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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福里庄园 ...

  •   漆黑的天空正逐渐被金色的光芒占据。

      疲惫不堪的坎蒂丝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因为满怀心事,她一宿未睡。她为接下来与祖母的第一次见面感到紧张。

      寝室的一景一物都如以往那样没有任何变化。玛丽、多卡斯和莉莉安逸地睡各自的床上,看上去没有被坎蒂丝的思绪影响半分。

      昨晚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到凌晨,回到寝室时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了,然而尚且保留一丝清醒的多卡斯和玛丽一看见放在床脚下的皮箱,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坎蒂丝清楚自己离校的消息绝不会隐瞒太久,大家很快就会发现那个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不见踪影,所以她倒不如早点向室友们坦白要好。

      但是她只说因为父母的突然离世,让她不得不回家一趟处理一些私事。

      幸好女孩们都没有追问所谓的“私事”是什么,这让坎蒂丝松了一口气。多卡斯表达了自己的慰问,而玛丽则是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坎蒂丝对她的主动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在此之前,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有些尴尬。

      坎蒂丝以为她们没有这么快重归于好,但可能是因为她的遭遇,让原本就感情丰富的玛丽大为所动,那天晚上,二人放下了过去的种种,不再被误会拘束。玛丽甚至热心肠地提出要帮忙收拾行李,一瞬间,坎蒂丝有种回到她们一年级放暑假的错觉,那时比她大半岁的玛丽也曾像现在这样帮她在巨大的箱子里摆放好衣物。

      那天晚上,她们一直聊到快天亮才睡着。

      有时候友情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在为误会而烦恼,后一秒又可以放声大笑。

      坎蒂丝望了一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她就要离开熟悉的校园,踏入一个从未涉足过的环境。因为不想把场面再次弄得煽情,她没有惊醒女孩们,而是小心翼翼地提起箱子,关上大门。

      在校长办公室里,邓布利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候坎蒂丝的到来。

      年迈的老人审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宽敞、美丽的圆形房间,一张长桌上摆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银器,这些都是他多年以来的收藏品。墙的四周还挂满了昔日男女校长们的肖像,他们在各自的相框里轻轻地打着呼噜,有些还颇为讲究地戴着睡帽。

      不过邓布利多知道这些老家伙们都在装睡。

      他的宠物,凤凰福克斯在枝桠上轻轻唤了一声。邓布利多抬头望着大门,不久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校长办公室。

      坎蒂丝放下箱子,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校长。我迟到了。”她的到来让画框爆发出一片埋怨。

      “——小丫头,没看见我们在睡觉吗?”

      “——真是的,说话小声点。”

      邓布利多笑着摆摆手,为坎蒂丝解围道:“好了,先生们,女士们,放轻松点。”其实那些老校长们都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一副有记忆的画了,他们是不用睡觉的。他们只是百般无聊地刁难坎蒂丝而已。

      “福里小姐,请坐。”校长露出亲切的微笑,示意坎蒂丝坐下。

      刚才还被训斥了一番的坎蒂丝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是,只能红着脸放轻拉开椅子动作。

      “邓布利多校长,您是不是在这里等很久了?”她瞥了一眼像框,压低声音地说。

      “没有。我只是习惯了早起而已。”他挥挥魔杖,桌上的茶壶就自动地往杯子上倾注热腾腾的红茶,“福里小姐,你应该还没有用早饭吧?要不要来点三明治?”

      原以为他们会立即启程,可是没想到校长对此却不紧不慢。坎蒂丝向邓布利多道谢过后,摇摇头表示自己现时还不需要其他东西。

      “你在比赛中表现得很好。”邓布利多呷了一口热茶,“米勒娃高兴极了,要知道她一直很紧张格兰芬多院的魁地奇排名。”

      “嗯.....我想爸爸妈妈一定也会感到很欣慰。”坎蒂丝说,“虽然我们获胜了,但是光靠我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我的队员,他们的表现也很棒。”

      她的回答谦虚谨慎,不自傲。邓布利多不禁颔首赞许。

      “校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女孩低下头,“很抱歉之前我的态度那么恶劣。我没想过自己的一个梦会牵涉到那么多......就是能够预知未来那些.....我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而已。当您和我说,我要立即出发去福里庄园时,我说了一些很不尊重您的气话,对不起。”

