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魅三生石又名蠢萌狐狸复仇记》蓤缘

27、孟婆

　　最终我还是没有找出是谁陷害我，但是也并非无功而返，意外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我走出拘魂阁，晲晔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已经快寅时了，我们快点离开地府吧。”
　　“好。”
　　离开地府要经过忘川河，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忘川河上有座奈何桥，奈何桥边坐着一个老婆婆，她叫孟婆，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有些人为了不愿忘却今生最爱之人，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受蛇虫啃咬、野鬼侵扰之苦，等上千年才能转世。
　　千年之中，他/她或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他/她看得见那人，而那人却看不见他/她。
　　“真有人会愿意跳入那忘川河吗？”我问晲晔。
　　“有啊！还不少。”
　　“那孟婆会放我们过去吗？”
　　“会的。”他的回答得相当笃定。
　　忘川河近在眼前，果然见到桥边坐着一位衣裳褴褛的老婆婆。她弯腰驼背，蓬头乱发，形容枯槁，脸上还长满了脓包，丑陋无比。
　　我怕她发现我们的身份，只是低头偷瞄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认识晲晔，不仅仅是晲晔，她好像也认识我。
　　她远远地看到我们时似乎有些震惊，但那震惊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凝神望着我们，不，那目光像是只投射在我一人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慈爱和激动，仿佛是失散了好久再次见到子女母亲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目光所感染，走到她面前时我竟鬼使神差地抬头望了望她。
　　这眼神那样的熟悉，让我忆起那已消逝千年的温情。是她，不会错的，是阿娘。
　　我定住在她面前，用有点颤抖的声音的喊了声：“阿娘？”
　　只见她的身体陡然一震，连忙把凝视的眼光从我身上移开，用沙哑的声音说：“姑娘，你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阿娘，是我，幺妹儿。”我跪下身，分明看到她眼中噙着泪珠。
　　她这才缓缓回过头，用那枯槁且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
　　“幺妹儿，我的幺妹儿~~~~”
　　后来阿娘告诉我她被释空杀死后，来到地府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罚。
　　有一日，她无意中听鬼差说忘川河里有一个鬼，生前本是个和尚，被一狐妖欺瞒竟有了夫妻之实。这本没什么，再转世也是可以投个好人家的。
　　不想他竟只愿跳入忘川河内不愿去投胎，说是自己对不起那狐妖，要在这里等着那狐妖，再见一面也好。
　　可他等的是狐妖，有可能千年万年都等不来，真是傻。
　　阿娘这才知道阿爹一直爱着她，一直在等着她。待受罚结束她便求阎王让她留在地府内。
　　恰巧当时前任的孟婆不知犯了何事被拘，阎王让阿娘接任孟婆之职，条件就是要毁了阿娘的容貌，于是阿娘便成了如今这般。
　　知道实情后的我久久不能平复，我不曾想到爱一个人能够爱到这样。
　　能像阿爹那样放弃转世为人，宁愿受尽千年的虫蛇啃噬痛苦去等待一个不知道能否等到的人。
　　能像阿娘这样的绝世美人为了陪在爱人身边，放弃容貌留在这死地，即使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他们就这样一个在桥边，一个在桥下相守着。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到了秦慕珩，我和他~~~~~，我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阿娘，对不起。我没能杀了释空为你报仇。”我心生愧疚。
　　“傻孩子，阿娘的仇你早就报了。”
　　“报了？”
　　“你还记得前世你送给康衡一支白玉簪吗？”
　　原来当年康衡因我的白玉簪而命丧劫匪刀下，那时我的大仇就已报，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的俗尘之事至那时也已了却，只是他不自知，觉得自己死于非命无颜面对佛祖，又到来到了地府。
　　巧合的是当时阎王爷的化零为整一时投机的做法又将其错漏。更因阿娘的私心，想成全女儿的一片痴情才有了这第三世。
　　虽说是刻意，但一切看起来却又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当时我给他喝得并不是孟婆汤，而是普通的水。”
　　“那他记得前世的事？”
　　“不，虽然我没有给他喝孟婆汤，但是封闭了他的记忆，只有在机缘巧合下才有可能开启。”
　　“原来如此。对了，阿娘，我在人世间见到阿姊了。”
　　“她还好吗？”
　　“她很好，可她依旧想找释空报仇。”
　　“她和那阴差使者逃走的时候康衡还没死，她许是不知道吧？”
　　“那我这次回去告诉她。”
　　“但或许是她另有执念？！”阿娘话中有话。
　　“幺妹儿，你还记得当年你受伤时阿娘告诉你的那几句话吗？”
　　“记得，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舍己之虚身，取彼之周全，万般皆成空。”
　　“恩，这是祖师婆婆留下的遗言。关键时刻许能救人一命，可是用的人从此便会飞灰湮灭。”
　　不知为何阿娘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却越过了我落在了晲晔身上。
　　“魅尔，时辰不多了，我们该走了。”这时晲晔插话。
　　阿娘看着晲晔，晲晔朝着阿娘点了点头，淡淡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两个认识很久了。
　　“是啊，你该走了，别误了时辰，跟你阿爹道个别吧！”阿娘指着忘川河底。
　　“阿爹，您和阿娘好好的，女儿就此拜别。”我对着河底欠了欠身。
　　在阿娘的目送下我和晲晔走过了奈何桥，下桥时我看到旁边耸立着一块巨石。
　　巨石约两米多高，表面光洁。我们经过时，巨石表面竟隐隐约约浮现字迹。
　　“这是什么？”
　　“三生石。”
　　“是记载前世今生的三生石吗？”我饶有兴致地想细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晲晔却一把握住我的手仓促地离开，像是怕我瞧见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