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零养大户》灞陵柳色

7、两年

　　在夏家村最偏僻的角落，有几间茅草屋，前几年关了些牛鬼蛇神。随着这一年大规模的平反，这里早已被废弃，罕有人至，使人有凄凄切切之感。
　　六月，正午时分，天气热的够呛，村里人多聚集在村口大树下避暑，大人们聊天侃大山，小孩子叽叽喳喳多游戏，少有人往茅草屋这头来。
　　因年深月久日晒雨淋，这几间茅草屋早已破旧不堪，窗槛早已腐烂，看起来摇摇欲坠，让人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茅草屋不通风，屋里燥热的很，夏文磊一进屋子，一股暑气迎面扑过来，热的他心烦意乱，眉头紧皱。
　　好在没一会儿，屋外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莫文磊将门推开一条缝，让来人进来。
　　来人头上草帽压得低低的，进屋后热得受不了，赶紧取下来，一边用帽子扇风，一边还掏出块手帕来，细细擦汗，正是莫知玄。
　　两年过去，也许是因为这两年吃得好，莫知玄长高了不少，上个月去县里玩儿的时候特意量了量，已经一米五出头了，不过还是瘦，因为瘦而显得比同龄人更为修长些，在人群里格外打眼。
　　穷讲究。夏文磊心里吐槽，转念一想，不对，这人现在可一点都不穷，呵，资本主义作风。
　　吐槽归吐槽，正经事还是要做的。
　　“没被人看见吧？”夏文磊问。
　　莫知玄摇摇头，道：“放心，来之前我特意多绕了两圈，没人注意这片儿。”
　　这两年，夏文磊和莫知玄合作了不少次，早就看出莫知玄是个惯会装傻充愣的，实则做事滴水不漏，倒也让人放心。
　　这间茅草屋是他俩固定的碰头点，除了莫彦谁都不知道，夏文磊连夏文山都没告诉，毕竟两人做的事情说得难听点就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要是被人告到革委会去，一抓一个准。
　　莫知玄用擦过汗的手帕简单擦了擦屋里唯一一张完好的矮凳，让给夏文磊，自己靠在掉漆的窗边，神色平静看着他。
　　夏文磊也不客气，大刀阔斧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好的信封，也没打开，直接递给莫知玄。
　　“这趟咱们的货不多，扣去给运输队的回扣，还剩不到二百块钱，加上你之前入的份子，全在这儿了。”
　　莫知玄接过信封，点点头，问道：“你下定决心了？”
　　“嗯，我打算明天就走。”夏文磊心里的焦躁又开始强烈起来，语气里又透着一丝兴奋，“春天里我跟着运输队跑了一趟南边儿。二玄，如果我有一辆自己的车，这样一趟的利润，你想都不敢想。”
　　莫知玄心说我知道，我还知道，用不了几年，南边就会奇迹般崛起一座梦之城，吸引所有投机者的目光。到时候，你的眼里就不会只有一辆车了。
　　“运输队有一批车要淘汰，虽然旧了些，但是比市价便宜不少，差不多六千就能拿下来。我和我二舅说好了，他从卷烟厂辞职，我们自己试试。”夏文磊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看着莫知玄的眼睛闪闪发光。

　　夏文磊走后，莫知玄站了一会儿，有些头疼。
　　自从去年恢复高考后，人们心就渐渐浮动起来了，不用说城市里，就看夏家村，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满足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像夏文磊这样一向不安分的，最近偷偷摸摸跑去县里卖蔬菜水果和鸡蛋的村民也越来越多，多的时候，光是卖鸡蛋，一天能卖到六七块钱。要知道，现在一个工人一个月也不过是二三十块的工资。像莫彦这样的临时老师，一个月拿到手才十五块钱。
　　反倒是莫知玄，因为各种各样的顾忌，这一年来很是老实，除了夏文磊这边的事情，几乎从不往外瞎跑，安安静静在家闷头读书练字外加看孩子。
　　没错，莫彦在一年前，终于不能继续忍受莫知玄对于学习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了，在夏棋考上县里高中之后，莫彦不但借来夏棋的课本，还特意托学校同事从县里带了笔墨纸砚，对莫知玄说，他可以不去公社小学上课，但是必须在家按时完成莫彦布置的任务。
　　莫知玄表示脑壳痛。
　　他有些羡慕夏文磊的洒脱，但也清楚自己选择的路和夏文磊不同，没必要纠结于一时。
　　伸手按了按额头，莫知玄打开信封，把里面的钱倒出来一数，整整一百五十张大团结。

