大人又返回了大堂,却不见歌妓身影。刘大人入了大堂后,很恭敬地朝张中彦行了一个礼,“张大人,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刘大人尽管言来!”张中彦一脸慷慨。
      “张大人,荆妻亡故多年,老夫一直未能续弦,今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望张大人将方才那歌妓赐予下官。”说完恭敬作了一个揖。
      “哈哈哈”张中彦堂上大笑起来,“刘大人,君子岂能不成人之美?我答应你就是了,人你尽管带走。”
      “谢谢张大人。”
      “刘大人,恭喜恭喜...”“刘大人老而弥坚,让人折服...”
      连李彦琦也站了起来道:“刘大人风采不减当年张子野,你与那歌妓,中隔一花甲,正是白发对红妆,梨花压海棠!佩服佩服!”
      宋时诗词大盛,无人不作诗,无人不作词,张中彦也站了起来随即赋诗一首“昔日年少会小尼,今朝耄耋娶娇妻。平步青云刘大人,亘古以来无人及”
      刘大人听着赞扬羡慕之声不绝于耳,更加神采飞扬。
      一边吴激却觉得不妥,上前道:“刘大人,倜傥风流,我辈叹服,可方才那女子毕竟是宗室之后,刘大人收入麾下,只怕不好。”
      “吴大人,有何不妥?赵宋败亡,徽钦北狩,妃嫔子女受尽屈辱,猪狗不如,刘大人娶歌妓为妻,实乃极大功德。”堂上有人道。
      之后附和之声渐起,吴激置疑的声音渐渐被淹没。他一时激愤,甩手离去。众人嘘嘘不已,纷纷责备吴激不识抬举。
      吴激走出堂外,庭院夜色凉如水,屋内红烛摇曳,奢糜之音不绝,瞬间感慨万千,无限思绪涌上心头,对着明月道:“南朝千古伤心事,尤唱□□花。旧时王谢,堂前飞燕,飞向谁家?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髻堆鸭。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吴激的声音很大,如洪钟一般,堂内的众人亦依稀听到,但不以为意。靠近门外的听得清晰,心中有悲愤之情,但大多人微言轻,也只能作罢。
      “今天请诸位来,是有要事相商。”张中彦随即拍了拍手。过了片刻,只听得环佩叮咚,内堂走出了八个绿衫少女,个个身形苗条,举止娴雅,面容秀美,分往两旁一站,微微躬身,向众人行礼。
      “诸位,本官接到密报,大宋主将张浚富平之战时,右目受了箭伤,此后数十年迁延不愈,前些日子,他探访到秦州有一个唐神医,近日会来秦州求医问药。完颜大人命我等务必生擒此人,若大功告成,这些女子均是赵宋皇室之后,可赐予诸君。”张中彦道。
      众人先是一凛,面面相觑,自知此事关系重大,而且任务艰巨,张浚统兵多年,与韩世忠,岳飞等齐名,手下高手众多,此次深入秦州,必定是高手如云,而秦州境内,尽是一帮虾兵蟹将,平日仗着金兵势大胡作非为,而今金兵在外讨伐抗金武装,失了强援,想要生擒张浚实乃难于上青天,而这帮美女自己也实在无福消受,像泡影一般,摸不到,闻不到,都是假的。
      “大人,张浚此人非同小可,屡屡筹划北伐,若不是秦桧压制在外,早已权倾朝野,手下能人众多,刘子羽多智,吴玠武功高强,战无不胜,偌小秦州,恐怕难以生擒。”方青溪道。
      张中彦幽幽地道:“话是不假,完颜亨大人早就料到张浚难以对付,特别命高人前来相助。”
      话音刚落之间堂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张中彦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悟智大师,昔日乃少林寺达摩院弟子,更与完颜宗弼大人是至交。昔日四太子完颜宗弼大人南下被困黄天荡,正是大师武功高强,助其杀出重围,最后大败宋军。”
      悟智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十分响亮,少之时沉迷武学,虽辈分不高,但自行私下深入藏经阁习武,武力堪比达摩堂首座弟子,后来行走江湖偶遇完颜宗弼,完颜宗弼虽是金国皇亲,但武功高强,有千斤之力,曾力举铁龙,两人相谈甚欢成为至交好友,之后悟智和尚多次救完颜宗弼于险境。数年前,火工头陀击杀少林达摩堂首座苦智禅师后逃下山,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远走西域,自此定下寺规,凡是不得师授而自行偷学武功,发现后重则处死,轻则跳断全身经脉成为废人。悟智和尚本对金宋之争保持中立,仅完颜宗弼是至交好友而多番出手相救。
      数年前火工头陀叛逃下山时撞上悟智和尚上山,两人交手,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最后两人与大力金刚掌相抵,悟智和尚内力远不如火工头陀,一时口吐鲜血,肋骨登时断裂。后来少林寺定下寺规,不得师授而自行偷学武功者,重则处死,轻则跳断全身经脉成为废人。悟智与火工头陀死战三百回合,武功惊人,被寺内众人怀疑私下偷学武功,悟智师父怜惜连夜送悟智下山,因悟智和尚潜心武学,对佛学不求甚解,亦无家国抱负,便投身王府成为完颜宗弼座上宾。十年前,完颜宗弼逝去,悟智和尚成为其子完颜亨的幕僚,九年前完颜亮弑君自立,完颜亮为人残暴狂傲,淫恶不堪,虽金宋绍兴和议,仍意图南侵。完颜亨被金主完颜亮猜忌,为了博取好感,对于完颜亮伐宋尽心尽力,此番张浚求医秦州,正是除掉张浚进而灭宋的大好时机。
      众人皆上前走近施礼。
      “四王爷一生志在灭宋,其子完颜亨受其教诲,特求老朽助其灭宋,我虽是宋人,但双亲皆因蔡京之流英年早逝,我才遁入空门,早已对宋毫无感情,此番来秦州,势必生擒张浚或杀之”
      “有大师在此,我们可谓如虎添翼,但张浚此番前来,我们势必不能公然抓捕,这样未免会打草惊蛇。”张中彦道。、
      李彦琦道:“将军所言极是,张浚深入我境,一定做了完全的准备,我提议所辖兵士均乔装为百姓,混迹街头,一有可疑人等,立生擒之。”
      方青溪若有所得,道:“大人适才说到张浚来秦州找薛神医,我们可埋伏于薛神医处,不就轻而易举?”
      张中彦道:“你有所不知,这唐神医虽在秦州,但我们不闻江湖事,全然不知薛神医身在何处,样貌如何。”
      方青溪道:“我们可将全城郎中都抓起来,何不知道谁是唐神医。”
      张中彦摇头道:“不妥,这样势必打草惊蛇。”他向悟智和尚瞧了一眼,道:“大师,可有什么办法?”
      悟智和尚道:“惭愧,老夫自离开少林寺后,行走江湖仅区区数年,之后混迹军中,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不过江湖上处处有丐帮,丐帮对于江湖之事了解应该比我们多得多。如今我听说丐帮有污衣与净衣派之争,污衣派弟子成为七八袋长老之后,后人便成为净衣派,所以净衣派人虽少,却势大。丐帮净衣派七袋长老李士群乃陇州大户,千年投靠了朝廷,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张中彦脸上顿时轻松了起来,举杯恭维道:“大师高见,有大师在大事可成,下官斗胆敬大师一杯。”
      “喝酒倒不必了,你现下赶紧派人找寻丐帮七袋长老李士群,免得误了大事。”悟智和尚道。
      张中彦听到悟智和尚有责备之意,急忙应道:“是,来人,马上着手找寻丐帮七袋长老李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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