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错误的全息网游》玉流光

4、NO.4

　　彭透斯迅速从礁石中穿过，长长的鱼尾卷携着一个光团，游入又一条幽深的海沟。盖亚追在他的后面，动作不紧不慢，却未曾被甩开分毫，她饶有兴味地盯着儿子那略显模糊的背影，好整以暇地开口:“你这样真是让我伤心，我的儿子。”

　　彭透斯没有理会她，手臂在身侧狠狠一挥，水流汇聚成尖锐的长矛，凛冽地刺向紧追不舍的大地女神。盖亚的脸色瞬间阴沉，她咬牙上浮，从深海一路向上，直至脱离海面落在一处小海岛上，她才回身一把握碎那根长矛。还没来得及再次下潜，大地的化身表情便一阵变幻，面色当的起一句“色彩斑斓”，而那丰富多彩的颜色最终定格在青黑色上。

　　乌拉诺斯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我的母亲，我的妻子，我的挚爱。”有着一双空透的灰色眼睛的神祇注视着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沙哑的男低音缓缓流淌而出，“看样子，您又在我的兄弟手里吃了苦头。”

　　盖亚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乌拉诺斯仿佛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他缓缓走到盖亚身边，双手抚上她的肩膀，将亚麻色长发的女神揽进自己怀里，凭着身高优势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何必呢？您无需参考任何东西就可以做出那些小玩意儿，彭透斯的性格一直这样乖张，为他发火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盖亚抬起右手，向后攀上他的脖颈，食指在乌拉诺斯的后颈反复摩挲，成功地让灰瞳酝酿起了暴风雨。感受到大儿子的阴沉气息，盖亚掀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甚浓的微笑。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干涉。”

　　她轻巧地退出乌拉诺斯的怀抱，抬手筑起土墙阻拦乌拉诺斯伸过来的手，再次跃入海中。乌拉诺斯的脸色冷的像能掉下冰碴，天空迎合着自己意志具象化的情绪，陡然间乌云密布。

　　一场风暴即将驾临，天空之神离开了那座孤岛，屹立在云端之上，眼看着海面上气流盘旋，他忽的勾起一抹冷笑，手指虚虚点在气团中心。

　　随着他手指缓缓压下，这场风暴正式成形，转眼间，那座可怜的孤岛便被消灭。神祇仍不满足，狂躁的气旋听从他的心意投身入海，在海面汇聚成庞大的漩涡。不久，盖亚便不得不从海水下浮出，她看向乌拉诺斯的目光凶狠的仿佛要将他肢解拆分，搅成肉泥。

　　乌拉诺斯坦然迎接她的目光，表情格外得意。不过很快，他的眉毛便高高扬起。他的兄弟彭透斯正从漩涡中心升起，投来的目光古井不波，乌拉诺斯的眉心拧成了一团。

　　他向来不喜欢他的兄弟这幅毫无尊敬之意的样子。

　　彭透斯静静地立在水面之上，那被乌拉诺斯示威一般营造的漩涡慢慢平息，他没有看站在旁边目光灼灼的母亲一眼，只是盯着自己面沉如水的大哥，一言不发。

　　深灰长发的神祇露出来一个假惺惺的笑容:“我管不住她。”旁边的盖亚仿佛特意印证丈夫的话一般，从鼻腔嗤出一声响亮的嘲笑声。白发的人鱼不为所动，仿佛一尊静默的大理石雕像。

　　乌拉诺斯挂着那张虚假的笑脸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表情终于消退成一块石板，眼神阴鹜:“把那个小玩意儿拿出来不就好了吗，彭透斯？我的兄弟，违逆兄长和母神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彭透斯冷冷地瞥了盖亚一眼:“大地女神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还需要我把我的小玩意儿贡献给她？”

　　乌拉诺斯迈开步子，缩短了他和彭透斯间的距离，借着身高的微弱优势俯瞰彭透斯的眼底。那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漠然，看似正倒映着他的身影却更像是一场错觉。

