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之夜[娱乐圈]》王锦WJ

9、打工

　　唐浚生能意识到容婕有点小虚荣，是个对未来野心勃勃的姑娘。但是想过好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对，女孩子要扮靓更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既然想追求她，就得满足她的要求。

　　他坐在宿舍里，对着小本子上的各项开销考虑了良久，最终拿笔把杂七杂八的都划掉了。他冒着吃糠咽菜的风险，硬从生活费里挪出了两万块，准备给她买个包。

　　不过就算这样，也还差一万多块钱。他现在是雪峰的签约艺人，不能擅自接外头的演艺活动。他爸想让他好好学习直到毕业，这半年肯定不会再给他安排工作了。

　　唐浚生没办法，只能考虑打零工。他上网搜了一会儿，发现附近有个叫雨后的奶茶店正在招人。时薪二十，工作时间灵活机动，非常适合大学生兼职。

　　唐浚生算了一下，自己要是一周能工作四十个小时以上，一个月就能挣四千。三个月下来就能把买包钱攒齐了。算完了他忍不住心疼了一下自己，要是照以前来说，这点钱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如今跟家里闹独立，还要起早贪黑去打工，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他打定了主意，便去那家奶茶店应聘。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见他生的高大帅气，当即就决定雇佣他了。两人签了合同，大姐把店里的注意事项跟他说了，又教他做奶茶、榨果汁、还要煎鸡蛋仔。

　　唐浚生一个人在外头独立生活了好几年，做饭还是会的，并没有显得很笨拙。老板对他的学习能力很满意，花了两天时间把工作教给了他，自己就当甩手掌柜了。

　　唐浚生看了两天店，感觉老板有点抠门，那么多活都要自己干，时薪居然才给二十。他发现附近有个给饭店送餐的打工机会，可以选择送下午三到七点的时间段，时薪三十。他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跟朋友租了个摩托车，把那份工作也揽下来了。

　　十二月中旬，天气寒冷，唐浚生待的奶茶店里有暖风，感觉还好。外面的人都穿着大衣和羽绒服，迅速地从他面前走过，很少有人会停下来买一杯奶茶。

　　唐浚生考虑到销售东西自己会有提成，于是跑去隔壁动画系，托同学做了个招牌挂在店门口，然后自己录了一段广播，发挥台词功底念了一段广告词，拿小音箱循环播放。

　　老板接班的时候，发现唐浚生自发给她进行了宣传，对他的这份工作热情挺欣赏的。

　　唐浚生的努力很快收到了效果，路过的客人们开始注意到这家奶茶店了。姑娘们先是被唐浚生磁性的嗓音吸引住了，继而发现店里做茶的小哥哥是个难得一见的帅哥，于是不管想不想喝，都要过来买一杯。

　　唐浚生做生意的天赋得到了发挥，他手脚麻利，对女孩子们也很随和，一传十十传百，雨后有个帅哥店员的消息越传越广，奶茶店前排起了长龙。附近几个大学的学生都慕名过来围观他。

　　唐浚生反正是要当演员的，不怕被人看。他甚至觉得被瞩目的时候，自己才有存在的价值。老师也说他这种表现欲很难得，是天生适合舞台的人。

　　没过多久，唐浚生的照片被客人偷拍放到了网上，还发了花痴帖子对他隔空表白。

　　虽然大多数照片上的他都面无表情，但由于底子实在太帅，回帖的人数很快就过了千。隔天那个偷拍的花痴帖子就上了版块头条，继而又有人为他发起了微博话题、在某网为他开了小组讨论，让唐浚生居然在没有资本助推的情况下就成了网红。

　　唐浚生倒是没什么感觉，照旧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而雨后沾了他的光，在明星效应下成了个网红店，甚至有人专门来招牌前拍照打卡，俨然把这里当成个潮流景点来看待了。

　　老板每天看唐浚生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仿佛看着一只人形貔貅。唐浚生也不傻，趁机提出了涨工资的要求。老板生怕他撂挑子，于是心甘情愿地给他把时薪涨到了四十块。

　　这天岑晚窝在宿舍里玩手机，发现自己的同学在朋友圈里晒网红店的奶茶，晒完了奶茶又晒跟帅哥店员的合影。岑晚不屑道：“自己都是要当明星的人，还去追网红，出息呢？”

　　他点击图片放大，发现那个帅哥店员有点眼熟。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拽得要死，当众跟自己玩过相扑还掰过手腕的唐浚生。

　　岑晚还为他组亲友团去刷自己的事记着仇，没想到数月不见，他居然人模狗样地当起了网红，还圈了一票粉丝。岑晚觉得这里头肯定有阴谋，想起唐浚生也是表演专业的学生，立刻认定了这是他的经纪公司在背后炒作。

　　这种事在圈里不少见，岑晚也见怪不怪了，不过还是不爽。他上网搜了一下，见相关的帖子说唐浚生在那里工作有一个多月了，一般情况都是上午做奶茶，下午骑着小摩托帮附近的黄焖鸡米饭送餐，晚上再回学校排练。

