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天》雨中棋

4、第四章

　　今日周月来上功法课程，此课程主要讲解混元初法，因为这批弟子只有周月和周凌天引气入体成功，故教室里只有周凌天这个熟面孔。其余学子都是五年前、十年前、十五年前甚至二十到四十年前那批未得筑基成功的弟子，测灵根后十年未得引气入体，引气入体后超过四十年都未能筑基者都会被迫离开鸿笙道场。

　　虽说讲解完混元初法只需一年，但混元初法是筑基之前的主要功法，没有筑基成功的弟子都能来课堂听讲和请教老师，而一年一轮，周家每年都安排不同的修士来教授混元初法，安排来的修士无疑都是悟性与进境颇佳的修士，而今年来教授混元初法的更是一颇有名气的大能金丹真人，故而前来寻求指点的弟子甚多。

　　周月进来教室时，就看到那修士正温言细语同周凌天讲些什么。待得坐下许久那修士才开始授课，此时周雨走了进来，告诉那修士他昨日已引气入体成功，那修士大惊，欣慰的询问其姓名、灵根。周雨不足五月便引气入体成功！金丹修士不禁感慨这批弟子颇有良才。虽说周凌天和周月引气入体在前，故众人没有过度震惊，但双灵根的周雨在周家必是前途可期了！

　　周雨专从周月身前走过，张扬的袖风从周月面前刮过。

　　周月曾经是机器人，精神体由顶级人工智能自主进化而成，此番有了人类身体，但灵魂还是曾经的，精神体附与灵魂之上依旧强大如斯。周月现在虽没了可作为大型计算机使用的机器躯体，也没有庞大云端算力的支撑。但强大的精神体让她依旧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和强大的数据分析能力。周月明白她的这种能力能给她带来强大的战力和学习能力，但修炼，却只能一步一步稳打稳扎，用这副身体本身的资质去吸收炼化天地灵气。

　　周凌天资质逆天，修行如吃饭喝水一般，在这批周奴大多还未引气入体之时，已连破练气三层。周月暗恨自己不争气，按理说她是精神力强大，远超人智的机器人，且同样是单灵根，引气入体时被周凌天抢了先机故而晚了月余便罢，为何这进境还远远被他甩下。周月已经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她凭着先天优势修炼飞速，打败周凌天，然后也要像他那天一样面无表情地垂眸藐视他。

　　今夜月光如练，洒在天地间，周月坐于小院屋顶闭目修炼，突见月光下灵气异动——引气入体三月有余周月终于突破练气一层。然而还不待周月心生欢喜，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瘦老头提走。

　　幽阳宫还是那样，在夜色中无比的静谧美丽，被瘦老头提着的周月却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些紧张。

　　瘦老头将她带到那日周阳云所在的竹林环绕的房间，瘦老头禀报后便拉着周月了里间，周阳云从书桌后走出来到周月的面前， “练气一层了，哈？”

　　周月低着头不敢多看。

　　“周月，三月有余你宙露清心诀你练到几层了？”周阳云的平静让周月感到紧张，仿佛其下掩藏着风暴，“不说话？”

　　周阳云突然伸出手掐住周月的脖子，让周月的脚微微离地，也让周阳云看到了周月眼中的那一抹不以为意。

　　周阳云将周月甩下，“呵！徐老啊，你说错了，这哪是不识大体啊！我看她这是有恃无恐呢！”

　　周阳云盯着周月突然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说着竟半蹲着用手抚摸周月的头发，周月正感诧异，突然眼前一闪，周阳云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白条，瞬间系在周月的额头，周月用手去扯，却发现无论如何扯不下来。

　　周阳云心念一动，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部传来，仿佛撕扯着灵魂，周月感到头痛欲裂，恨不能把脑子都锯开打烂来消解这剧痛。

　　只听周阳云说道：“不识大体是吧？那识不识痛？！”

　　周月无力抵抗这剧痛，只发着抖喊着：“奴婢识得大体！奴婢识得！奴婢不敢了，女婢不敢了！”

　　周阳云看着剧痛中呻/吟，没有半点不忍，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如今既然已经练气一层了，那这半年你就别修炼了，残灵根就要有个残灵根的样子，你说是吧？”

　　“既然你恨不得周家都知道你天赋高，那我便看看你天赋有多高。”周月的角度只能看到周阳云一只精致华贵而纤尘不染的玄色鞋履，那履轻轻将周月痛得冷汗涔涔的脸扳得面对他：“半年之内，给我练成宙露清心诀第一境，否则后果嘛，你知道……”

