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无双岁月》盛倾

14、第 14 章

　　周池景和老板拉着家常，抬眼扫了扫周围，苏唐还沉浸在震惊里，呆呆地盯着他看。两个人视线就这样直直撞上，周池景看了看她身上的校服，点了点头冲她微笑示意了一下。苏唐猛地低下头，抓起手里的筷子往嘴里猛塞了一大口面，却忘记了这是碗刚出锅的面，毫无防备地烫出了眼泪。

　　好在周池景只是略略扫视了一圈，就继续转回去和老板聊天，没有注意到苏唐的狼狈。她急忙吐出嘴里的面，从包里拿出水杯猛灌了两口水，才把嘴里那股火辣辣的痛意压了下去。“为什么每次遇见他都这么狼狈。”苏唐尴尬地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脚下那没有铺地板的水泥地里。

　　周池景好像和老板很熟，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他刚打完球赛，好像有点累，汗湿的刘海耷拉在脑门上显得很乖，球衣上的数字是八号，印着他的名字和拼音，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明显地肌肉线条，强壮却没有过分粗壮。背着的黑色斜挎包上挂着一个大头科比挂件，透露出隐隐的可爱气息。

　　苏唐躲在他身后，借着面碗的遮挡偷偷观察他，面馆门口那只杂毛大狗也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有穿堂风微微吹来，赶走了初秋空气的沉闷，也吹起了苏唐冒着粉色泡泡的少女心。

　　一碗牛肉面她吃了好久好久，久到周池景都走远了，她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老板，买单。”

　　老板又躺回了躺椅上打瞌睡，那把破旧的蒲扇盖在脸上，听到苏唐的声音悠悠转醒，晃了晃脑袋：“不用付了，阿景买了单了。”

　　“啊？”苏唐懵了。

　　老板笑了笑，指了指苏唐身上的校服：“你和阿景是一个学校的吧。”

　　苏唐呆呆地点头。

　　“面好吃吗？”

　　苏唐又点头。

　　老板又笑了：“小女娃挺可爱，好吃的话下次再来。”

　　苏唐就这样一脸懵地离开了面馆，直到走到了家门口才反应过来，她不仅发现了周池景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还蹭到了一碗免费的牛肉面。虽然她满心满眼都在周池景身上，顶着烫伤的舌头完全没有尝出面的味道，可这碗临时起意的牛肉面却带着周池景的烙印刻在了心底，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苏唐有本写了十几年的日记，写日记的习惯还是被唐女士逼着留下的。苏唐出生时唐老爷子已经退居二线，苏志成每天都很忙，唐女士和苏唐每天在家都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不惯。完美继承了妈妈跳脱性格的苏唐像一只刚逃出五指山的猴子，除了吃饭睡觉，没有一刻是安静的。唐女士一个不留神，辛辛苦苦写的教案上就会出现一幅苏唐的大作，唐老爷子养了好几年的锦鲤，没两天就被苏唐捞了个干净，苏老爹的宝贝兰花更是深受其害......

　　后来唐女士看着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苏唐咬了咬牙，每天拿着戒尺逼着苏唐坐在椅子上写字，秉持女孩要宠的唐老爷子默默搬到了儿子家躲了三个月。母女斗法，闲人退避。三个月的时间，苏唐练出了一手好字，唐女士呢，成功练出了狮吼功和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现在这本写满少女心事的日记主角已经渐渐变成了周池景。

　　“今天在食堂的汤面窗口碰见他了，他好像刚参加完模考，题目应该有点难，听他和同学讨论了很久，其实那道题的答案我知道，但是没能有勇气走上去和他搭话。”
　　“一中的篮球场造的真好，每次都能在操场上看见篮球场上的他打球，虽然我不懂篮球，只能远远看上几眼，但还是能看出他很厉害。”
　　“他怎么每次下课都从我们班门口经过，那历史老师每次都拖堂，不然就能和他擦肩而过了。”
　　“听琴央说艺术团拉大提琴的女生好像和他很熟，他们会不会在一起了？那个女生那么好看，又会拉大提琴，他肯定会喜欢的......”
　　“为什么他会和那家面馆的老板这么熟，是经常去嘛？那我是不是可以经常去偶遇一下，会不会太明显了？”

　　暗恋就像是小乞儿偶然得到的一块糖，舍不得一口气吃掉，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那个带着蓬勃朝气，像太阳一般灼热耀眼的少年每每出现总会带走苏唐全部的心神。

　　......

