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长安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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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很简单，当千牛卫赶到阿离被击坠的现场，牡丹方士正抱着她已经开始冷却的身体号陶大哭。
被抓捕归案后，明世隐对自己的图谋供认不讳，并在狱中大斥女帝乱纲、相王无能，几近疯癫。
“不是我，也是别人！这是男人的大唐，不是你武氏的天下！”
女帝对敌人向来残酷，即使是她曾经颇为喜爱的牡丹方士。明世隐的结局在坊间相传时，大人都会捂住小孩的耳朵。
此事过后，长安沉寂下来。
炎夏不适宜忧伤，李白将女帝赐的冰块全拿来冰酒，做了好几场凉梦。
鲁班七号因救驾有功，女帝想授他将作大匠，他却以身体抱恙拒绝，搬出了宫里，到长安城的巷子里置下一所小小别院。李白偶尔来找他喝酒，他却时常不在。
到了长安九月，落木萧萧。柳州司马徐敬业更名李敬业，自封匡复府大将军，以“勤王救国”之名出师，发誓要夺回李氏江山，匡扶庐陵王复位。
李敬业携《《为李敬业讨武曌檄》》号召天下，兵临长生殿下。
而后战事凶猛，烽火连烧三月，李敬业军最终战败，内乱平。
之后，女帝仍是女帝，她新下了许多命令去防范贼子，其中最重要的是在洛阳修建明堂，以正天子之威。
但鲁班七号却隐隐感到女帝的气数疲尽。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女帝将教坊更名为了花间府。有人说这样一来公孙姑娘就永远不会被忘记。
林子里，树木依旧那么繁密。
笔直的松柏，借过荫蔽的榕树，还有被特意放置的灌木。
它是个为某路痴特制的迷宫，或许将永远成为一个秘密。
李白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要找不见了的鲁班七号，大概要来这里。
阿离的坟在那株榕树附近。
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只鸟啁啾，没有一片叶子喧哗。
李白默默坐到他旁边，鲁班七号看了他一眼。
“你要去洛阳了？”
“是啊，来跟她道别。”
闻言，李白望去阿离所在的地方，小小的坟堆前一块碑，上面什么也没有。
“阿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鲁班七号抱着酒坛子，醉眼朦胧，却说出了很多话，他从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他说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回忆一本书，一本每个字都刻在了他心里的书。
“人们提到阿离，都说她艳冠教坊、舞惊天下，说她是大唐的一颗明珠，说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就是娶到她的人。
“可偌大的长安城里，什么样子的漂亮姑娘没有？什么风情的歌伎舞姬没有？
“人们爱阿离，是因为她不卑不亢，温暖善良。
“她不喜欢啰嗦，不喜欢被过分称赞，但她从不讨厌任何一个人，她喜欢这世间几乎一切。
“她记得教坊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包括最低贱的宦官随从。
“女帝让她一遍一遍地跳花间舞供世人观赏，她觉得自己不够格，都是女帝偏爱；
“她那个表里不一的哥哥被权力冲昏了头脑，让她为他卖命，她觉得她要报养育之恩；
“阿离甚至说过，她想变得和我一样，因为那样我就不再孤单……”
鲁班七号说得累了，但还有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阿离是整个长安最可爱的姑娘，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李白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阿离确实是整个长安最可爱的姑娘，没人比得上她。”
“那么她喜欢你，你知道么？”李白敲了一下鲁班七号的酒坛，发出一声有回音的闷响，“你别不信，她不喜欢我，所以我知道她喜欢你。”
鲁班七号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他真的醉了，可意识还很清醒。
他说：“我配么？”
李白一时语塞，半天才想到要说什么，“我猜，她一直在心里把你当成她的同类。”
“那么，”鲁班七号笑出一个很淡的弧度，“我只要她心中，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就行了。”
鲁班七号看起来非常心满意足的样子，“而我，本来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李白似乎并不满意，他说，你只是不敢。
“我杀了她。”鲁班七号望着天际的一缕云，想不通它为什么没有被风刮跑。
李白说她是尧天的人，早该杀了你才对。
鲁班七号笑了，说阿离虽顽皮，但她不杀人。
李白不知说什么，却听得鲁班七号喃喃自语道：我打穿了她，她那么薄，那么脆，像一片枫叶。
两人沉默了许久。
李白又问，你废了一只手，可是为了她？
鲁班七号说不，我只是不想再在宫里当差，只想做长安的老百姓。
一些落花从两人眼前飘过，其中一瓣落在了鲁班七号头上，天然地泛着红。
“长安真美。”李白叹道。
鲁班七号将花瓣从头上拿下来，仔细端详，若有所思。
“阿离喜欢长安，我也喜欢长安。”
“现在却是伤心之地了。”
“不，长安永远是繁花盛开之地。”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长安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