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堕笙》番茄鸡蛋一生推

6、争执

　　孙翔旧友…周泽楷心下有了计较，淡淡让手下把人请到会客厅，好生奉茶。自己临完字帖的最后一个字，方才慢慢走着去会会那人。

　　待看到来人，心中有一丝诧异，随即又笑了笑，拱手算问个好，“你算哪门子的孙翔旧友？”

　　“我不算，但是我家属算啊。”黄少天眨巴了眨巴眼睛，吃茶的手却没歇。

　　家属？周泽楷一想便知是叶修，心里对黄少天的来意也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看到主人来，黄少天也没起身，吧嗒了两下嘴，品鉴道：“福建武夷正宗大红袍，周少很会享受。”未等到周泽楷答话，又自说自道：“滋味岩韵显、醇厚、回甘快、杯底有余香；茶汤色金黄清澈、明亮；叶底软亮且匀齐，红边较显。上等的红茶。”

　　周泽楷瞧着他，撩了衣服下摆在主座坐下，下人照旧奉了茶，也是大红袍。“没想到你对茶还有研究。”

　　黄少天摆了摆手，“是叶修对这玩意有研究，我喝来喝去，也能品鉴个一二，但是个中细细，却是始终不得要领。”顿了顿，话中有话说道：“大约人也是如此罢，老天爷没有赏那口有本事的饭，却非要逆天而行，始终是难为的。”

　　周泽楷心中明晰，“你来，不是为了同我说教吧？”

　　黄少天看周泽楷态度也上道，不再打哑谜，“叶修的情况，算是在好转。但是最近苏沐秋到处查的紧。我想，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位置。”说罢端起茶杯冲周泽楷一示意。

　　周泽楷现心中却是有些纠结。他与苏沐秋有言在先，苏沐秋助他得孙家，周泽楷祝他得叶修。然而叶修的确与孙翔有年少情分在，贸然拒绝，之后被孙翔知道，恐他吃心。

　　心中拿了主意后，倒反问起黄少天：“帮你们，凭什么？”

　　黄少天笑了笑，“周泽楷，我是‘组织’的人，你会不知道？帮我，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手指敲了敲茶杯，又道：“再说，我跟叶修只是暂时求个庇护所，等时机成熟，我便会跟他远走高飞，不再过问这些世俗。”

　　周泽楷盯着黄少天的脸看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叶修的伤已经大好，然黄少天终究在此地势单力薄，苏沐秋利用唐家庞大的人脉财力布下天罗地网寻人，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只能走下下策求助周泽楷。叶修得知黄少天的做法后，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与黄少天一同在孙府住下后，也算暂寻了落脚处。

　　孙翔自是乐意的。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孙翔只要不见周泽楷，其他人他仍是愿意给好脸色的。叶修与孙翔的关系不消多说，黄少天自来熟的性格也使得他很快跟孙翔升级为不错的朋友，周泽楷每每听到从孙翔房间传来的欢声笑语，纵使有噬心之痛，也无力为之。

　　日子算是平静过了半月后，不速之客登门而来。

　　周泽楷看到苏沐秋的时候，对方的脸色相当难看。周泽楷还未开口说什么，苏沐秋便一阵抢白：“周泽楷，我听说，叶修在你这里。”

　　周泽楷许是感到争辩无意义，便点头默认了。苏沐秋脸色更加难看，冷笑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这做法，是想要毁约不成？”

　　“叶修的下落你不帮我查也罢，还帮黄少天私瞒我，把人藏到你这里。你这是几个意思？”

　　周泽楷冷静地坐下，想了想，对苏沐秋说：“沐秋，我觉得你大约错了。”

　　“就算真的抢到了叶修，你又能如何？他的心非你。”

　　苏沐秋怒极反笑：“你这是在同我讲道理？周泽楷，你有资格这么讽刺我？孙翔你是如何搞到手的？那孙哲平又是如何将张佳乐带上床的？你现在同我讲强扭的瓜不甜？当真不是打自己的耳光？！”

　　“我不是孙翔，不是张佳乐。你也不是周泽楷，不是孙哲平。”叶修有些冷淡的声音从厅后传来。苏沐秋心中一惊，慌忙迎了上去。

　　“叶修，我寻你很苦，为何你总也不肯见我？”

