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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出了饭店的门,依萍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个劲往前走,越走越快,把忆朋抛在了后面。

      一阵刺耳的车铃声急促响起。

      “小心!”依萍的胳膊被用力一拉,避开了辆疾驰而过的脚踏车,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依萍抬头,对上忆朋好看的眼睛。

      “你没事吧?”

      那眼神里的关切,很熟悉,有一瞬,让她想到了书桓!

      怎么又是书桓!难道自己就逃不脱了吗?

      依萍心里一痛,猛地推开了忆朋。

      “谢谢你今天几次三番的帮我,但是,我现在的心情很差,不管你是谁,最好都离我远点!!”她低下头抿抿嘴,不去看他。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一直在帮她,她不该这个态度,但是,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糟糕,没有办法挤出张笑脸应对他。

      不要说笑脸,她现在根本就要大哭一场。

      刚才的车子虽然没有撞到她的人,却把她心里的沮丧和忍耐多时的委屈撞了出来。

      边上有堵围墙,她走到墙角边蹲下,蜷缩起身子,泪珠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身后是满墙的爬山虎,她是绿丛中仅有的一朵白花。

      忆朋站在原地怜惜的看着她,也许,她确实有理由痛痛快快地发泄一次。

      待她哭的差不多了,他才走到她身边慢慢蹲下。

      “女孩子的眼泪都是珍珠,每一颗,都要为值得的人而流。”温柔的声音在依萍耳畔响起。

      依萍一怔,睁开朦胧的泪眼,眼前是一块素净的白帕子。

      她没有接,只扯了身上的披肩随意揩了揩眼泪,倔强地抬起头,那样子,真像头小豹子。

      “我没有为别人流泪,这眼泪是为我自己流的!”

      为书桓流的那些泪,早就飘散在风中。现在的她只是难过,难过自己不够争气,难过自己的情绪还会为那个人而波动。

      哭完了,心里舒服多了。

      依萍站起身朝着忆朋微一躬身,“谢谢你送我出来,你不用再陪着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能走。”说完就转身离开。

      看样子她心情似乎好些了,忆朋把手帕收好,站起身来,笑了笑,继续跟在她后面。

      依萍能感觉到后面那个白影一直跟随着,不远不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种刚刚好的距离,不让人反感,反而,让她有些安心。

      只是想着随便走走散散心,这一走,就走到了西渡桥。

      日暮时分,西渡桥上正好看夕阳。

      依萍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上前去。

      扶上桥栏杆,她望着天边的那抹残阳,眼神迷蒙。

      忆朋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她在想什么?也许在想他们的过往,也许在想当下的失意,也许,什么都不在想。

      桥边风大,吹起了依萍身上红色的纱质披肩,忽的一下,轻纱飘到空中,缓缓落向水面。

      依萍下意识地踮起了脚,探出身子,伸手去抓。

      身后不远处,忆朋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他三两步跑过去,依萍却已回身站定,手上空无一物。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还怕我跳桥不成?”依萍扭头看向边上的人,见他神情紧张,不由觉得好笑。

      忆朋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

      “陆家的女儿不会那么没用的!况且有些事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依萍平静地说。

      忆朋盯着她的脸,眼里满是赞许。他知道西渡桥的故事,也知道她的故事,现在她能这样淡然地站在桥边看夕阳,也许,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勇敢。

      依萍转脸看向落日,眼神里并没有太多的忧伤,“我只是来看一次夕阳”,

      顺便,和我的过往做最后的告别。

      有多少次,路过这座桥,她都没敢停住脚步,今天既然来了,她就预备拿出十二分的勇气正视它,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虽然遗忘比铭记更难,但,她是谁?她是敢爱敢恨的小豹子,没有什么可以把她打倒。

      她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镀上一层金色,柔和却又坚毅。

      忆朋也看向远方,目光悠然,“落日很美,却总有人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其实美景只要欣赏,无需寄托太多的情绪。如果接受不了它的消逝,那就去看日出,去看朝阳,只要用心去找,总有一种美会弥补你的遗憾,毕竟“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不是世上唯一的美好。”

      说完,忆朋转头,碰上依萍略显惊愕的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随后一同把视线投向太阳下山的方向,静静的不再言语。

      忆朋觉得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不用急着去介绍自己,告诉她自己是谁。他只需这样陪着她,笑着,哭着,走着,站着,只要在她身边,怎样都好。

      傍晚时分,身后的大桥已开始热闹起来。

      桥边的两个人,仍沉浸在自己安静的世界中。

      依萍晶亮的眼睛里,只有天边的夕阳,忆朋的眼里心里,只有身边看夕阳的女子。

      日渐西沉,黑夜终不可避免,可是,谁又能说,明天重新升起的太阳不会比今天的更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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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报社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开了灯,漆黑的空间骤然亮如白昼。

