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平息 ...
-
萧府门口，一百多号人挥舞着拳头，神色激动，高声呼吼。为首是傅家的几个寡妇和儿子，还有黄家、新近死去的钱家的亲人们，一个个蓬头跣足，哭天嚎地，跪倒在正大门处。
“儿啊，我的儿啊……你辛辛苦苦要加入那劳什子‘旧史联盟’，那萧家人好端端的，你倒把自己搭进去了，儿啊……”
钱家老母两手伏地，苦苦啼哭，倒是十分的真情实意。
就在年初，钱家主还欢天喜地地跑过来，道是联盟通过了钱家的申请，同意载入联盟名册。钱家自此便可光宗耀祖，载在史上了。他还野心勃勃，决意大干一番，将钱家越发的发展壮大，成为火家、研家那样真正的后起之秀。
“儿啊……”钱家老母思及此，伏在地上，老泪纵横，“要那等虚名有何用处？那裴家是萧老头惹的祸事，为何偏要你来承担？”
其声之凄苦，闻者无不动容。
傅家和黄家的人不甘落后，捶胸顿足，勉力嚎啕，只是半天也不见挤出多少眼泪，其中真情多少也只有自己知晓。
萧平甯带着萧川刚一迈出门口，便看到这乌烟瘴气的一出，不由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但看到那老妇人哀嚎的可怜模样，到底还是生出几分同情，走到跟前。
“大娘，钱家主的事我们也是深为哀痛，还望大娘不要因此伤了身子，快快起来。”
那语声温和，饱含真情实意，十分能打动人心。
钱老母许是也哭累了，哭声稍歇，却伏在地上起不来。萧平甯便亲自伸手，将其搀扶而起。
“我们钱元，和你年纪是差不多大的……”老妇人泪水糊了眼，有些恍惚。
原本站在后头嚎啕的傅、黄两家人见府里来人，又对钱老母百般相让，心里有了底气，纷纷吵嚷起来：“钱母，你莫要听信他们花言巧语，咱们几家死了人，罪魁正是他们萧家！”
又面向围观的群众，扬声道：“我们都知道的！当年太淄裴家起事，青宸京内，去往那处趟浑水，惹了裴家怨恨上身的都有谁？只有萧家！若不是萧老爷子多管闲事，咱青宸京怎会因着征兵损失那么些好男儿？如今裴家报复，火气又怎会牵连到我们身上？
萧家好端端的还在，死人的根本不该是我们旧史联盟的成员，而该是萧家！”
此话一出，纷纷有人举拳应和：“对，遭报应的该是萧家！”
“是萧家！”
“当年我爹便是为着远赴太淄征战而没了的，萧家要实现野心，却殃及民众，不配掌管‘旧史联盟’！”
“萧家不配掌管‘旧史联盟’！”
“不配……”
群众的情绪是十分容易被这种所谓“正义”的戏码煽动的，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也挥舞着拳头高喊起来，一时之间群情激愤。甚至有人激动地要往府门里扑，却被萧川带来的护卫拦下。
萧平甯往闹事的傅、黄两家方向看过去，眼神锋锐，竟看得许多人忍不住往后挪移几步。
“诸位！”萧平甯将语声附上内力，压过了群众的呼喝，“诸位稍安勿躁，我萧家自接手‘旧史联盟’以来，无论何时都是全心全意为京城繁盛着想，众位都是明辨是非之人，还望勿要被小人谣言蒙蔽了双耳。”
见乱哄哄的场面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拍了拍钱母的手，唤来一名郎中扶她到了一旁。
“当年裴家起事，天下大乱。裴家家主自封为王，聚众数十万四处拼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萧平甯的声音清朗温润，吊着人的胃口，周围不觉便安静了下来，“青宸京本意是先要自保，便封了城门，决意自给自足，等着裴家这个众矢之的最终落马。
然而那裴家妖人十分狡猾，直到最后，斗得这天下瘟疫、饥荒四起，依然刚强不倒，野心勃勃。试问众位——”
萧平甯张开双臂，高声道：“如此顽强贼子，倾天下之力也未能铲除，届时待他当真得了外头的江山，会容我们青宸京在此安然存在么？当时瘟疫已顺着河水流入京内，倘若战事再不息，青宸京百姓如何得以保全？
倘若在此的各位家中父老健在，不妨问一问他们，当时已是何等不可收拾的情状，才会迫得我们家主花甲之年，还要召集京中好男儿，亲身披挂上阵，千里迢迢赶赴太淄，将那裴家贼人毙于掌下？老家主归来时，身上多处剑伤，其中有几处甚至伤及心肺，亏得唐宗主的妙药，才将家主从生死之际拉扯回来。”
“听你片面之词又有何用——”半晌，有人嗤笑一声，正待出言嘲讽，却被群众中有一人站出来反驳。
“此事太过沉重，诸位或许很少听过家中谈及。然而在下却可作证，因着某家中亡母正是当时身染瘟疫而死，后来全家都有了发病的征兆，还是萧家派发下来的药草救了性命。萧家大义之举得罪了裴氏贼人，如此甘于舍身，若是还要遭人指责岂非让人心发凉？鄙人天水街王富贵，倘若有人对在下之言有所怀疑，尽管过来查证！”
说着，这男子双手往后一背，这张许多人都面熟的脸便显露于人前。
“啊呀，是王富贵，听我娘说他娘亲是染病死了，不想是因着这事……”有不少人窃窃私语。
此处离天水街不远，王富贵因着那耿直性子总是得罪大户，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了。
萧平甯留心看了王富贵一眼，正待发话，一旁钱老母在郎中诊治下清醒许多，又听了他那番话，扑过来大哭道：“裴家小子贼人，不能放过他。你萧家一日不为我儿报仇，老妇一日仇怨难消——”
“大娘说的是。”萧平甯伸手扶住她，扬声道，“真正的仇敌是那裴家遗贼，‘旧史联盟’和京内秩序密不可分，贼人此举，正是要挑拨离间，削弱我京城实力。还望警觉，切勿上了贼人的当。这几日萧家会分拨专门的精兵保护参与联盟的各位家主，同时加派人手搜寻真凶。倘若仍有退出之意的家主，还请稍后留下，平甯自会安排下去，不会强留。”
说是这样说，不过届时会不会有其他手段使出来，可就未必了。
联盟原本就是数百家族共同组建的势力，只服从于条例，不单独服从于某家。如今萧家独独站出来做出承诺，已是表露出十分诚心。倘若再在这大街上当面难为下去，便显得十分不好看了。
一位穿着锦袍的富态男子笑容满面，引着身后一众家主走上前来：“萧二爷，退不退出还待商榷，此处说话不便，烦请换一处地界商议。”
萧平甯温和一笑，往府内伸手：“列位请。”
“不敢不敢，二爷请。”那些个家主纷纷附和。
……
萧川见事已解决，便将别的任务给手下布置下去了。余光中瞟见那些家主纷纷围绕着萧平甯的场面，眯起了眼，想起那个也是时常温和笑着的小人儿来。
这般笑模样的人果然都难应付，看来这十三弟性子上比起三叔父来，倒是更像二叔父多一些。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