      邓布利多谅解地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对长辈说过更加过分的话。这些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你懂得反省自己。不过,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止这些,从你的脸上我还看出了其他的事。”

      “嗯.....其实我还有一点实在想不明白,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敞开心扉的坎蒂丝继续说道,“您说我救了利奇叔叔一命,但是为什么.....我无法挽救我父母的结局。”

      “关于这一点,你的祖母给予了一个也许你会不太满意的解释。”邓布利多说。

      “没事,我能承受得住。”坎蒂丝坐得很端正。

      “其实你身上本不应该出现灵力,但是你的祖母说每当世间即将发生灾难时,神明就会在那些流有萨满血统的后人中筛选最值得托付的人。无论哪一种继承方式也好,神明都会通过梦境启蒙继承人。而根据古书记载,有些人会梦见死去的萨满,有些人会梦见萨满继承者已故的亲戚,而有些人则会梦见死去的父母。”邓布利多缓缓地说。

      “所以.......因为他们,我才得以继承这种能力吗?”这样说来,原来在坎蒂丝发生梦境之前,她的父母早已去世了,所以即使她能看见他们,却无法挽救这个悲剧式的结局。

      坎蒂丝又问道:“可是,教授,您就这么信任我么?万一前几次都是碰巧呢?现在我的梦境就像碎片那样既不清晰也不完全。我.......很怕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你的思想已经被你心中的惧怕所蒙蔽,再加上你没有接受过训练,所以才会看不清梦中的启示。这也是你为什么要去福里庄园的原因之一。”邓布利多耐心地说,“没有一个人是生来强大的,他们必须通过不断的学习去增长自己的能力。其实就像你在学校读书一样,一切只能慢慢来,教授总不会强求一个三年级学生马上就学会‘幻影移形’这个魔咒吧?”

      “我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为时过早。你要相信自己,好好把握这个天赋,去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校长告诫的话语萦绕在坎蒂丝耳畔,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前线战事告急,神秘人在底下招兵买马,迷惑了不少巫师为他卖命。许多巫师因为不认同神秘人偏激的观点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甚至有些无辜的麻瓜也被祸及于此。尽管坎蒂丝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但是如果她能运用这种预言的能力去阻止这场可怕战争。那么她愿意承担起这个重大的责任。

      她再也不想看见任何无辜的人倒下了。即使要她付出生命也好,有些事情值得她为之去死。就像她的父母为了阻止神秘人而牺牲那样。

      坎蒂丝觉得有些眩晕,她喝了一口红茶,试图镇定下来。

      “福里小姐,切忌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说着,邓布利多起身走向壁炉前,“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你一定用过飞路粉吧?”

      其实坎蒂丝内心一直隐隐期待着校长会用更为酷炫、高深莫测的方式带她离开学校,不过飞路粉的确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

      邓布利多从壁炉上拿下一个银盒子,他先是递给坎蒂丝,然后自己再往盒子里抓了一把银色、闪闪发光的粉末。他把粉末撒在火焰上,随着一声巨响,火苗变成了翡翠玉色并且越烧越高,渐渐地升得比他本人还要高。校长不慌不忙地踏入火焰中,口齿清晰地说出目的地的名字:“福里庄园。”随后消失在火焰中。

      坎蒂丝见状,紧跟着校长的动作,她闭起眼睛往壁炉撒上飞路粉,由着一道巨大的光芒把自己吸进去。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伫立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客厅里。

      邓布利多校长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坎蒂丝的视线,但是她可以感受到正在和校长谈话的那个女声应该是属于她的祖母——伊丽莎白.福里。

      她的到来让他们的商讨戛然而止,邓布利多校长侧过身,慈祥地对老朋友说:丽兹,这就是你的孙女,坎蒂丝.福里。”

      坎蒂丝设想过许多种她和祖母第一次见面的情节,但无论那一个都不像现在这样令人诧异。伊丽莎白一看就她就哭得泣不成声,似乎把对儿子的思念转移到她身上了。

      “我...有点...喘不过气了....”被伊丽莎白紧紧抱在怀里的坎蒂丝,艰难地说道。

      “丽兹,别这样。你们还有大把时间呢。”邓布利多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你说的对,阿不思。是我失态了。”福里夫人擦去眼泪,“我只是——她长得太像阿尔伯特了——”她再次把视线放在坎蒂丝身上,看起来有种念念不舍的感觉。

      他们互相喊着对方的教名,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坎蒂丝腹诽道。

      “——露露,快点过来把行李搬上楼。”福里夫人对着家养小精灵吩咐道,“阿不思,留下来用早饭吧?”

