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零养大户》灞陵柳色

5、时嘉

　　学生和工人闹起来董老爷子是知道的。
　　自年初总理去世之后，报纸上关于“修正主义”便吵翻了天，群众的呼声一日高似一日，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了。
　　想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董老爷子垂下了眼眸。

　　莫知玄知道董老爷子这是有些顾虑，不过他今天本也没有想要得到什么承诺，当下也不强求，正要起身，就见董华坤领着客人走进花厅，道：“祖父，季大师来了。”
　　董老爷子忙起身迎上去：“哎呀，老顾你来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
　　“哈哈哈，在家闲着无聊，来找你老小子下盘棋。”来人约莫花甲之年，虽然两鬓已经斑白，但是声音洪亮，目光炯炯，显然身子骨相当硬朗。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外侄孙，叫做时嘉，暂时跟着我学戏。”季老侧过身，露出身后人笑吟吟的脸蛋来。
　　莫知玄并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但还是感觉眼前一亮。时嘉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穿着白衬衣黑长裤，衣领挺括，用料考究，既美观讲究，又简朴大方。
　　“是个整齐孩子。”董老爷子赞了一声，见季老对莫知玄有几分好奇，便介绍道，“这孩子的曾祖父是我一个老友，去了有些年了，难得他父亲还记得我老头子，让这孩子来看看我。”
　　季老唏嘘了一声，道：“都是好孩子。”说罢朝莫知玄招招手，莫知玄回头见董老爷子微微颔首，便乖巧走到老人家面前站定。
　　季老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意问了莫知玄几句家里的情况，莫知玄挑着答了。倒是时嘉，听莫知玄回话有些意思，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几眼。
　　这小孩儿有几分机敏，时嘉想着，不过片刻，就转开了眼睛，像是对莫知玄没了兴趣。
　　莫知玄是个知趣的人，见两位老人家还有事，便顺势行礼告辞。
　　董老爷子也没留他，示意董华坤送他出去。

　　“二玄呢？”
　　夏文磊让夏文山看好莫知玄，自己跑了趟卷烟厂，运气不错，他二舅陈红军刚好跟着运输队从外头回来，下次出去少说也得一个礼拜了。
　　听了夏文磊的计划，陈红军动了心。
　　夏文磊他爸是公社唯二的屠户，另一个是他房下二伯，加上夏家老小都是打野货的好手，家里肉是不缺的。夏文磊脑子活，就让他妈和他二婶把大半肉食腌好做成了熏肉。
　　陈红军是个大胆的人，平时跑运输的时候没少夹带私活，夏家的熏肉就是他稳定的货源之一。不过这些多是小打小闹，利润不大，药材不同，不仅能卖出高价，最重要的，目前几乎就是无本生意。
　　舅甥两个一拍即合，当即约好上门时间，陈红军打算看看货。
　　哪想夏文磊谈好事情，兴致勃勃找到百货商店，才发现莫知玄不见了。
　　“莫知玄？在门口呢。”夏文山正趴在柜台上和几个二十来岁的陌生人争论国产手表和进口手表的优劣，头都没抬。
　　“门口？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门口哪里有人！”夏文磊一巴掌打夏文山头上，“让你看个孩子你都看不住，你说说你还能做什么？”
　　夏文磊打死夏文山的心都有了。
　　莫知玄是自己带出来的，这要是跑不见了，自己可怎么和莫家交代。
　　“糟了，这小鬼跑哪儿去了？”夏文山匆匆跑到门口，果然没看见莫知玄，心里凉了半截。

