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与最近（港生与Julian）》三千30000

13、来世07

　　在病房醒来的一瞬间，阿贵的意识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julian没受伤真好。也正是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后来在病房的大把时间里一直在自我审视。

　　冲上去保护julian，完全是身体的自我反应。

　　从头到尾，他都好像忘了自己的存在。

　　如果说，只是朋友关系，那么才认识不到半年，接触也不算非常多的人之间怎么会有如此“深刻”的友情。

　　可如果不是因为朋友，又能因为什么？

　　上级的命令吗？

　　可惜并不存在这样的命令。

　　接到的命令不过是送案件的资料。他还“无耻”的因为有了看见julian的借口而小小的开心了一路。

　　对呀，为什么去见那个人会让自己开心呢？

　　不仅如此，等待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病床上的阿贵想不通这种感觉。

　　进来换药的护士，看着一脸呆样却又俊朗的脸，不禁又红了脸。

　　对，是又，不是第一次。

　　不过护士心里还是淡定的，而且是东北人，性格比较爽快。

　　一面上药，一面嘟囔:“长的帅就是好，我这给你换个药还把自己搞的又开心又紧张的。要是病人个个都这么好看，全医院的护士八成都要嫁不出去了。”

　　这句话，让阿贵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难道自己是……喜欢上julian了？！？！？！

　　不，不可能。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自己又没有哪里不正常。绝对不可能。

　　可是，很快，julian来病房探望的事情就验证了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

　　从julian走进病房起，阿贵的心情就开始阴转晴，看着对方无事，特别安心。看着julian眼角眉梢的神采，莫名觉得好看，眼睛总是不情愿的离开后在病房随处绕一下又再次落在juluan脸上。

　　而julian离开后，阿贵心里生出的不舍，简直是用另一种语言告诉他，他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阿贵并没有感到任何绝望，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错误。

　　但是很快，他又感到不算强烈的痛苦。

　　因为……julian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总不能奢望对方也这方面有问题吧。

　　况且，阿贵的感情似乎更有牺牲精神。

　　他希望julian的取向是正常的。

　　毕竟，他想julian好，想他快乐的生活。

　　这种矛盾的心思让阿贵觉得日子开始变得难耐起来。

　　出院后一起喝酒的那个晚上，他差点就无法压抑住想把心事袒露出来的念头。

　　把不堪的心事完全袒露在julian面前的话，或许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阿贵酒醒离开工作室的时候，暗暗下了决心，不再主动接近julian，所有的感情独自承受，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所以，他把julian的号码删除，投身忙碌的工作。

　　只是每每闲下来，都习惯性的想起那个人。

　　而今天，看见julian的车，双脚便不受控的走过来。明明已经决定刻意划开界限，却又不受控的说出教对方格斗的话。

　　阿贵觉得，自己恐怕已深陷泥潭，出不来了。

　　其实感情这东西本就很奇妙，它的成长轨迹并不是一条斜线，而是一条斜率突增的曲线。

　　起初，完全意识不到。

　　渐渐地，感受到心里别样的感觉，晦涩难懂。

　　再后来，突然的，看清了感情的真实样子。

　　然后，来不及细想，这份感情就会疯长。

　　说的浪漫点，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说的惨烈点，就是“来不及说爱，已经伤痕累累”。

　　“哦，对了，你上次要得案件资料，我还没给你。我现在去拿。”

　　阿贵的眼神带着逃避，julian看的清清楚楚。

　　……阿贵，你为什么突然想躲着我？

　　julian的心被闪躲的眼神扎了一下，假笑再维持不住，从脸上褪去。

　　“不用了。学格斗时候带给我好了。”

　　“哦，也好。”

　　“对了阿贵，我还有课，学格斗的时间改天我电话找你。”

　　“好。”

　　阿贵看着julian的跑车消失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心突然空荡荡的。

　　……刚才他……并没有说具体学格斗的时间。而是说了“改天”。按他的性格，不是应该今天就让我教吗？

　　……为什么，julian，为什么？

　　阿贵的头有点疼，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完全没留意到，十字路口，julian的车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阿贵下班时，走出警署大楼，一眼便看到julian的车停在路边。

　　“你……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又。我是开走又绕回来，等你到现在。”

　　简简单单的大实话，让阿贵心里一阵温暖，怕表现出来，赶紧用手撩撩额前的头发。

　　“你下班了，这下可以陪我了。”

　　“什么？”阿贵的脸有点烫，好在并不明显。

　　放了以前，“陪我”两个字并不会让他觉得尴尬。然而当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有些话，说者为此有心，听者却觉得心事被猜透一般窘迫。