      “我很想,但是学校还有一些事务等我回去处理。”邓布利多遗憾地说,“福里小姐,好好跟着你祖母学习,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巫。”

      “——丽兹,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记得写信给我。”

      “当然,谢谢你,阿不思。”

      邓布利多点点头,他没有拿出魔杖,而是直接瞬间消失在客厅里。

      坎蒂丝忍不住在内心鼓起掌,真不愧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巫师,竟然不用依靠工具就能施展幻影移形这个魔咒。可是她转眼又想到,霍格沃茨校内不是已经屏蔽了这个咒语吗?为什么校长还能这么任性。

      “校长总得有些特权吧。”看出坎蒂丝的疑惑,福里夫人笑着说。

      家养小精灵在外面忙里忙外,现在客厅只有她们二人了。坎蒂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对祖母说些什么好,她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努力掩饰此刻地尴尬,但是她没有忘记父母教她的礼节,还是硬着头皮向祖母自我介绍。

      随后,坎蒂丝的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始终不敢接触伊丽莎白探究的目光。

      她紧张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仅仅是一个客厅都让人感觉已经传承许多代人了,起码有两百年以上。而且和父亲口中所说的不一样,这里一点都不破旧。拱形的天花板上吊坠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此刻这盏灯照耀出来的光线突出整个大厅的摆设,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被一块精美绝伦的地毯所覆盖,墨蓝色的墙壁上挂满描绘着家族历史的油画,当然,都是会动的。精雕细刻的书橱,镀金的镜子,价值连城的家具........

      只有梅林才知道此刻的坎蒂丝有多想念自己原本的家,虽然小,但胜在温馨。她只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难怪怀亚特和克莱尔这么嚣张跋扈.......这些都是他们炫耀的资本。

      “你想要去你的房间看看吗?”福里夫人提议道,“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再修饰一番。”

      “不,不用了。”坎蒂丝连连说道,“我不挑剔的.......”反正她也不会在这里住太久。

      伊丽莎白明白孙女对自己的抗拒,她理解,总不能让一个孩子这么快就适应一个陌生的环境。

      “夫人,早饭准备好了。”那个名叫露露的家养小精灵毕恭毕敬地在门口说道,“现在就可以入席。”

      “坎蒂丝,你一定饿坏了吧?先去吃早饭,然后我们再谈正事。”福里夫人说。

      她们走去餐厅,结果坎蒂丝不免又被震惊到了。餐桌上摆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如同霍格沃茨的长桌那样种类繁多。

      可是......也用不着这么铺张浪费吧?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让露露把菜式都准备了一些。”福里夫人解释道,“快坐,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束。”

      坎蒂丝想拉开椅子就坐,但是被露露抢先一步。

      “——谢谢你。”她说。

      坎蒂丝的礼貌让家养小精灵受宠若惊,露露颤抖着说道:“小...小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这样客气......”它记得阿尔伯特少爷在世的时候也曾对它这样好过,只是当他离开这个家之后,露露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怀亚特少爷和克莱尔小姐总是对它很粗暴。梅林啊,它不应该在心里这样评价自己的主人。露露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半死,泪水一下子涌出它网球那么大的眼睛。

      “露露,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坎蒂丝讪讪地说。

      “不,不是——”

      “好了,露露,你可以退下了。”

      在福里夫人的一声令下,家养小精灵服从地离开客厅。坎蒂丝可以听到它在外面哭泣的声音,可是她搞不懂为什么露露的反应为什么会如此强烈。

      “露露是一个很忠诚的家养小精灵。在你父亲还未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它就已经服侍这个家许多年。”伊丽莎白幽幽地谈起过往的旧事,“阿尔伯特一直不喜欢我们雇佣家养小精灵,他觉得我们是在奴役露露。但是对于一个小精灵而言,工作就是自己的使命,它们世世代代都在遵循这个传统,尽心尽力服侍自己的主人。”