　　周月回到小院，蜷缩在床上，身体在剧痛的余韵中还犹自发着抖，周月神丝难属，咬牙切齿地胡乱念着一个名字——“赵！霆！”

　　月亮西落，力竭的周月慢慢睡去。

　　一个未着寸缕女人躺在冰凉的仪器上，只见她脑后头颅应该是头发的地方此时被打开，无数的线与管连接着身旁的仪器。

　　房间的一面墙都是玻璃，玻璃外是极为巨大的圆形空间，这应该是一个建筑物的内部，圆形空间的墙壁上没有空隙的附着莹莹的白光，此时圆形空间的正中捕获着一团海一样澄澈的蓝色光体。

　　房间里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这个男人有一张极为帅气的侧脸，一管高挺的悬胆鼻下嘴唇微抿，深邃的眼径直盯着那团蓝色光体。不知他在一旁的墙壁上输入了什么指令，蓝色的光体开始剧烈的扭动，而躺在床上的女人也开始挣扎并发出极为痛苦的呻/吟，男人连忙过去搂住女人，抚摸着她的脸，闭着眼的女人好像并不能听见男人嘴里念念有词：“茉儿别怕，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马上，马上你就和我一样了，马上你就懂……”

　　周月从梦境中猛的醒来，残留在身体中的不知是昨夜的痛还是梦中的痛。她走到镜子前，看到自己额头上带着一条白色的抹额，抹额精美但样式简单，不经意间仿佛有光华流过，衬得她有些苍白的脸格外的清丽。周月发了狠的去扯，然而这看似寻常的抹额仿佛连着骨肉，只把额头弄得一片红痕。

　　周月想起前尘往事，梦里曾经的痛和昨夜的痛仿佛融为一体，周月紧握着拳头，指甲掐进手掌里，无边的恨意笼在她的心头。

　　那个束缚她的身体、删改她的记忆、入侵她的灵魂的、将世间极致的痛加诸于她身的人——赵霆！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那个男人总是让她痛不欲生。

　　她眼中凝聚着冷芒：“赵霆，这一次，我们再试试，看到底谁会是谁的噩梦！”

　　四年后——

　　周月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同一批周家的弟子，基本都已经引气入体，周凌天已经练气大圆满了，周雨也已经练气八层了，其余弟子快些的已经练气五六层了，慢些的也已经三四层了，而如今周月被周阳云控制着，堪堪才练气三层，属于这批弟子的吊车尾。

　　前两年周家又从偏远处买来了新的孩童，再加之周月进境不佳，便被李姨搬来周娇院子中了。周娇如今也已经练气五层了，在女修中进境算是很不错的。而已经十七岁的周雨凭借极佳的资质和圆滑的手腕，现在已然是周凌天之下的第一人，周凌天对他信任有加，他在这批弟子中积累了不小的威望。

　　今日周月从鸿笙道场下学归来，远远就听到院子里的笑闹的声音。这两年来几个周奴关系越发的好，周雨常常爱来周娇这院子玩闹，这院子几乎成了他们几人日常的聚会场所了。

　　周月一现身，本来喧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周娇悄声和他们说些什么，有人往周月这边看来，窃笑不已。然后只见周娇掐诀一指，往房间走的周月面前突然尘土大量扬起，纵使周月迅速用袖遮住了脸，也免不了被扑了满头满身的尘土，几个周奴爆发出大笑。年幼时欺负了多少周雨，这两年算是全被他们找补回来了，现下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灰尘弄进了周月的眼睛里，周月红着眼睛看了众人一眼，在心中的小本本上重重的记了这几人一笔，而后不发一言回房间了。

　　周月进得房间，听到外面周奴之一的周忠压低了声音问：“她是不是哭了呀？”

　　过不多久院子又传来了打闹的声音，周月正要修炼，突然房间木门“咚”地一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扔到了她的门上，院子里爆发出乐不可支的奸笑。周月不堪其扰，只得出去另找地方修炼。打开门发现是一只鞋子，周义正一跳一跳的要过来捡，周月飞起一脚把他的鞋子踢得飞过院墙。

　　“周月！你干什么！哎！我的鞋！”

　　周月晃晃荡荡来到了溪院的北边，溪院北面接着臣周山。北边这树林深处渐渐浓密，直通山上，平日没人来，正是个她要找的清净之地。她向树林深处走去，渐渐不闻人声，黄昏中偶有一两只鸟被惊得飞走。

　　不知走了多久周月听见了水声，周月寻着水声来到了溪流边，溪边还有一座亭子，亭子边是一片空地，正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周月走到溪流边捧一口水喝，这时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周月戒备的看向来处，只见密林间闪身而出一个俊美的少年，可不正是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