　　岑晚觉得挺奇怪，要是炒作搞个一两天就行了，没必要大冬天的折腾几个月受罪吧。

　　他翻了几个帖子，不少人都说见他打了好几个月的工了。还有人脑补了他辛酸的身世，试图对他伸出援手，趁机把这个帅哥拐回家。

　　岑晚开始怀疑唐浚生是真的缺钱了。而与他相对的，自己这么有钱，简直可以随意对他进行成吨的伤害。

　　网友们的各种肖想对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岑晚开始想象自己把一叠钞票甩到他面前，要求他给自己当小跟班，给自己开车门提鞋的情景，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得意微笑。

　　他开心了没多久，忽然想起见面会上他妹妹一身名牌，戴的首饰、提的包都价格不菲，不像是穷人家的姑娘。跟他们一起来的几个男生也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用钱侮辱唐浚生的可能性迅速降到了百分之十以下。岑晚觉得失望的同时，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他到底是真穷还是假穷？

　　岑晚寻思了一阵子，觉得闲着也是无聊，于是打算亲自过去侦查一下情况。

　　唐浚生正在店里拉奶茶，煮珍珠。今天零下八度，来的客人不多。送走了几个少女之后，一个铁塔似的男生站在店前，把光都挡掉了一大半。

　　那人机关枪似地说：“我要十杯奶茶，两杯黑糖奶茶要珍珠不加红豆，两杯丝袜奶茶放红豆不加椰果，三杯蜜桃乌龙加奶盖珍珠双倍，三杯港式鸳鸯要全部的料。”

　　唐浚生感觉脑子有点乱，好像听到了小学奥数题，两个管子往池子里注水一个管子往外放水几个小时能够注满……

　　他说：“先生要不然您扫码从网上下单更方便一些。”

　　那人说：“没带手机，你用脑子记，两杯港式鸳鸯要红豆不加珍珠……”

　　唐浚生只好扯了个便条纸记录，感觉他说的跟头一次不一样了，心想：“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跟麦兜买鱼丸粗面似的。”

　　他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发现他的鼻孔略大，还真有点像麦兜。

　　麦兜点完了茶，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在跟什么人视线交流。唐浚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不远处的花坛边上，坐着个穿着荧光绿羽绒服的人。那人头上戴着个黑色的棒球帽，翘着二郎腿看着这边。

　　那人发现唐浚生在看自己，于是把领子竖起来挡住了半边脸。唐浚生忽然认出是岑晚，又看面前的麦兜兄弟，知道他是故意派人刷自己来了。

　　唐浚生做完了奶茶，拿纸袋子装好递过去。麦兜提着奶茶过去跟岑晚说了几句话，岑晚托着腮想了一阵子，从里头随便拿了一杯奶茶出来，打发麦兜走了。

　　唐浚生两点下班，三点之前要去黄焖鸡米饭报道。他看了一眼表，一点五十，老板已经过来接班了。他摘下围裙，准备结束工作。

　　岑晚捧着奶茶坐在花坛上咕噜咕噜地喝，磨磨蹭蹭的，都五分钟了还没走。唐浚生觉得自己是熬不到他主动离开了，便假装没看见他，背着包从店里走出来。

　　他推着小摩托要骑上，岑晚大声道：“喂！”

　　唐浚生仿佛没听见，岑晚大步走过来，拍了他肩膀一记，道：“我喊你呢！”

　　唐浚生停下来看他，冷淡地说：“干嘛？”

　　岑晚笑了，说：“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咱们好久没见，你都不能说句你好吗？”

　　唐浚生说：“不是你先跟我说‘喂’的吗？”

　　岑晚被他不吃亏的精神折服了，说：“好吧……你好，唐先生，你上哪儿去？”

　　唐浚生觉得没必要太防备他，缓和了态度说：“我去打工，给人送饭。”

　　岑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好奇地说：“一天打两份工，你很缺钱吗？”

　　唐浚生耸了耸肩，没回答。岑晚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身影，又想起了网上的那些谣传，脑补了父母病倒在床就靠他一个人支撑家庭的情景，怜悯之余，又有种想戳他痛处的兴奋感。

　　唐浚生注意到了他复杂的目光，平静地说：“最近新处了个女朋友，开销大了，得多挣点。”

　　岑晚还在想要不要施舍点钱给他，忽然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他不知怎的有点不开心，大概是觉得连唐浚生都有女朋友了，自己这个万人迷还是单身，简直被他比下去了。

　　岑晚忧郁了片刻，心想：“自己单身是因为眼光太高。他的女朋友肯定是歪瓜裂枣，也就他当个宝贝，脱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唐浚生推着他的小破摩托，准备去饭店。岑晚看着他这个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车，生怕他哪天一个急刹车把自己甩飞了，说：“我可以借给你一点钱。”

　　唐浚生说：“不需要，我又不是没长手脚。”

　　岑晚歪着头，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有骨气，还挺帅的。唐浚生骑上摩托，说：“走了，拜拜。”