　　这是一面照不出任何东西的镜子。乌拉诺斯阴沉地想。旁边的盖亚越来越不耐烦，眼神愈发危险，彭透斯只投过去轻飘飘的一睨，这一睨同时激怒了盖亚与乌拉诺斯。海面上顿时掀起了狂风巨浪，随意一个都能轻易重塑世界的三个神祇的交锋顷刻间杀死了不知多少无辜的水生物种，就连被彭透斯带入大海最深处的光团和带着光团逃往他处的怪物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被迫待在光团内，经历了前面一番追逐战被撞得七荤八素晕过去的少年人缓缓醒转，他迷茫地扭头看了看四周，眼神慢慢清明的同时表情也越发惊恐。他慌慌张张地呼叫着自己的系统:“刚、刚刚那都是什么情况？！那个女人是谁？那条人鱼又是谁？外面到底怎么了？”

　　系统相当尽职尽责的一一作出了回复:“大地女神盖亚，深海之神彭透斯，他们两个加上天空之神乌拉诺斯在海面上打起来了。”

　　少年翻着白眼儿“嗝”了一声，当即又晕了过去。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能传达到正在海面上“神仙斗法”的神祇那里，滔天巨浪涌上天空形成一个个巨型龙卷，白发的人鱼被彻底激怒，陷入了狂躁。乌拉诺斯和盖亚措手不及下被从四面八方冲来的海流击飞，险而又险地稳住身形，躲开了又一轮狂风骤雨。

　　盖亚整个神都气疯了。丰满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深海中的岩石为此而躁动，蠢蠢欲动着将要破水而出。她眼神阴骛地盯着彭透斯，喉咙中传出的声音压抑到带上了“嘶嘶”的气音:“我再告诉你一遍……把那玩意儿给我。”

　　乌拉诺斯双掌间各执一轮压缩到极致的气旋，气流的运动带来的高温甚至让得他的手掌周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波动。天空化身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去，他虽然没有张口，却也有着点点“咯吱”声，显然已经开始磨牙，欲择人而噬了。

　　彭透斯已经彻底冻成了冰块，被他招来的海水里混杂着浮冰，他的指甲缠绕着尖螺样的水漩涡，随着他指尖的摆动而摇曳，莫名生出了带着危险的美感。还不等他再次开口嘲讽，远处便有着一个身影似流星一般冲入他们之间，几座巨大的山峰笼罩了他们的头顶当头砸下，山脉的乌瑞亚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腔怒火，任由它们在言语上灼烧:“我本以为是哪个没脑子的畜生在这里肆意妄为，没想到原来是三头？要是嫌自己命太长没地方发泄一身蛮劲儿，不如把自己沉在塔尔塔罗斯那四条河里面好好的冷静一下你们那被你们身体里除了上头毫无用处的废水浸泡的发酸的头脑？”

　　急速下坠的山脉稳稳当当地停在海流之上十几米的部分，乌瑞亚脚踏着日后被称作“埃纳特”的未来火山，从高处俯视被山脉压迫下去的三个暴躁的家伙，丝毫不顾及自己能否承担下这三个人一起回击的力度:“我真是难以忍受，你们发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破玩意儿打的要死要活，而在离这里没多远的地方就趴着一个和他差不多的玩意儿，舍近求远，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可只能凸显你的我行我素唯我独尊。”这显然是对盖亚的嘲讽。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狼狈的人影丢向击碎了巨大山峰的盖亚，对方阴沉着脸拎着那个人影消失在海面，随着盖亚的退却，彭透斯再次冷冷地以眼神警告了乌拉诺斯一下，便转身再次潜向深海。先后被三个神毫不留情地甩了脸色的乌拉诺斯脸色乌黑如墨，看得乌瑞亚嗤笑一声:“管不住她还想娶她，娶了还管不住她，你这是娶了个配偶还是娶了个祖宗？哦，我忘了，她倒的确是我们的母神——可也没比我们强几分。”

　　“闲的没事干再和她乱搞事，我就把你们全都砸进塔尔塔罗斯。”

　　乌拉诺斯露出了一个相当狰狞的笑容。

　　“你以为你做得到的话，可以尽管来尝试，我的兄弟。”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丝绸，前提是忽略他蕴含在其中的怨怼和阴狠。

　　乌瑞亚耸了耸肩，用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结束了这场对话。

　　“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