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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周偃 ...

  •   “统领大人。”副将捧着一摞册子进门:“这是近一个月的巡逻情况。”

      “放着吧。”软椅里有个人在闭目养神:“你先看了吗?有什么问题没有?”

      “一切如常,四处都很平静,没有异常。”副将昂首挺胸答道。在他看来,四处太平无事就是最好的状况。

      可软椅上那人却不是很满意,冷冷道:“再查。”

      副将虽然不解,却仍立刻回答:“遵命!”

      “难道我被骗了?”那人喃喃自语:“难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晏归期很讨厌卖画那人的态度,说什么也不要安宁去管闲事了,径直拉着安宁去寻了那位张先生的家。

      这一趟倒是顺利,张先生正好在家中,听说他们是来看书的,热情地寻了那个册子出来。可他并不习惯有人留在他的书房里,安宁便善解人意地只坐在屋檐下。

      张先生之前只道是晏归期要读书,却没想到是这个瞎眼年轻人,他见安宁把书摊开在膝盖上,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安宁认真地逐字在摸书,他有心攀谈,又怕打扰对方,只看了一会儿便吩咐人给二人送了茶过来。

      安宁生怕错过什么,仍然从首页的周天子遇偃师读起,而后慢慢摸索着后面——秋凋山,三千七百余晏氏族人……血尽肉枯。

      他紧紧攥着心口的衣服,有些喘不过气来。

      晏归期坐在他旁边,自然也看到了什么,忙把安宁的手拿下来拢在掌心里,不安地问:“安宁,你不要紧吧。”

      “没事。”安宁又将那段话读了一遍,低声问:“从那件事到现在,过去多少年了?”

      “二百一十三年。”

      “这书写了至少五十年以上,还不知道是第几次誊写。”安宁轻轻捻了捻纸张:“有人在那之后,去过秋凋山了……”

      晏归期悚然:“我们走的时候,已经把吊桥毁掉了啊!”

      “所以,能过去的人应该不是一般人。”安宁神色低暗:“他居然能知道大家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掘了大家的墓……”

      “什么狗东西!”晏归期暴怒:“是这个写书的狗屁念望干的?”

      “我不知道。”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安宁身体有点僵,半晌才说:“回去总是要回去一趟……”

      晏归期知道他没说完的话——的确该是回去看看,可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给自己鼓起勇气,便软下话头:“不着急,反正离得那么远,咱们就一边找你要的东西,一边过去就行了。那个人就算去过了,也是至少五十年前了,咱们早点晚点都没什么区别了。”

      “归期,你说这个念望,究竟想做什么呢?”

      那个人有本事越过天堑到秋凋山上去,却只是闲来无事写这么多外人看来无聊的册子。如果他真的是个偃师,这种做法背后的目的恐怕就更复杂了。

      “你想不出来,我就更想不出来了。”晏归期对自己完全不抱希望:“反正你总说我是个木头脑袋。”

      “好了,以后我不说你了。”安宁无奈,只能递了茶水过去堵住晏归期的嘴,自己从包裹里取了之前拿到的四本册子,一一摸过。

      除了最开始读到的关于昆仑木和补天石之外,另两本的内容让他有些看不懂。

      其中一本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为周天子献艺的那名偃师——世人不知其名,称其为周偃,周偃性善品端,与世无争,为百年难遇之偃术奇才,造木甲人,行住坐卧,形影不离。

      当时晏归期看到这里时,还调侃了一句:这“性善品端,与世无争,为百年难遇之偃术奇才”就像在说你,“行住坐卧,形影不离”说的好像是咱俩。

      安宁只笑,却对念望此人记录这种事很不能理解,大部分偃师都会有自己的木甲人,也不知道写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要说什么。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也许归期说的是对的,这个念望有可能是闲得无聊,把自己知道的事都信手写来而已。

      另一本就更看不懂了,提到的甚至是与偃术不着边的远古传说——共工怒触不周山,大地塌陷,天空倾斜,洪水泛滥,天帝派两神使,共建巨舟,于滔天浊浪中救万物。

      “这个念望像个疯子。”晏归期靠过来,评价道。

      “疯不疯子倒是不知道,我前些时候倒有点新发现,你看这里,”安宁摸了摸其中一个字:“这个字,减了一笔。”

      晏归期看他的指尖下,摸的是巨舟的“舟”字,果然减了一笔,不是很明显:“这个念望的父母名讳里有这个字?”