　　半个多小时后，莫知玄关上茅草屋的门，带好帽子，依旧是绕了一圈路，才回到家。
　　“他给多了。”莫彦道。
　　“是啊，年初入份子的时候我只入了一千，加上这次的利润，也不过一千一不到。”莫知玄苦笑，“他似乎是觉得以后撇下我单干对不起我，其实这又有什么呢，做生意和交朋友也是一样的，本就是合则来不合则分的事情。”
　　自己在夏文磊的生意里起到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少了，本就到了该散伙的时候，这一天的到来自己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没想到夏文磊会在最后来这么一手。
　　“直接送回去我怕他面子上过不去，起了芥蒂反倒不美，但他现在也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就这么承了他人情我又着实过意不去。”莫知玄眉头紧拧。
　　莫彦揽住他的肩头，道：“这有什么难办的，你也说了那小子现在缺钱，我估计缺的还不是一点两点，这笔钱你还拿给他，说好不要利息，如果他不收，你就说你想参一股，问他同不同意。”
　　“可是，这笔钱我原本想存着的。”莫知玄叹气道。
　　莫彦奇了，问他：“你急着存钱干嘛？去年整年的收益都还在我这儿没动呢。”
　　莫知玄有些不好意思，说：“董老爷子上次来信说，市里有人提了曾祖父当年的事情，加上他们从中运作，平反的事情十拿九稳的。我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平川老宅买回来，然后，你带我们回家。”
　　莫彦顿时哑然。
　　他知道莫知玄这是为了他。
　　对于莫知玄来说，他真正的家在另一个时空，平川的宅子只装了莫彦一个人的回忆，那是莫彦这三十年来的人生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房子的事情之后再计较。其实哪怕没有这一出，我也是想让你去夏文磊那儿入一股的。”莫彦劝道，“夏文磊不是平庸的人，他有能力有勇气，这样的人，给他个机会就能腾飞，这一点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知玄，你是个聪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有时候你的决定太容易受私人感情影响。这当然不是一件坏事，可就像现在，你觉得就算你不掺和在其中，夏文磊也必然是要飞黄腾达的，所以你想要避嫌，因为你觉得这不是你该得的。”莫彦有时候简直想敲开莫知玄的脑袋，把里面的水倒倒干净，“但是你考虑过夏文磊的想法吗？你们是朋友，否则你不会在他给你信封的时候看都不看就收下来，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要给你所谓的补偿。而这一千五百块钱，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你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你现在过去，既全了你们朋友一场的友谊，两个人又都从中得利，不好吗？”
　　“好了，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莫知玄什么都没说，拿上信封就要出门。
　　“等等！”莫彦叫住他。
　　“还有件事我正要告诉你，识玉虚年也七岁了，我不想让识玉在公社上学，上个月托了董老爷子帮你和识玉找个合适的学校，刚接到的回信，学校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莫彦说，“校长那儿我会去打点，过段时间你直接来参加的小升初考试，等你拿到毕业证，我就和学校辞职，我们回平川。”
　　“顺便好好道个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下莫知玄彻底傻眼了。
　　他还以为要等莫老爷子彻底平反之后，莫彦才会考虑回平川的事情呢。
　　“回平川我们住哪儿？”莫知玄傻傻地问。
　　莫彦这下真上手敲他脑袋了：“好歹你也叫了我这么久的爸爸，我会连个住的地方都要你去烦心？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点？有时候，放松一点，做一个小孩儿，也给我们这些大人一些表现的机会啊。我不希望这个家，到最后变成你一个人的负担。”
　　莫知玄失笑，眼眶却红了起来。

　　“你确定？”夏文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信封，“这事儿我妈都觉得不靠谱，我舅妈差点要和我二舅闹离婚，你就这么相信我会成功？”
　　“村里的情况我也知道，大家伙儿都不缺钱，只要你能带回来东西，不愁销不出去。我们一个村子都这样了，更不用说太崇县，乃至平川市了。”莫知玄说着笑了起来，踮起脚尖推了推夏文磊的肩膀，“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我们要回平川了，城市居大不易，我还靠你多赚一点，好多拿分红呢。”莫知玄半开玩笑道。
　　“哈哈哈哈，”夏文磊朗笑出声，莫知玄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的样子，“你不会为你今天这个决定后悔的，我向你保证。”
　　这也是夏文磊第一次毫不遮掩的将他的野心暴露在莫知玄面前，他敏锐的洞察力告诉自己，面前这个才十一岁，甚至还不能称之为少年的男孩，日后会是自己征途中的坚强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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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夏文磊暂时下线。
时嘉待机中，即将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