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遇》开盒子

1、巧合

　　引子：纷繁世事，看客总误以为是块单面镜，瞧之赏之嬉笑怒骂之，更有甚者，感于心而伤于怀。
　　事事少有浅薄之理，真似块双面镜，角色是面上那一块，演员是背后那一块，双面并行，使人不知真假。

　　缭眼迷离的灯光宣告整个城市进入夜世界，CBD楼层里依旧人来人往，仿佛是无休无止的蚁穴。每只蚂蚁都低头匍匐前行，跟着队伍往前便是了，走的是圈还是直线？去搬食还是筑巢？无需思考，跟着前面走便是了，跟着前面走便是了。
　　我看看显示屏的时间，心不在焉地敲击着今日份的最后一段文案。
　　领导悄咪咪地靠近：“真的要去考研？”
　　我停止敲击，把头扭转45°，同时习惯地把两边嘴角上翘15°：“是啊~”
　　拇指和食指相对，快速摩擦着，她又小声地问：“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维持15°的嘴角，我再把眼睛一眯：“不是啦，我想再多学习下，各方面的东西。”
　　她也露出15°的微笑：“好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祝你成功。”
　　我看着她那和眼睛一样大的眼袋以及牵连不断的细纹沟壑，点点头：“嗯嗯，我会加油的！”
　　很快，我在她眼里息影了，她转头继续往前了。
　　完成工作后，我提着大袋小袋的“行李”，开心地和同事吃了顿散伙饭。虽然前途茫茫，但还是压抑不住由内而外的自由和喜悦。告别灯火通明的CBD，告别疲惫待眠的地铁，心里满是对回归无忧校园生活的期待。
　　当工蚁离开了蚁穴，想要认清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总是发现这份自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和彷徨，大部分的工蚁迫不及待地除去自我的状态，迫不及待地想挤入另一个蚁穴，筑不完的是内心的空洞、食不尽的是底层的欲望。

　　而我的迷惘来得也很快。待在家里已经2周了，距离考研还有10个月，我享受着早十晚十一的生活，百无聊赖地倚在沙发上玩手机。
　　“你这个考研什么时候的事啊？”老妈第N次问起同样的问题。
　　“11月份。提前复习后面会很疲乏的。”我刷着微博，心里的弹簧已经被拉得快绷不住了。
　　“还有那么久，你不应该这么早辞职的。天天在家里闲待着怎么行吗？去找个兼职那。”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事。
　　“嗯，我明天去看看。”
　　“我也帮你打听下，你学历在这，好找的那。年前很多公司都要赶活，缺人的。你是做文案的？我也不清楚哪些公司要文案，这两天问问。”
　　“文职一类都行。我看附近奶茶店也有招人。”
　　“奶茶店怎么行！这么抛头露面的，挣的又少。你这个学历，做这种活太浪费了。”
　　我静静地打开了招聘软件，心想：也就一个写了校名还要加（211），人家才看上一眼的学校毕业的，找个兼职还得体面？
　　“叮——”微博弹出消息：【金亦然和5年助理分道扬镳】
　　工作不急，吃瓜要趁热。我手速点开消息，细细看了起来：刚刚金亦然助理蒋欣发布声明，和万耀星辰解除合作关系，并祝福金亦然新戏开拍顺利。金亦然粉丝表示喜大普奔，在超话发起抽奖活动……
　　之前就听闻金亦然和助理来往密切，深夜出入男方家中，难怪粉丝现在要这么兴奋了。我点开附上的图片，饶有兴趣地看着：流畅的鬓角线勾勒出一张小巧绝色的脸蛋，狭长的单眼皮扑朔着朦胧的温柔，自然天成的鼻梁不高不低，刚刚好，刚刚好地衔接着粉润欲滴的桃唇，再是那略微上翘的嘴角——看了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住的冲动。没错了，我长得比他更男人！见他女助理到他胸脯的高度，我估摸着金亦然八成是有1米8+的身高了，细长的脖颈下是颇感结实的胸脯，不知颠倒了多少女生的美梦。金亦然，呵，真是男亦然，女亦然。
　　刷完微博，才想起找工作的事，我翻了翻招聘信息，再逛了逛B站，禁不住困，洗洗睡去了。躺在床上，不禁开始幻想自己和金亦然的定制偶像剧，真想伏在他胸脯上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隔天傍晚，老妈咋咋呼呼地进家门，边脱鞋边喊：“晨晨！晨晨！好消息！有一份好工作送上门了！”
　　我暂停瑜伽课程，从卧室跑出来：“什么工作？什么工作？”
　　“我今天去同学会，有个老同学在那个什么星辰公司上班，说有个明星在招临时助理。”
　　“万耀星辰？”
　　“对对对，她说年轻人应该都知道的。她说可以推荐你去面试的，就这周三。人家说很急很急，机会很大。”
　　“明星助理？哪个明星啊？”
　　“金亦然，说原来助理辞职了，急着招助理。”
　　“金亦然！金亦然！！金亦然！！！”刹那间，我觉得我还在梦里，可能吗？这可能吗？！
　　“对，大明星啊！临时助理，工资很高，你这个机会要好好抓住！天上掉馅饼就正好砸你头上了。”
　　“可是我没做过助理，没有经验，人家要吗？”
　　“怎么不要，我同学说了就想要个学历好一点的，最好是内部推荐的，熟人认识的。”
　　“我行吗，我感觉做不来。”我心虚了，没这个金刚钻揽不下瓷器活。
　　“你去面试下啊，没说一定要你，去试试。人家大公司会考核的。我同学说了，助理就跑跑腿，跟小保姆一样。你一个211毕业的，跑腿不会？”我妈总是爱把我那不入流的学历拿出来说一说。
　　想想我妈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我何必操心呢，人家自有考核。不过还是很震惊有这个机会，人生第一次和大名人靠这么近的机会。原先的慌张变成了倍感幸运的惊喜，我乐不可支地和老妈讨论着这事，心想不管到时会如何发展，这事都将成为我平凡人生中一个值得娓娓道来的精彩片段。当生活抛来一个气球时，我总是乐上天了，暖暖的阳光和软软的白云轻易地驱赶走阴云闪雷。“快”和“乐”，在我眼里，是一对如影随形的CP。
　　那晚，我彻夜辗转，兴奋难眠。