      “——你父亲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种观念,所以转而用自己的善良去对待露露,他简直把它当作家人那样对待。刚才你对露露的道谢让它想起了阿尔伯特,它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坎蒂丝知道父母对家养小精灵的态度,出身麻瓜家庭的艾尔莎不习惯被服侍,而阿尔伯特也反对巫师家庭对小精灵奴役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家没有雇用家养小精灵的原因。

      “只有我们两个人用早饭吗?”她换了一个话题。

      “嗯,布赖恩公务缠生,卡特琳......前几年就因病过世了。”

      卡特琳是怀亚特和克莱尔的母亲,也是纯血统诺特家族的成员之一。当年她去世时的讣文曾刊登在《预言家日报》上,不过因为那时坎蒂丝还很小,所以现在才会一时没记起。

      “我很抱歉。”在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后,坎蒂丝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波特夫妇那边我已经向他们打过招呼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伊丽莎白随口说道,“虽然当中有些波折......不过我可以看得出他们的确将你当作亲生女儿那样看待。”

      坎蒂丝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伊丽莎白叹息一声,她明白她们之间存在着一些间隙。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孙女,缓缓地说:“坎蒂丝,关于外界的流言蜚语.....不全是真实的。我知道你内心肯定存在着许多疑问。你一定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一个被外界评价为冷血无情的女人会突然待你这么友善。”

      “当年将你父亲的名字从族谱上除掉后,冷静下来的我马上后悔了。你一定觉得很可笑,既然做了为什么还要感到懊悔。因为我就是太在意外界的眼光,被那些狗屁不通的血统论所蛊惑,做了一个让我终身无法释怀的决定。”

      “我一直想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实在太高傲了,无法拉下脸去向你父亲认错。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你父亲以为我还在怪罪他,所以我们始终没有向对方坦白。直到那天.......阿不思告诉我你父母牺牲的消息后,我才发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和阿尔伯特说清,其实我早已不在意他和艾尔莎的结合了。”

      “每一天我都活在自责里无法自拨,我真的很想弥补过去犯下的过错。”伊丽莎白哽咽地说,“坎蒂丝,你可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坎蒂丝没想到祖母会这样真挚地向她告白一切,她一直以为伊丽莎白讨厌他们。

      在听完祖母的话以后,坎蒂丝只感到深深的遗憾,她还有时间修复和祖母之间的感情,但是父亲再也不会知道他的母亲早已原谅他的年少轻狂。坎蒂丝体会到成年人之间的复杂。

      亲情宛如剪不清理还乱的人情世故,是一段永远无法割舍的感情。

      “祖母……”坎蒂丝欲说还休,她从未这样称呼过福里夫人,她的内心百感交集,“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会明白的……”伊丽莎白饱经世事沧桑的眼睛注视着她,就像海蓝色的宝石,坎蒂丝才发觉原来自己那双眼睛的颜色遗传至她的祖母。

      她想要从椅子上起来,过去安慰早已泪流满面的伊丽莎白,只是一种熟悉的眩晕感突然向她袭来,随后,她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视野一片模糊。

      “——露露,快拿我之前熬的魔药过来!”

      坎蒂丝能听见惊慌失措的露露发出一声尖叫,她努力睁开眼睛,但是看见的只有一些白色的影子。一阵微风将伊丽莎白身上若隐若现的雪花膏香味送去她的鼻子里,这种令人安心的气味让她想起母亲艾尔莎,她安然地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完全遮盖了自己的视线。

      坎蒂丝作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总觉得眼前那座屹立在海滩旁被粉刷得雪白雪白的房子看起来如此熟悉,很快她就记起这是她三岁之前的家,在没有搬去戈德里山谷前,他们一直住在这里。

      她走房子里,一对夫妇正抱着他们的新生婴儿,坎蒂丝认出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正是自己。

      她伸手在父母的眼底下挥了挥,见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于是她大胆地凑近一看,粉嘟嘟的小脸蛋,两只小眼睛眯得很紧,一点都不像现在的自己。她戳戳婴儿的脸蛋,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柔软。