　　“苏少爷快别说这话，叶某高攀不起。”叶修的话语距离感十足。“我来周少这里，避避外面的风头。”看着苏沐秋又似笑非笑：“听说我那个笨蛋弟弟在苏少爷那里，不知道有没有给您惹什么麻烦，方便的话，还劳烦苏少放了他。”

　　“放了他？”苏沐秋性子也犟起来，“叶秋姑且也算我的人质，你若愿意同他换，我倒很愿意。”

　　叶修翘起嘴角：“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苏少爷不愿意放人也算，放着我弟弟白吃白喝也还成，省了我费心。”

　　苏沐秋心中的阴影慢慢扩大，似也想要寻个结果。“叶修，多年来，我对你的情意你是知道的。我今天来，只为一个答案。”

　　苏沐秋的眸子闪了闪，想起初见叶修时的惊艳，以及后来多年来的苦苦追寻，却不敌一个从天而降的黄少天。到后来，叶修甚至对他避尤不及，连他的正脸都不想瞧一眼。这若算是痴心错付，苏沐秋倒也甘之如饴，然后自己心底总有隐隐的期待，希望叶修对自己并非如此绝情。

　　叶修抿了抿嘴，双手背到了身后，“苏沐秋，我叶修，从未欢喜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生生世世，我心里只有黄少天一人。”

　　纵使有过心里预期，苏沐秋还是有些踉跄地退了两步，跌落到椅子中，似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喃喃道：“不…不是…”

　　周泽楷不忍看苏沐秋如此伤情，正想要出声安慰些，却碰到叶修有些决绝的眼神示意。周泽楷心下也有些冰凉，终是开口说了句：“你也别太伤了神。”

　　当晚，苏沐秋醉了。待他踉踉跄跄回到唐家时，已经是子时，明亮的路径照不开他阴霾的内心，万事不如意中，唯有情殇最让人痛心，也唯有爱情，让人盲目，让人从心底都不知所言。爱了就是爱了，管是哪一瞬间的心动，又或许只是瞬间情绪的捕捉契合，没有缘由，也没有解药。

　　“叶修，叶修…”苏沐秋茫然唤着心上人的名字，房门打开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朝朝暮暮思念着的脸庞。苏沐秋生怕眼前的人会突然消失不见，拼命地抓住此人的袖子，不停地喊道：“别走，求你，别走。叶修…叶修…”

　　叶秋看着眼前的人，明明知道他又认错了人。忍着心头的难过，轻声安慰他：“好，我不走。我一直都在。”

　　明明是长相一样的双胞胎，你又为何独独钟情于他呢？我哪里不好吗？哪里比不上他么？

　　苏沐秋借着酒力攀上叶秋的肩膀，两人拉拉扯扯进了房间。苏沐秋不知轻重地吻向叶秋的唇，带有些侵略性的咬噬，叶秋回应着他的感情，也回应着他的动作。苏沐秋如同沙漠中得到甘露的苦行僧，拼命地寻找着绿洲的方向，而叶秋也如他所愿，尽自己能为之事，满足着苏沐秋。

　　“沐秋，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回头看看我。”

　　“其实没必要如此。”周泽楷盯着叶修。

　　“既然我心并不在他，把话说明白，尽早没了关系，也是好的。”叶修淡淡说。

　　周泽楷有些惊异，“感情之事，你倒是爽快。”他想了想，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叶修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倒也愿意坦然自己的想法：“你知道我无意于苏沐秋，所以我愿意把话挑明白了说。这倒不是我爽快。”他似是不愿意回忆起一些事情，“但是我不说，他不说，彼此谁都不愿意明了自己的心事，就容易有了误会。据我所知，苏沐秋并不是一个热衷于权势的人，而他近来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我现在心里清楚了，却也晚了。很多事情再也无法挽回了。”

　　“过往种种我也不愿追究，叶家如何，孙家如何，唐家又如何。你愿意做那些事，又是为了什么？”

　　“周泽楷，奉劝你一句，别因小失大。不值当。”

　　叶修似是烟瘾犯了，摸了个牙签在嘴里叼着，漫不经心继续说：“你们呀，就是心思太重了些。有很多事情，说出来反而对彼此都好。尤其是枕边人，有些时候，沟通才是最有效率的解决办法。”