　　莫知玄举着根冰糖葫芦回百货商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夏大哥，夏二哥，你们在找什么？”莫知玄看夏家兄弟在百货商店门口绕来绕去，走上前好奇问道。
　　夏文山一看罪魁祸首回来了，大步冲过去，莫知玄被逼得步步后退。
　　“怎么了这是，干嘛要抓我啊！”莫知玄看夏文山来者不善，赶紧绕着行人跑开。
　　“呵，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问我怎么了？我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在门口等我，你呢，当老子说话是耳旁风是吗？”夏文山越说越火大，发现莫知玄不见了时候的后怕都化为了怒火，不断喷向他。
　　莫知玄这才知道他俩是因为没找到自己在着急上火，一边躲着夏文山一边连忙解释道：“我太无聊了就去逛了逛零食铺子，我让旁边的姐姐告诉你了啊！”
　　冲到隔壁门市一看，站在柜台后面的早就不是自己打过招呼的售货员了。
　　莫知玄知道自己闯祸了，垂头丧气地走回夏文山面前，认真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没和你说一声就走开，让你们担心了。”
　　夏文山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着脸，不理他。
　　“今天是你运气好，没遇到坏人。”夏文磊走过来，严厉道，“下次则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莫知玄点点头，这次是自己没考虑周全，忘记了自己还是需要身边人照顾的年纪。
　　“山子你也别把气撒二玄一个人身上，你也有错。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是吗？”夏文磊双眼紧盯着夏文山。
　　相较于莫知玄，夏文磊显然更生夏文山的气。这么容易被外界的事情干扰，以后怎么能把重要的事情分给他来做？想到这儿，夏文磊头更痛了。
　　见夏文磊真生气了，夏文山不敢再摆脸色，老老实实承认了错误，甚至还对莫知玄说了抱歉，表示自己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百货商店门口不管，夏文磊的脸色这才好些。
　　莫知玄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夏文山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算好。
　　夏文磊不再理会这两个人，带头往车站方向走。
　　莫知玄暗道不好，忙狠掐了下手心，快走几步赶上夏文磊，拉住他的衣袖，说道：“夏大哥，我还没好好逛逛呢，咱们能晚些时候再回去吗？”
　　夏文磊被他扯住袖子，低头看他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叹了口气道：“你听话一点，我带你去西边转转。”
　　莫彦说过，黑市就在县城西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莫知玄总算是放下心来，总算没让自己白白疼了这么一回。

　　现在的黑市和莫知玄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走进西城的小巷，巷子里不停有人交头接耳，每个人都像是农贸市场上的小贩，与来人口干舌燥的讨价还价。偶尔还能见到几个人边走便往旁边宅子里去，这是商量好价了。
　　莫知玄紧跟在夏文磊后面。看起来他对这一切都很熟悉，几乎和每个卖家都能聊上几句，一条巷子走到头，夏文磊问莫知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莫知玄想了想，说道：“精粮也可以买到吗？”
　　“可以，但是不便宜。”夏文磊对莫知玄想买精粮有些诧异，不过想到莫彦那病歪歪的样子，又理解了。
　　黑市不负它的名字，大米一斤2毛5，白面一斤3毛6，都差不多要市价的两倍。莫知玄算了算自己的十块钱，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最终决定先买10斤大米和5斤面粉，吃完再来。
　　“可以，小兔崽子你很可以。”夏文山一只手拎着莫知玄的面粉，摇头晃脑道，“不亏是资本家出身，哥哥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5分钱都不敢乱花，你倒好，小5块钱啊，眼都不眨就给出去了。哎，你知道5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吗？”
　　莫知玄发现自从他和夏文山一起被夏文磊训过之后，夏文山似乎突然就和自己熟悉了起来。难道是因为他觉得和自己共过患难？
　　虽然心里有些好笑，不过谁都不喜欢身边人想着法子怼自己，夏文山变了态度，对莫知玄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夏二哥你觉得我浪费钱了。”莫知玄好声好气回道，“虽然家里是还有些存粮，不过你们也知道去年我家里工分不够，我和识玉又在长身体，靠家里那点粮肯定是不够吃的。粮票我们家是分不到的，也只能在黑市买了。”
　　“而且，与其想办法省下嘴里这点东西，倒不如想法子多开源，夏大哥你说是吧？”莫知玄笑眯眯地抬头问夏文磊。
　　莫知玄还不到夏文磊的胸膛，为了和夏文磊说话，只能把头扬得高高的，脸上的神态在阳光下清清楚楚。夏文磊看着这个所有心思让人一目了然的脸蛋，笑着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莫知玄冲着夏文山得意直笑，夏文山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懒得理他，抬起脚步往前走，转眼就把他甩到了身后。

　　等三个人说说笑笑出了西城，已经快到下午4点了。
　　莫知玄表示自己已经玩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于是三人便往车站走。
　　“喏，”刚到车站门口，夏文山就用肩膀撞撞夏文磊，小声道，“那边，要打起来了。”
　　莫知玄顺着夏文山话音方向看去，就见几个人围着一个小哥儿推推嚷嚷，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样子，见人有些眼熟，再往前走几步，定睛一看，咦，那不是在董家见到的小帅哥时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