      忽然,刚才还在熟睡的婴儿啼哭起来,像个小恶魔般地张大嘴巴。初为父母的阿尔伯特和艾尔莎惊慌得不知所措。

      紧接着,时间如同按了快进键,坎蒂丝看着稍微大一点的她被父亲牵着手,二人赤脚踩在热乎乎的沙滩上,好不快乐。而远处的艾尔莎正在厨房为他们烤制美味可口的点心,一脸幸福地眺望着欢快的父女俩。

      如果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秒那该多好,她还想看到更多。这些早已被遗忘的温馨记忆像流沙一样任她怎么抓也抓不住。

      “铭记过去。”

      一个庄严的声音从坎蒂丝的耳畔响起,她四处寻找那个说话的人,但都没有结果。

      场景再次快速地转变,像陀螺一样把她吸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她的身子在不断地飞快旋转。直到她感觉自己跌落在一张柔软的地毯上。

      坎蒂丝站起来,前方的壁炉里燃烧着柴木,摇曳的火光照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一条巨蛇栖息在里面,时而卷缩时而舒展。巨蛇似乎闻到陌生人的气味,它忽然睁开红色的眼睛,狂吐着舌头,不安地躁动起来,它的蛇鳞闪着绿色的微光,巨大的尾巴甩在铁笼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坎蒂丝认出这条蛇并不是她之前梦到的那条,只是他们同样有着庞大的身躯罢了。不过因为梦魇带来的阴影,她只要看到蛇的出现就会感到害怕和厌恶,所以她始终不敢贸然向前仔细观察巨蛇。

      “正视恐惧。”

      那个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坎蒂丝发现自己没有从梦中惊醒,而是来到一个被雾气缭绕的森林。一时间她产生了踏入阴间的错觉。

      坎蒂丝的脚底下满是腐|败的落叶,每当她踩出一步,地面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森林透着寂寥阴森,不时传来一阵鸟鸣,她不由得害怕地抱起胳膊。

      她走了很久,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出口。一切都是徒劳,她敢打赌自己困在这个异度空间了。

      “坎蒂丝。”一个空灵的女声从森林远处响起,而后,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出现在坎蒂丝的面前。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美人。美得太不真实了,甚至有种灵异的感觉。那个女人头上戴着花环,漂亮的金黄色卷发披落在肩上。小巧的瓜子脸上有一双极为动人的蓝眼睛,眸若清泉。身上只穿了一件洁白无瑕的长袍,虽然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却把她高挑有致的身材衬托得更为绝伦。

      坎蒂丝警惕地望了女人一眼,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值得信任。

      女人漂亮的脸蛋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她手里拿着一把利刃,残暴地往坎蒂丝腹中刺去,她发出尖锐的笑声,脸上的表情愈发恐怖,她喊道:“你.......必须死........”

      坎蒂丝下意识想拿出魔杖,但是因为流血过多,再加上腹中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没有力气去挣扎。她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草丛,几乎能汇集成一道小溪。可是那个如同美杜莎那样邪恶的女人并不满意。

      “美杜莎”蹲下身子,用尖刀往坎蒂丝的腹部划了一个口,随后伸手掏出她的五脏六腑。

      “无畏死亡。”最后,那个庄严的声音说道。

      坎蒂丝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梦里,失去知觉的她只能任由女人对她开肠破肚,于是她索性闭上眼睛,感受着死神的降临。

      然而,梦仍在发生。

      坎蒂丝从地上爬起来,她惊讶地发现此刻的自己身上竟然毫无伤痕,血迹消失了,“美杜莎”也不见了。一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单调的黄色,周遭连一颗树木都没有,这是一个荒凉的沙漠。

      因为没有云的遮盖,头顶上的阳光也越来越猛烈,坎蒂丝焦虑不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躁动的心,渐渐地,她隐约听见有人在远方吟唱。