      书桓一脸疲惫,拖着沉重的双腿挪到沙发边,脱掉西装外套,扯掉脖子上的领结,颓然倒在沙发里。

      好累,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心累,好漫长,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的一天。

      在那个热闹的订婚派对上,所有的人都在笑,只有他,最应该笑的男主角,却全程心不在焉,心神恍惚。那本不是他要的订婚,但是,却不得已的发生了。

      好不容易捱到送走宾客,送父母回宾馆,他不顾如萍的挽留,执意要出去走走。

      “书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呢?让我陪你一起好不好?”如萍热切地看着他,一贯的体贴。

      “不用了,我要去报社处理点工作,你不用陪我,写东西需要安静。”书桓闷闷地回答后转身离去,无视身后黯然的如萍。

      哪里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他不过是想远离“那边”令人窒息的空气,找点事做做,麻痹自己。

      “何书桓,你完蛋了,订婚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想逃离,以后你该怎么办?”

      心情烦躁到极点,书桓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窗外。

      夜色很好,天空黑得纯净,没有一片云彩,点点的星光熠熠闪耀,最亮的那颗,就像是她顾盼流连的眼眸。

      “依萍......”书桓神思飘渺,不禁轻唤出声。

      那双动人的眼睛突而变得沉痛,变得忧伤,就像,她今天刚看到他时那样。

      书桓猛的从沙发上跳起,有一霎那的冲动,想要去找她,找她再问个清楚。

      人冲到门口,手已经握在门把手上,却停住了,然后慢慢松开。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如萍的未婚夫,他没有办法以这个身份去面对依萍,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砰!”

      书桓发泄的一脚踢倒了墙角边的凳子,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朝自己的书桌走去。

      工作,工作,他现在需要工作,才能让自己不去想依萍。

      可是手头根本没有工作,怎么办?对了,抽屉里有很多读者来信!可以一封一封回。

      书桓急忙地拉开抽屉,翻找读者的信件。

      雪花般的信件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翻着翻着,他突然停住不动了,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其中的一封。

      “那是...依萍的字?”

      书桓把那封信拿到眼前仔细辨认,没错!确实是依萍娟秀的字迹。

      他心里竟有了隐隐的期待,“依萍居然给我写过一封信!”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来回几次,手心都有了汗。

      “要不要看,要不要看,”他在心里挣扎很久,终于还是撕开信封取出了信纸。

      整整迟了两个月的信:

      书桓:

      和你分手已经半个月了,这漫长的十五天,对我像漫长的十五个世纪,每天是怎么活过来的,自己都弄不清楚。上次,勉强压抑了我所有的自尊,到报社去找你,你的冷漠,让我痛彻心肺。本来,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给你写信了;但是,想你、爱你的心情战胜了一切,我还是提笔了。书桓,千言万语,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我爱你,全心全意的爱着你!如果爱与恨之间的距离如此之短,我祈求这封信,能使你从恨的领域再跨回来吧。如果你心里还有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个星期六晚上七点,我会在大上海门口等你。

      读着上面的一字一句,书桓的心开始抽痛,越攥越紧的手把信纸捏得皱皱巴巴。

      “依萍,你真的去了吗?等了我很久吗?”书桓喃喃自语,他知道,骄傲如依萍,要低声下气地写这样一封信,需要多大的勇气!

      可是,依萍不是不爱他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委屈自己?

      难道?难道是......

      书桓不敢再想下去,他不要这种难道,不要这种也许,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可以给他答案的,只有一样东西!

      日记,是的,依萍的日记!

      书桓猛地站起来,四处找寻那本日记本,他记得那天忆朋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不会被人扔了吧!

      他急出了一身汗,走到外厅疯狂地寻找,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了它。

      书桓捧着它,小心翼翼地,就像捧着自己的心。

      那本绿色的日记,依萍的日记,写着她最真实的心声的日记!

      书桓咬咬牙,颤抖着翻开了一页,又一页.......

      渐渐的,拿着日记的手止不住得发抖,终于,日记“啪”的掉到了地上。

      什么“如遭雷劈”,什么“万箭穿心”,都不足以形容此刻书桓的心情。

      “何书桓,你为什么不听方瑜的话早点看!为什么要到现在才看!”书桓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跌坐到地上,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

      无边无际的悔恨,悔得肠子都青了,悔得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杀死!

      日记里那些甜蜜的句子,化作一把把尖刀,直插书桓的心脏。

      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同时浮上心头。

      “何书桓,你怎么敢说依萍不爱你!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她不会三番四次听你的话向“那边”低头,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她也不会收起身上的刺变得柔软,更不会在和你分手后日渐憔悴,却还放下自尊到报社门口求你原谅!何书桓,你是眼瞎了吗?被猪油蒙了心吗?”

