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山水（意琦行X绮罗生）》遇银倾安

1、第 1 章

　　自从知道绮罗生在玉阳江安家后，意琦行其实有点愁，因为他发现自己有点晕船。然而要找绮罗生，除了玉阳江的画舫，别无他处。
　　说实话，在踏上绮罗生的画舫之后，伟大的剑宿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一身功体的无用。因为这是生理反应，就算你是根基深厚的先天，也只能是个晕船的根基深厚的先天。
　　一留衣对此十分的不以为然：“你就不会让他出来见你？”意琦行只是板着脸摇头，怎么能这么麻烦绮罗生呢？一留衣叹气：“算了，不如你就别经常去打扰他了，我看他是不会重返七修了。”
　　虽是这样说，到底意琦行仍然是会每日凝眉从玉阳江的画舫回来，绮罗生也依旧没有回转叫唤渊薮。意琦行倒也不是因为非要劝绮罗生回转七修，他其实比较关心的是绮罗生本是外出证刀，最后为何会封刀这件事。
　　他本是清冷之人，不善打听别人不愿说的旧事，更何况对方是绮罗生。绮罗生从来温和，若是他问，绮罗生定是会说，但心中定是郁思难解，他不愿强求，所以只是得闲便去画舫寻人。
　　绮罗生较之从前更为温润，大约是封刀许久的关系，他看起来更像个温文俊逸的雅士，任谁也难以想象，他曾是称霸刀界的江山快手。
　　那段绮罗生绝口不提的过往，成了意琦行虽不提，却也时刻惦念于心的事，这世间，除了绮罗生的事，倒还不曾有什么事，能让剑宿如此记挂。一留衣明白其间因由，是故也甚少在意琦行去找绮罗生的时候去寻人，这两个人，从七修开始，他就是操不完的心。
　　绮罗生爱雪脯酒，从以前便一直没变，只是他从来饮酒颇有分寸，从来不会饮醉，意琦行亦然。
　　这日江上雾雨蒙蒙，意琦行比往日去画舫的时间稍早一些，却不曾看见主人，桌上有一张纸条，是绮罗生亲笔所写，‘好友，待吾沽酒回’。绮罗生的字很好看，从字里行间也能看出他的温和。意琦行本性清冷孤高，不喜笑颜，却总会因为绮罗生，而有颇多例外。
　　蓦然，雨淅沥而下，意琦行微微凝眉，他不惧淋雨，绮罗生自然也是，但到底还是从画舫踏水而出。在热闹的街市看到熟悉的白色身影时，绮罗生手执雪璞扇，提着刚买好的酒，对突变的天气稍稍愣了愣。
　　意琦行买了一把折伞，立在他必经的桥上，绮罗生冒雨而行，照眼看见了撑伞的人，霎时盈满笑意：“伟哉剑宿是等不及要饮酒了吗？”意琦行不理会他的打趣，只将伞挪了挪空出位置：“走吧。”
　　绮罗生钻进伞内，但毕竟两个大男人，一把伞显然是遮不住的，意琦行看见他发上和白衣有些湿漉，不动声色的将伞一转，往绮罗生那边斜了斜。绮罗生勾了勾唇角：“你最近时常来，我珍藏的雪脯酒都拿来招待你了，所以才出来定酒。”
　　意琦行轻嗯一声：“下次我会带酒过来。”绮罗生摇着雪璞扇，笑意不减：“你真是，我与你玩笑，你总是有办法让我接不下话。”意琦行微微一笑：“你不是早就习惯了。”绮罗生笑意吟吟的点点头：“倒也是。”
　　到画舫时，意琦行的大半个肩膀已经湿透，他倒是不甚在意，绮罗生却抬手用内力为他烘干了衣裳。他望着绮罗生先前被雨打湿的发，稍愣，而后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上了上去，一如所想般柔顺细滑。
　　与他相识多年，意琦行倒是不曾如此亲密的碰触过他，绮罗生抬眼，四目相对间，意琦行忽然心头一动，他收回手：“你的发，淋湿了。”绮罗生笑笑：“不过是些水雾罢了，无事。”
　　以往，绮罗生兴起会抚琴，意琦行坐在船舱外，和酒打着节拍，好不惬意。只是今日大雨，却扰了饮酒赏景的兴致，绮罗生的画舫随风而行，他看向船外雾霭蒙蒙，取出了一支青玉笛。
　　意琦行有些惊讶：“你会吹笛？”绮罗生含笑：“不过是会罢了，今日难得，便请剑宿一听如何？”意琦行轻笑：“好。”茫茫江中，笛声宛转悠扬，意琦行就着酒，认真听着绮罗生吹奏。
　　意琦行的酒量不差，今日因大雨之故，他多逗留了片刻，绮罗生的笛曲他听得入神，便多饮了几杯。不知是晕船之故，还是多饮了几杯酒的缘故，他竟觉得自己隐隐有些醉了。
　　眼中绮罗生的模样越发迷蒙，他不曾醉过，而今晕晕沉沉的感觉倒是头一次。绮罗生见他眼神微懵，看着空了的酒瓶方才反应过来：“今日的酒倒是一滴不剩都让你饮尽，想不到剑宿竟也醉了。”
　　意琦行醉了倒也不多话，也不乱动，看着十分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平日清冷的眼，此刻昭示着主人的状态是醉了。他勉强起身想要告辞，忽然画舫随浪一晃，他一个不稳险些磕上桌角。
　　绮罗生眼疾手快的捞住人，失笑：“等你酒醒了再走也不迟。”意琦行应了声，又坐了回去。只是他直直的盯着绮罗生，也不说话，绮罗生莫名：“怎么了？”意琦行呆了呆，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肩：“绮罗生。”