　　安静漆黑的房间里，床上拱起一块软包，透着微微的亮光。

　　小院不大，长年失修，能住人的房间加起来拢共就三四间，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就住着最大的向阳的屋子。苏志成和唐女士挑了老爹隔壁的房间，不大但也向阳。但老爹行动不便，半夜起夜什么的很不方便，苏志成怕吵着唐女士，就在堂屋里搭了张行军床。剩下的屋子里苏唐选了间大点儿的，堆满了她收集来的各种绝版小说、海报杂志、电影光碟之类的小玩意儿，都是外公舅舅看她喜欢给她搜罗来的。

　　苏唐这屋子虽然大了，但是没有门，原来的雕花木门被虫子蛀掉了。搬家那天苏唐轻轻一推，那扇比爷爷年纪还大的门就光荣牺牲了。后来家里人都手忙脚乱的，没来得及也顾不上，还是苏唐自己找了张巨型海报贴在了门口，充当了个隔绝作用。唐书和在视频里见到那张海报上一个巨大的“钱”字，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苏唐捧着手机窝在被子里，紧紧盯着聊天框：“真的假的，你不会又耍我吧。”

　　手机那头的宋经梧翻了个白眼：“如假包换。”
　　“真的是周池景的微信？”

　　“......睡了。”

　　手机那头安静了，苏唐捧着微微发烫的手机不知所措。手机发出的光映在苏唐脸上，女生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个微信头像，是面馆门口那只杂毛大狗，咧着嘴笑的很欢快。这是周池景的微信，苏唐知道。疯狂跳动的心脏带动了全身的血液狂窜，最后滞留在指尖，那个发送请求迟迟点不下去。

　　初见那日的惊鸿一瞥，主动带路时那抹笑，小巷里一低头的温柔......那些在暗夜里疯狂滋长的暧昧情愫在这一刻好像瞥见了一抹光，疯狂缠绕裹着苏唐，紧的喘不过气来。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太阳啊，哪怕高温炙热，哪怕是飞蛾扑火，她还是停不下追逐的脚步。

　　那封忐忑不安的好友请求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飞往了小城的另一端，飞到了少年熟睡的床头，手机轻微一震，又在黑暗中归于寂静。

　　手机亮了又灭，苏唐捧着手机沉沉睡去，梦被揭开一角，月亮和星星悄悄偷窥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啊！”

　　小院里带着老爹做康复运动的苏志成被苏唐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急匆匆放下老爹往苏唐房间跑去：“怎么了怎么了？”

　　写满钱的海报被掀开，苏志成就看见苏唐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衣，捧着手机在床上蹦蹦跳跳，上了年纪的木床随着苏唐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苏志成吓得一把把人从床上拎了下来：“诶唷我的小姑奶奶，这床的年纪比我还大，你这么跳它怎么受得了啊，快下来，等会儿别摔着了。”

　　“哈哈哈哈哈哈......”苏唐高兴的根本顾不上什么床不床的，一把搂住苏志成的脖子：“爸爸，早上好！今天天气真好！”

　　苏志成对着发疯的女儿摇了摇头：“都大中午了，还早上好呢。”

　　“啊？”苏唐一愣，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多了，“糟了糟了。”她手忙脚乱地从爸爸身上爬下来，光着脚一落地冷得一哆嗦，急急又跳上床去。

　　“诶诶，别跳......”苏志成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苏唐已经像一只断翅小鸟一样随着那张高龄的木床一起砸在了地上。

　　屋外的老爹还没缓过来，又听见了两声凄厉的尖叫。

　　“又怎么啦！”

　　继雕花木门之后，又有一张雕花大床毁在了苏唐的手里，成了老爹烤火的木材。而苏唐呢，左手打着绷带挂在脖子上，右手还捧着手机呵呵傻笑。

　　“你说糖糖是不是摔傻了？”苏志成看着傻笑的苏唐，有些担心地问匆匆赶来的唐女士，“怎么摔断了胳膊也不哭，一个劲儿在那里捧着手机笑啊？”

　　唐女士拿着缴费单，抬头扫了一眼傻笑的苏唐：“摔没摔傻我不知道，但是你女儿肯定要早恋了。”

　　“什么！”苏志成猛地拔高了音量，“早......”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唐女士一把捂住了嘴：“小点儿声！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啊。”

　　苏志成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看过来的人们歉意一笑，拉着唐女士往角落里走：“你怎么知道的？糖糖喜欢上谁了？哪个臭小子敢拱我家的白菜？”

　　“早恋怎么了？”唐女士不以为然，“当年你和我不是早恋？你每天翻墙进我学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那.....”苏志成被怼的语塞，“那怎么能一样，那我能和那些臭小子比吗？那我当时是认真的呀，我非你不娶呀。”

　　唐女士终于抬起了研究检查报告的脑袋，看着眼前这个相伴了三十几年的男人，岁月对他很仁慈，年过半百的年纪仍旧帅气，除了几条皱纹，几乎和年轻时没什么区别。唐女士笑了：“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你。”

　　苏志成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小姑娘捧着一束花站在树下等他，问他愿不愿意把娶她。这一点头，就这么过了三十年。他伸手抱住眼前人：“能娶到你是我苏志成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唐女士笑着推开他：“行了行了，都一把年纪了别搞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早恋不一定全是坏事，糖糖要是愿意说，我们就给她参考参考，她不愿意说，我们也别逼她。”

　　“好好好，都听你的。”苏志成挠了挠头，“那我总得知道那小子是谁吧，不然万一是个混混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糖糖进火坑吧。”

　　“糖糖是我一手带大的，什么事是对的，什么事是错的，她很清楚。”唐女士昂了昂头，“这点自信我唐书婉还是有的。”

　　“是是是，我们唐大小姐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苏志成笑道。

　　唐女士轻哼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路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