      “老天,我到底对依萍做了什么!”书桓将头狠狠撞向桌腿,“何书桓,你就是个混蛋!混蛋!”

      那么好的依萍,那么爱他的依萍!他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他让她在报社门口绝望地等!让她在家日盼夜盼,却盼来他和如萍订婚的消息!

      这场爱情里,究竟,是谁负了谁?

      心如刀割,身如凌迟!有这么一刻,他恨不得就这么干脆死去!

      “依萍!依萍!依萍!”他痛苦地喊着这个名字,好像他的生命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对了,我要去找依萍,找她忏悔,请求她的原谅,”书桓血红的双眼突然聚起些神来,额上的青筋都激动的暴跳出来,

      “去见依萍,去见依萍!”他着了魔似地跑到门口,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拉开门,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一个人影在奔跑。

      那是书桓在朝着依萍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往事一幕幕,也随风声在脑中飞快闪过,最后滤过剩下的,

      只有依萍的笑脸,依萍的眼泪,依萍的无助,依萍的憔悴......

      “依萍,对不起,对不起,你告诉我,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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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桓气喘吁吁地停在依萍家的小院门口,胸膛不断地起伏。

      依旧破落的小院子,门上的对联已经褪了色,上面的书法苍劲有力,那是书桓过年时写的。

      一草一木一物,似乎仍是原来样子,但门内门外的人,是不是早已心事全非?

      书桓退后两步远远张望下,屋子里好像还亮着灯!

      她们还没有休息吗?

      他太急着见到依萍了,他没有耐心再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口等到天亮。

      徘徊一会儿,他便毅然决然地抬起手叩击大门。

      门却是没有关,“吱”一声晃晃地打开了。

      书桓心里一阵激动,跨进门,穿过院子来到屋门口。

      屋子大门敞开着,书桓心潮澎湃,急急地扣着门:“依萍?依萍!”

      没有人理他。

      “佩姨?佩姨?””他又转而唤着文佩。

      还是没有人!

      他走进客厅,环视一周。

      灯还亮着,桌上的饭菜显然是吃到一半搁在那里。

      书桓皱起了眉,怎么饭吃到一半人就走了?正纳闷着,背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依萍!”书桓大喜过望,猛然转身,看到的却是方瑜低着头往这里走来。

      “方瑜!”

      方瑜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书桓一愣,她怎么满脸焦急,脸上还挂着泪?

      方瑜看清了面前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是冷漠。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绕开书桓,径直走进了依萍的房间。

      书桓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急忙跟着进了房间。方瑜正背对着他,打开衣柜,收拾依萍的衣服。

      “方瑜,你怎么在这里!依萍呢?佩姨呢?去哪了?”

      “他们去哪里了不用你何大记者操心!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赶紧走吧!”方瑜仍然背对着他,冷冰冰的说。

      “方瑜,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很多事,等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先告诉我,依萍去哪了好不好?”书桓绕到方瑜面前,恳求地看着她。他知道方瑜在怪他怨他,她甚至连订婚派对都没有去参加,可是,他现在顾不得道歉和解释,他只想知道依萍去哪了,只想马上见到她!

      “何书桓!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也不用跟任何人解释,”方瑜突然停了下来,将手上的衣服一扔,恨恨地看着书桓,“依萍也不用你来关心!她在哪里,她好不好,都用不着你关心!你的关心,我们受不起!”

      书桓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他没有反驳,相对于他对依萍的伤害,这些话又算的了什么!

      方瑜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血红的双眼里尽是痛苦和悔恨,再仔细瞧瞧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满脸的憔悴不堪。

      心里到底是有了几分不忍,便压下心头的愤怨,低下头去继续收拾东西。

      书桓却仍是不死心,紧握拳头,哀哀地看着她,“方瑜,求你,告诉我依萍在哪里!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

      方瑜还是不理他,打包好最后一件衣服,一甩长发准备要走。

      书桓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门口,方瑜还是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声气,好一会儿才说,“何书桓,你回去给忆朋也收拾几件衣服吧!”

      “忆朋?他怎么了?”书桓诧异道!

      方瑜没有回头,依旧是叹了一声气,“他跳进河里救依萍,也受伤住院了......”

      如雷轰顶一般,书桓全身的血都在往脑子里涌!头炸裂般的疼!

      “跳河!受伤!依萍居然去跳河了!”

      方瑜闻言,猛地回过头来瞪着书桓,长长的头发甩出一个愤怒的弧度,

      “你不要瞎说,依萍怎么可能去跳河,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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