　　岑晚目送着他的破车冒着黑烟跑远了，忍不住笑了。他忽然觉得这人很有趣，想更多了解他一下。

　　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最近有点反常，可能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居然对一块咸菜发生了兴趣。

　　岑晚回去蛰伏了几天，寻思着跟唐浚生的短暂接触，越想越有意思。他当了这么多年偶像，所有人都对他十分痴迷。只有唐浚生对他特别冷淡，仅有的几句交谈也像是在百忙之中敷衍自己似的，就像一座行走的冰山。

　　岑晚觉得这种感觉太新鲜了，让他想找机会再跟唐浚生接触一下。

　　外头都零下十度徘徊了，唐浚生还整天骑着小破摩托在寒风中东奔西跑。岑晚挺同情他，于是打算发动同学，帮他刷点业绩。

　　这天排练完了，岑晚跟同学们说：“最近有个网红奶茶店你们知道吧？那里的小哥长得特别帅，而且奶茶做得超级正宗，我喝过一次就忘不了……”

　　他手一撑，跳到桌子上坐着，发挥带货能力绘声绘色地跟大家宣扬雨后的奶茶有多好喝，最后说：“你们去雨后买奶茶，买多少都行，喝完了拿小票来找我报销。而且这个事情长期有效啊，毕业之前都兑现！”

　　同学们挺高兴，于是当天就有一批人组团去刷雨后。唐浚生的奶茶店本来就有好多迷妹捧场，加上岑晚派人去刷单，结果客流量多到爆炸。

　　唐浚生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活太多，到了三点钟也没能下班。黄焖鸡的老板本来就对他的迟到早退很不满，今天实在忍无可忍了，打电话过来说：“喂，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来上班？”

　　唐浚生一手拿着奶茶杯子，脖子下头夹着电话，费劲地应付凶巴巴的老板。

　　“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手头有点事忙。”

　　黄焖鸡老板道：“一个礼拜七天迟到六次，工钱还按小时算。你好意思来干活我都不好意思雇你了！”

　　唐浚生有点无语，面前的客人听见了听筒里的咆哮，同情地看着他。

　　唐浚生一边给奶茶封盖，一边说：“对不起我明天一定按时到……”

　　那边说：“不用了，你被解雇了。”

　　唐浚生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嘟，心情有点丧。排在队伍末尾的客人还在嘟囔，好了没啊，发什么呆呢？

　　唐浚生只好收拾心情继续做茶，一边觉得粉丝多了也是种负担，终于能够体会到岑晚的心情了。

　　这天他连续工作了八个小时，卖出去几百杯奶茶，刷新了雨后的日销售记录。奶茶店老板实在太喜欢他了，干脆给他把时薪涨到了五十块，让他专心在雨后当吉祥物。

　　唐浚生在奶茶店辛勤工作了两个月，终于在放寒假之前赚到了两万一千块，收益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开心的不行，加上自己从生活费里挪出来的两万块钱，完全够买包的了。

　　他光荣辞了职，跑去新天地给容婕买了那个戴妃包，又拿剩下的钱买了她试过的那双高跟鞋。

　　他买完东西，骑着小破摩托直接跑去瀚海国际，兴高采烈地在她公司大门口打电话，说：“我来看你啦，你在公司吗？”

　　容婕道：“什么事啊，都五点多了，等会儿我得上形体课呢。”

　　唐浚生想给她个惊喜，说：“你出来一趟，我在你公司外面。”

　　保安看着唐浚生，怀疑他是哪来的私生饭，对他充满了防备。唐浚生找了个墙角把自己的破车藏起来，一会儿功夫容婕裹着羽绒服跑出来了。唐浚生不想让保安盯着自己看，于是挪到墙头那边，对容婕挥手道：“这里。”

　　容婕爬到花坛上站着。唐浚生踩着石墩子把包和鞋子递给她，趴在墙头上说：“这是上次你试过的包和鞋，送给你！”

　　容婕看着礼物，惊讶的不行，说：“你哪有钱买这个？”

　　唐浚生自豪地说：“我打工挣的。”

　　容婕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劲，以为就是拍平面广告之类的轻松工作，没什么反应地嗯了一声。她把包装打开，见了里头的实物，顿时被高档的质感吸引住了。

　　唐浚生期待地说：“你喜欢吗？”

　　容婕犹豫道：“这……太贵重了，不好吧？”

　　唐浚生为了挣钱奔波了两个月，特别怕她拒绝。他恳切地说：“你穿这鞋特别好看，还有这包，特别衬你气质！收下吧，拜托你了！”

　　容婕忍不住笑了。她看着包，眼里都是幸福的光芒，说：“你对我真好。”

　　唐浚生高兴的不行，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表白道：“我……喜欢你，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容婕迟疑了一下，低头看包和鞋，似乎舍不得退回去，但是也没办法立刻回答他。

　　唐浚生看出她为难了，于是说：“我不逼你，你想想再告诉我。”

　　容婕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说：“天太冷了，你早点回去吧。”

　　唐浚生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觉得自己这两个月来的辛苦没白费。他心里甜甜的，傻笑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