　　在城市的另一头，乌云密布。
　　他倚靠在大玻璃窗前，呆呆地望着灯光熠熠的夜景，思绪菲菲，脚边是翻乱的剧本和黑屏的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靠近。
　　“亦然，这周我会给你招临时助理。你安心拍电影就是了。”
　　突然被打断思绪的他，好像木偶人活过来了般眨眨眼，侧脸回应：“知道了，麻烦你了。”
　　她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口，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他拿起手机，界面光秃秃地显示着“11:36”，没有任何新的消息提醒。漆黑的眼珠更加黯淡失魂，他木讷地拾起剧本，深呼一口气，研读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一丝没有网上的狂欢氛围，俨然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静得仿佛无人在呼吸。
　　夜深了，梦魇又爬上了谁的床头……

　　周三如约而至，我赶在早高峰前坐上了初醒的地铁，用手机审核下自己的脸面，对自己肯定地点点头。这时候的车厢还很宁静，一两个上班族低头沉沉地睡着；精神奕奕的老人家提着菜篮子看着车站名，随时准备下车；穿着校服的孩子，一笔一划地补着作业。到点了，老年人轰似地夺门而出，我看看时间，不紧不慢地走出地铁。
　　出了地铁，走一段路就是寰球大厦，进入大厦向前台出示证件后，我坐上了通往万耀星辰的电梯。随着电梯的倒计时，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未知是永恒的恐惧。
　　走出电梯，一眼看不到边界的双排玻璃门向我大敞着，“万耀星辰”四个字标示在前台后方的装饰墙上，简约黑白色调衬托出上市公司应有的大气。跟前台说明情况后，我等来了一位人事小姐姐把我带到一间办公室。
　　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等待着面试官的到来，不安地想着面试会出现的问题。门被打开，一位气质典雅、打扮端庄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你好，是来应征临时助理的陈小姐吗？”
　　我随即站了起来：“你好，是的。”
　　她温婉一笑，用手示意我坐下就好：“这么早到，真是守时啊。”
　　看见她亲切的笑脸和真诚的夸赞，我像是被信任般放松下来，也笑笑：“重要的事习惯早到了。”
　　“是张总监推荐你来的，说你学历不错，能帮忙挑剧本、对台词，能做的比一般助理要多。我就很想见见你。”
　　“没有没有，其实我也就是一般本科学校毕业的，文学专业，也学过一些写作课程，在这方面有一些基础，做辅助是可以的。”
　　“很谦虚啊。那你对金亦然了解多少？”
　　“我知道他只拍电影不拍电视剧，很认真对待自己的演绎事业。我也很欣赏他的工作态度。”
　　她听见这句话，笑得更灿烂了：“别人一般会说他很帅呢，看来你做过调查，很认真。我有个题外话，想知道你喜欢哪个明星？”
　　“诶，”我怔了一下，“我平时对国内明星没什么关注的，因为比较喜欢看欧美剧，喜欢杰西卡·兰格这种演技派。”
　　她又很欣然地笑了笑，之后问了我有关助理工作内容的问题。整个过程挺愉快的，她欣赏我的坦诚，我喜欢她的亲和，越谈越像一对母女在聊天似的。结束的时候，她亲自还要送我出去。
　　按下电梯后，她还和我说说笑笑，一点架子都没有。
　　“噔——”从下而上的电梯到了，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是那张梦寐以求的脸——狭长而温柔的双眼，自带美颜效果的桃唇，是他没错了。
　　“妈”，他双唇微启。
　　“妈？”我双眉一皱，小眼珠子一转，看了看面试官，明白了，是妈！
　　“真巧，这是今天来面试助理的陈小姐。”
　　我小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像突然失语的二傻子。

　　他头也不低，眼珠子朝下一瞥，似有不满地瞧了瞧我，又把视线拉回1米8原有水平线，又对着面试官说：“那我先进去了。”
　　她点点头，表示应许。他便径直往里走去。
　　“陈小姐，上电梯吧。”
　　听见这句话，我才回过神来啦：“好。”
　　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马上打开手机查找有关金亦然母亲的消息，才知道人家是万耀星辰的公关一把手。放下手机，回想自己刚才失态的傻子模样，我反而忍俊不禁，倒不再对金亦然有所惦念。

　　消息来得很快，傍晚时分，我就收到了面试通过的答复，和老爸老妈欢天喜地地在家搞牛杂火锅吃。吃到一半，下了嫩白的豆腐，让它在沸腾中尽情吸收牛杂的咸香肉汁和蔬菜的清新甘甜，享受暂时的欢欣雀跃，今晚本该就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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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思后更，三思后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