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梯，等你》祁蘩

2、1.人生总是在绝望处逢生

　　那年的夏天，渝市异常炎热，江风没有带来的凉爽，带来的只是闷热。
　　知了在黄桷树上没命的叫着，刺眼的阳光穿透叶隙，落地成了一块块的光斑。黄色的出租车在曲折的道路上呼啸而过，路人形色匆匆。轻轨穿梭在楼宇间，缓缓经过绿树间，带着微微的凉意。八点，上班的人陆续的来到站台，忙碌的生活就此开始了。
　　站台的最角落里站着一个邋遢的男人，乱糟糟的头发，青色的胡渣在下巴肆意生长，眼圈乌黑，眼袋沉沉。他左手提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右手紧紧抱着一个泛黄的旧相册。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去唤醒一个融进他生命的人。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做法太过于天真浪漫，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不能没有她，失去她，他就失去了前半生的所有记忆。
　　胡子掩盖了他原本英俊的容貌，漂亮的丹凤眼被眼袋和眼圈摧残着，嘴唇干裂到看不清形状。
　　一辆列车缓缓进站，站台上的人们都努力的挤向列车，男人看着从他身边匆匆路过的人群，自嘲的笑了一声，缓缓走向列车。
　　轻轨缓缓启动，车窗外的城市早已开始喧嚣起来。列车里的人们大多埋头看着手机，而一些人选择带着耳机，耳机里放着自己爱的歌。还有一些人在打电话，显然，他们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了。男人呆滞的靠着车门边，望着眼前掠过的建筑，抿着唇，眉头紧锁。裤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着，他却没有理会，一天里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自己停一会儿，短暂的忘记自己的感情。
　　不用听广播，男人就知道自己该下车了。顺着人流，他毫无目的地走着。男人的脚步停在一栋高楼面前，他抬头望了一下，又快速低下头，走进高楼里。“渝市第一医院”几个大字在大楼顶部，高高的悬着。
　　16楼，ICU病区
　　病区门外的等待区坐着很多人，他们的亲人或挚友都在经受着病痛的磨难。他们的脸上或是悲痛，或是愁苦，或是麻木……男人也是其中之一。他停在一个满脸倦容的中年妇人面前，妇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颈上围着昂贵的丝巾，虽然满面疲态，却也干净整洁到一丝不苟，显然一夜未眠。男人轻声道：“妈，我来了。”
　　中年妇人牵扯出一丝微笑，“好，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来换你。”
　　“好”男人的嗓音低沉。
　　“孩子，你……”妇人想着他以前的样子，看到现在的颓废，心苦，“你其实不用在管潇潇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你可以再去找个健康的妻子。”
　　男人放下手中的保温桶，握住妇人的手，“妈，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你也要对潇潇有信心，她不会轻易选择离开我们的”
　　“你……唉……”妇人也没再说些什么，提着另一个保温桶便离开了。
　　男人始终抱着那本老相册，呆坐着。等待区，人来人往，这种热闹让人心慌。每天都有新的病人进来，也有人好转住进普通病房，也有人离去。这里的人每天都要忍受着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在突然地哭声中到达顶点，这意味又一个家庭支离破碎。
　　一个护士在等待区张望着，“程潇潇的家人在吗？”
　　男人听到这句话神经就紧张起来，这二十八天来，每当这句话响起，便意味这病危通知来了。男人几步便走到护士眼前，神色焦急“我是，情况又糟糕了吗？”
　　“不。”护士语气比较轻松，“刚刚查房，你妻子这几个小时情况比较稳定，你等会儿可以去探视一个小时。”护士也没停留，挪开几步，翻着手上的病例，“李雯的家人在吗？你们今天也可以进去探视……”
　　男人微微松了口气，手里依旧抱着那本旧相册。

　　ICU病房
　　男人穿着防护服，经过全身消毒，走进病房，手里抱着那本旧相册。他徐徐坐在妻子旁边，紧紧盯着妻子的脸，现在的她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带着氧气罩。面色苍白，瘦到脱了形，再也没了往日的美丽和鲜活。这是他二十八天来第二次见到她，距离上次看见她，已经是第十八天了。
　　二十八天，渝市从春天步入了夏天，街上的黄桷树的叶子掉了一遍又一遍，阳光也变得越来越炙热。可是为什么阳光就照不进这间小小的屋子呢？男人苦笑着咧咧嘴。
　　“潇潇，好久不见。”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纤长的睫毛半合在眼睑。他轻轻翻开那本旧相册，那上面的相片从一张黑白开始排序，一张稚嫩的脸，老旧的长街，老旧的人，老旧的事……就这样又浮在眼前。
　　“程潇，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男人望着窗外川流的人和车，“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夏天。在十八梯，那家火锅店。”男人转眼望着自己妻子，黝黑的瞳孔里有着深沉的壮阔。

　　“然后呢？”我很焦急，想听下面的故事。舅舅把手上的书合了起来，嘴角一弯，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光芒。“别着急啊，想听故事就得耐心啊，我还没说完你舅妈住院的事呢？”
　　“不说我也知道，舅妈最后肯定醒了呀。这种没有悬念的故事。”我撇撇嘴，故事的结局我知道，故事的开场和经过，才是我最好奇的。
　　舅舅取下眼镜“行吧。我就讲讲那天我打开相册后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慢慢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