　　绮罗生不解看向他，意琦行却也只是这样唤他一声，不再言语，就这样凝眸静静看着他。绮罗生轻声道：“怎么了？”意琦行沉默许久，方道：“不管你曾经历了什么，意琦行都不在乎，因为你是绮罗生。”
　　他这话说得分外认真，神情也丝毫不似醉酒之人，四目相接，绮罗生心下微动，生出一股暖意。他点头，展眉一笑：“我知道。”，意琦行却突然凑近，抚上他眉眼，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意琦行凑得极近，呼吸打在绮罗生的脸上，让他有些僵硬，鼻息间，似乎能闻到对方身上隐隐的酒香。僵持之下，意琦行忽然失了力气倒在他身上，绮罗生忙将人半抱半扶的接住。
　　这是绮罗生第一次看见意琦行醉酒的样子，他将人安顿好后，细细打量着意琦行，想起了当年在叫唤渊薮修行的日子。意琦行虽然不苟言笑，待他却十分和善，且纵容，经年岁月，他模样丝毫未变，仍是一身挺拔清傲。
　　他外出证刀，而后封刀，其中曲折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那段过往，是他最沉痛的回忆，意琦行从不问他。其实意琦行是个很体贴的人，当然，也许是只有他看到了他体贴的一面吧。
　　绮罗生看着沉睡的人，扬起唇角：“我也许会比想象中更快放下那段过往了。”雨声淅沥，似滴在他心中，心动，情动。
　　意琦行醒来时，绮罗生正在写字，听见动静时回身道：“你醒了？”意琦行因为醉酒又晕船，显然其实不太舒服，但他神色如常的答了句：“无碍。”顿了顿，还是开口问绮罗生：“我酒后可有多言？”
　　他怕自己醉酒多嘴问到了绮罗生尚不愿说的事，也唯有对绮罗生，意琦行才会变得这般细致委婉。绮罗生摇摇头，笑道：“不曾，想不到堂堂剑宿，竟这么轻易就醉了，若是一留衣听说了，一定会取笑你的。”
　　意琦行听他打趣，心下一笑：“无妨。”他起身告辞，离开时，雨仍未停。绮罗生撑开先前的伞，看向他：“大雨未歇，我送你。”离开画舫，意琦行脸色明显好了许多，绮罗生暗自思量也不拆穿。
　　两人并肩而行，恍惚间忆起少年时同修的时光，每一段回忆，都有意琦行。绮罗生含笑：“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变。”他的伞倾在了意琦行一边，自己几乎全在雨中，意琦行几不可见的凝眉，覆手将伞偏了回去。
　　两手交握，绮罗生微愕，意琦行的手十分温暖，对视间，两人都明显的愣了愣。气氛一时莫名，意琦行别开视线：“走吧。”交握的手，倒是不曾放开，绮罗生垂眸敛下笑意，静静随他同行。
　　意琦行晕船，绮罗生畏高，所以意琦行宁愿自己去画舫寻人，也甚少开口邀请绮罗生到叫唤渊薮做客。但他既然能不怕晕船，绮罗生又怎会因为惧高就不去叫唤渊薮呢？所以一留衣在看到绮罗生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比起这个，更让人在意的是，在他看到之前，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了握在一起撑伞的手。他脑中冒出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化成了一个礼貌且尴尬的微笑：“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绮罗生收了伞，撑开雪璞扇，笑道：“好友，这么怕见到我吗？”一留衣看了一眼意琦行，轻哼一声：“我是怕打扰某人休息，酒还没醒吧？一路走来雨早停了没发现？”意琦行背影一顿，一留衣心中暗笑。
　　意琦行没有回头，只道：“我先上去了。”言罢一阵风一般跃上叫唤渊薮，不过片刻又翩然而下，在一留衣与绮罗生不解的目光中，拿走了绮罗生手上的伞。
　　一留衣轻叹：“你上去吧。”绮罗生偏头：“什么？”“你还不想走吧？”“嗯。”他抬头看了看叫唤渊薮：“你惧高，他晕船，偏偏你们住得一山一水，真是，搞不懂你们。”
　　绮罗生敛眉：“山也好，水也罢，他能来寻我，我自然也能回这里，不过惧高而已。”一留衣撇撇嘴：“是啊，就像他说的，不过晕船而已。”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闪闪发光。
　　一留衣走得飞快，似有猛虎追赶一般，绮罗生失笑，踏上了叫唤渊薮。意琦行听闻脚步声，有些惊诧：“你……”来人收了雪璞扇，白衣胜雪，眉眼含笑：“怎么？伟哉剑宿喝光了我船上的佳酿，我不能来这讨一杯雪脯酒喝吗？”意琦行亦笑。
　　一山一水两相依，山转水流通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