      “不一定是父母。这一路遇到的册子里,纸张最旧的有七八十年,再往上的古籍怕是我也接触不到,最新的是最近一两年的。”

      “这些册子一直有人在誊写?”

      “不知道是有人在誊写,还是都是那个念望在写,笔迹都一般无二——从笔迹看来,我倾向于认为都是念望写的。”

      晏归期惊呼:“那这个人有多大了?”

      七八十年前就会写这些东西,如今怎么也有将近一百岁了。

      “不知道,应该活了很久。”安宁并没有用“年纪很大”这个说法——他和归期也都是活了很久而已:“而且他还能到秋凋山上,他的技艺是跟谁学的呢?如果教他这些的人不是父母,另有其人,他有没有可能在避讳那个人的姓名呢?”

      “是谁?名字里有个舟的人?你读的书里有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种事哪能记那么多。”安宁收起了包裹:“你说……这个人写这些东西,是为了专门给我看的吗?”

      “不可能吧。”晏归期立刻否认,这些册子写了少说七八十年,而他们是近几年才机缘巧合下看到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这个巧合,他们也不会来寻这些册子,那念望岂不是始终在空弹琴?

      哪有人有这么大的闲心。

      两人又把书细细看了几遍,休息片刻便向张先生告辞。

      临出门前,那张先生也好心地多说了一句:“两位外乡来的,没什么事还是早点离开吧,这边失踪过不少行商外来客。”

      安宁看了眼晏归期,知道这位曾经的江湖豪侠恨不能立刻把自己杀了剪径强人的事说出来,连忙扯了扯他,向张先生道了谢,出门去了。

      “早知道那几个软脚虾把镇上的人吓成这样,我就提了他们的头去衙门领赏了。”晏归期愤愤不平。

      “别闹了,牵扯起来,又是一团浑水。”安宁见时间还早,便招呼晏归期把他们的小摊子支开,摆上了他胡乱刻的木疙瘩。

      晏归期知道安宁刻意低调,可生意不好这种事到底让人不爽。

      他把玩着一颗木疙瘩,低声抱怨:“安宁,你这做的……也难看得过分了点吧,傻子才会买。”

      “别这么说,偶尔……还是能卖出去几个的。”安宁努力为自己辩解。

      晏归期叹了口气,懒得跟他计较,走过面前的行人越来越少,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铺子里。

      那里的夫妻俩正一起忙碌着,准备打烊。妻子扯了块门板过来,却因太重差点滑落,一旁的丈夫连忙扶住,又在受到惊吓的妻子脸上温柔地轻轻摸了摸。

      晏归期看得发痴,转头看了看安宁的侧脸,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咳了一声才轻轻问:“安宁,我能不能……”

      “什么?”

      晏归期不安地绞着手指:“我想……我想……”

      他刚鼓足一点勇气,却忽然捏住了鼻子:“安宁,你怎么这么臭!”

      安宁捂着肚子,无比尴尬:“太久没……吃到好东西了,还有点不太习惯,从刚才肚子就一直在咕噜。”

      “赶紧去方便!憋坏了可不好!”

      安宁不好意思地起身,向路人问了问方便的地方,取了竹杖慢慢离去。

      “快点回来啊,我就在这儿等你,别丢下我。”晏归期在他身后大喊,也不管旁边的人都在看他。

      安宁都觉得有些难堪,只好不回头。

      他虽然能看见路,却怕有愣头青撞到自己,便仍然一路用竹杖探过去,好在地方虽然偏了点,却不难找,很快让他解决了大难题。

      可回来的路上,第一个岔路口就让他犯了难,他有点忘记自己是从哪边过来的了。

      更麻烦的是,他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可以让他问问路。

      在原地转了几圈,正有些踟蹰时,身后突然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不等他回头问路,一只大手猛地捂在了他的嘴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周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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