　　“教我格斗啊。上车。”

　　“去哪里？”

　　“我家！”

　　“不是工作室？”

　　“工作室都是书，只能文，不能武。去我家，地下室有个健身房，最适合格斗练习。”

　　一路，阿贵和julian都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彼此的工作。两个人的心事看起来都有点重，好像都有着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到了。我带你去健身房。”

　　“嗯。”

　　julian家是很豪华的别墅，位置清幽。阿贵对比并不惊讶。毕竟能拥有那样工作室的人，住这么豪华的别墅实在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是，他却被julian家的健身房惊呆了。

　　无论场地面积，还是设备设施，都可以说是一流的。

　　julian看着阿贵一脸吃惊的样子，心中暗笑。

　　“怎么了？很意外？”

　　“嗯，没想到你除了那么多书的工作室，还有这样的健身房。你看起来也不像……啊，没什么。”

　　“看起来不像爱健身的人，是吗？”

　　julian说话间解开衬衫扣子，脱掉上衣，健硕的体型展露在阿贵面前。

　　阿贵的视线落在匀称的肌肉线条上，一瞬间的失神后是迅速的移开视线，看着地板说:“julian，我觉得……我觉得你不用学格斗了。”

　　是啊，阿贵从来都看到julian戴着眼睛斯文的书生模样，以为是个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人。

　　现在，他竟开始觉得自己当时冲上去保护julian完全是多余，不仅没帮到对方，还因为自己的拙劣表现受伤后给julian徒增去医院看望病人的麻烦。

　　他的心情刹那跌入谷底，完全不想再提格斗练习的事。

　　julian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尤其对在意的人，这种聪明更是能让他可以捕捉到对方微妙的情绪变化。

　　他从很早的时候起，便总能留意到阿贵的细微的情绪波动。

　　现在，他看得出阿贵很失落。

　　他的眉微蹙，但是很快又换回一副轻松面容，拎起地上的衬衫穿上，走到阿贵面前，一只手扣着扣子，另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头轻拍了两下。

　　“阿贵，我一直都想亲口告诉你，我非常感谢你那天舍命相救。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温暖起来。”

　　阿贵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有说不清的东西在闪动。

　　这个人说出的话，轻而易举的便让自己的心情变好。

　　喜欢他，却又是这么荒唐。

　　让自己学会克制，但是，内心却又挣扎着想多要一分他给予的好。

　　心脏上一秒被掏空，下一秒就可能被撕裂。

　　这不能示人的感情，让人连在心底说一声“我喜欢你”的勇气都没有。

　　“阿贵，阿贵。你发什么呆？”

　　julian用手轻轻摸了摸阿贵的脸。这个脸颊的温度，让他觉得安心。甚至贪婪的用手指在阿贵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

　　阿贵并没有注意到julian的这个小动作。他回过神，感觉到对方真摸着自己的脸，吓了一跳，神经紧张的后退了一大步，一瞬间便拉开彼此的距离。

　　julian显然被他的这个反应小小的惊到，愣愣的看着阿贵，指尖似乎还有刚刚脸颊的温度。

　　意识到自己的奇怪，阿贵有点气急败坏的挠了挠头。

　　“julian，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我要回警署了。”

　　逃避，此时此刻，除了逃避，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在心事暴露之前，赶紧逃离这个人，逃到一个可以安静的清理心情的地方就好。

　　可是，julian却贪恋上指尖的温度。他快走几步绕到阿贵面前，挡着去路。双手抓着阿贵的肩膀，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阿贵，不要走。”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就静止了。阿贵的世界只剩下那双可以把他吸入的眼睛。棕褐色的眼睛，带着请求，又藏着魅惑，还有不容拒绝的强势。

　　阿贵意识到自己假装的无谓外壳正一片片剥离身体，想要坚守的秘密，就快无力守护了。

　　“阿贵，请——别走。”

　　julian第一次用了“请”这个敬语，因为这一秒，想让对方留下来的心意让他自觉卑微。

　　他不像阿贵，去考虑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根本不打算思考，只想顺着心意行事。

　　现在。他的心意就是不想让阿贵离开。他已经认识他太久，相处的时间却总是那么短，已经无法满足他的心。

　　他想阿贵留在身边，他才不会去管这想法是不是很疯狂。

　　在别人眼中，他本就是个狂人。

　　又何来疯狂一说？

　　“阿贵，我想你今晚留下。”

　　“你——你说什么？”

　　“我要你——今晚——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