      这应该是一种很古老的语言,有点像古代如尼文的发音,她听不懂,但是她的双腿正不受控制地跟随着歌曲的源头,趋势着她走在广阔的沙漠里。

      那个声音可以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彼时,在现实世界中的伊丽莎白,在放满蜡烛的卧室里端坐着,她的手一边拍打着从她父亲那继承下来的萨满鼓,一边在嘴里念叨着古老的咒语。自从坎蒂丝在餐厅晕倒之后,她就一直遵循着祖先留下来的传统,运用吟唱的方式指引着孙女的灵魂归来。

      她年事已高,这样重复的操作不仅消耗她的体力,也在消耗她的精神。可是她不能停下动作,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停止,坎蒂丝的灵魂可能会永远困在异境,再也回不来。

      布赖恩对母亲把自己和侄女关在房间里的举动感到很疑惑,他好几次想闯进去,都被母亲施展下的结界咒弹走。久而久之,气恼的他再也不想管两祖孙的事了。他只能想也许是兄长的突然离世对她们的打击太大了吧,但对他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布赖恩身为魔法部魔法交通司的官员,无权干涉傲罗指挥部的内政,也正因为如此,兄长阿尔伯特和兄嫂艾尔莎离世的消息,他也是通过母亲嘴里才得知的。他承认,年少无知的他曾经怨恨过阿尔伯特的不辞而别,但当他长大以后,他明白其实这件事上没有对错之分,只能说母亲和兄长他们捍卫的主权不一样罢了。

      布赖恩和伊丽莎白一样,苦于找不到机会去修复破裂的亲情,所以当母亲提出要将坎蒂丝带回家照顾时,他给予了极大的支持。至于儿子怀亚特和女儿克莱尔那边,他会解释清楚的......

      “露露,母亲和坎蒂丝还是不肯出来吗?”站在房门紧闭的门口,布赖恩对家养小精灵说道。

      “布赖恩老爷,夫人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她们.......所以还是请您离开吧。”露露垂下头回应道。

      “唉,那好吧。我得赶回去上班了......”布赖恩摇摇头,走远了。

      伊丽莎白担忧地望了一眼床上的孙女,坎蒂丝正处于一种梦境和现实之间的状态,神明将她引入一种非正常的意识中,只有通过神明的考验,坎蒂丝才能真正继承萨满的力量。与此同时,伊丽莎白也在努力指引着孙女的灵魂,但是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坎蒂丝也是时候该苏醒过来了。

      就在伊丽莎白快要支撑不下的时候,她听见床上传来一声呢喃。

      “水......”坎蒂丝沙哑地说。

      “好好好,祖母这就给你去倒水。”伊丽莎白焦急地为孙女递上一杯清水,随后她欣喜地看着坎蒂丝将杯中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

      “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睡了多久?”

      “三天了。”

      “三天?!”坎蒂丝惊呼道。

      “嗯,别担心,你已经完成神明给你的考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伊丽莎白摸了摸坎蒂丝的头发。

      “考验?我只记得我做了四个梦。”坎蒂丝疲惫地说,“过去,恐惧,死亡和.......最后那个梦我看不懂,是一个吟唱的声音,它带领我走出沙漠。”

      伊丽莎白的脸上满是惊喜,她说:“这些不是梦,是神的启示。现在的你已经完全继承了萨满的力量了。”

      坎蒂丝看着祖母,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像是许多天没休息好的样子,“祖母.......您一直都守在我身边吗?”

      “嗯。”伊丽莎白点点头,“在传统的启蒙仪式中,被选中的人会陷入一种意识中,他们身边必须有一个懂得萨满巫术的人指引他们的灵魂回归,否则即使通过神明的考验,他们也无法从异境里出来。”

      “所以那个吟唱的声音是您的.....”坎蒂丝喃喃道,“祖母,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可能真的会死在梦里......”

      “没什么。对了,这几天有很多人寄信给你,我已经让露露把这些信件都收拾好了。”

      坎蒂丝扶额,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昏迷。她还记得离校之前答应过西里斯,到达福里庄园之后一定要写信给他。然而整整三天都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可想而知西里斯该有多着急。

      “你有什么需要就向露露说。”伊丽莎白拍拍孙女的手,“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送您回去吧。”坎蒂丝说。

      “不用,我自己能行。”伊丽莎白眨眨眼睛,“好好写封信寄回去吧,你的朋友都在挂念着你。”

      坎蒂丝红着脸,没有说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福里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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