　　“你瞅瞅，咱们这一群人之中，谁活的最潇洒。孙哲平！那是因为老孙心里太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看准时机，把自己想要的拿到手，随便别人怎么折腾。自己逍遥快活才是真。”

　　“你跟二翔，”想了想又断了话头，“总之苏沐秋的事情我心里有数，这样对他，对我弟弟都好。有些往事，还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探究清楚，才有意思。”

　　周泽楷似是明白了叶修所指，心里有些闷闷的，却又不知如何回应才好。叶修看了看尚在纠结中的周泽楷，拱拱手算是示意告辞，缓步走了出去。

　　黄少天正在跟孙翔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嬉笑声阵阵，叶修走到门前，摆手推门进去，“哟，好热闹。”

　　黄少天回头看是叶修，话也没停：“真的那个糖人超级甜！那家老伯手艺真的是好，改天咱们一块去！”又想到什么，凶巴巴扭头跟叶修说：“你这次遛弯咋这么长时间，说！去哪偷情了！”

　　孙翔一口茶喷了出来：“他、他还能去哪偷情？”想了想大概只有一种可能，脸色变了变。叶修显然知道这脑子只有一根筋的人在想什么，一把拉过黄少天，“二翔你可别想多了，哥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抢你男人的。少天大大，那个糖人我也没吃过，你怎么不想着带我去吃呢？”

　　黄少天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拍手道：“那敢情好，咱们可以一起去街上玩，隔壁食宝斋的点心也甚是好吃，入口都是软绵绵的…”话未落音，响起了敲门声。

　　孙翔心里一紧，“谁？”

　　周泽楷闷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

　　叶修堵着黄少天仍想着滔滔不绝张口的嘴，开了门抬脚就走，临出去还不忘跟周泽楷说句：“周少别着急，慢慢说。”

　　周泽楷沉默地进了孙翔的房间，孙翔本来坐在床上，看到周泽楷的身影进来，瞬间转移到自己床头的椅子上坐着。不想与周泽楷亲近的意图十分明显，周泽楷眼神暗了暗。话音照常：“别紧张，我只是来坐一坐。”

　　孙翔没有答话，两人之间陷入尴尬的气氛。周泽楷这才有些怀念之前，为什么自己不说话也不觉得难受，是因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是孙翔在说。孙翔的沉默往往也意味着两人之间的沉默，自己仿佛，多年来，都没曾主动跟孙翔示个弱，主动诚恳道个歉。

　　最终还是孙翔没有忍住，弱弱开了口：“你若只是来坐坐，就自己随意坐吧。”

　　周泽楷观察着孙翔的脸色，“最近你的气色好了很多，身体若好转了，不如继续去营中瞧瞧。”

　　孙翔揣摩着周泽楷这话真心有几分，心中还是纠结着疙瘩，心头的巨石尚未落地，跟周泽楷的决绝仿佛也是昨天的事情。压在心尖上的痛，怎么能说忘就忘。想来想去，他仍然是不怎么信任周泽楷，对自己的软禁和惩罚说来就来，不曾在乎过自己想法的人，突然的示好让孙翔心生更多的警惕。

　　“我若想去，你真的愿意？”孙翔抬头迎上周泽楷的目光，有些不安。

　　周泽楷似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嗯，当然。”话锋一转，加上自己的条件，“只不过，跟我一起才行。”

　　孙翔心中冷笑，这难道不是继续把自己当做阶下囚监视的意思么。许诺的自由，都是空话。

　　周泽楷见状向前一步，想要解释清楚。孙翔却条件反射举起左手挡在自己跟周泽楷之间，声音都有些尖锐：“你别过来！”

　　孙翔的声音惊魂未定，周泽楷被这话又戳心伤了一次，耷拉了脑袋，妥协道：“好，我不过去。”继而柔声安慰着孙翔：“你别害怕，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

　　身体的种种疼痛都在提醒着孙翔曾经发生过什么，这种落在心上的防备，周泽楷三言两语不可能让他全然卸下武装。

　　周泽楷想了想，试探地说：“我就坐在你旁边，可以么？”

　　孙翔犹豫了几秒钟，孙泽楷伸出自己的手，在孙翔犹豫间牵住了他的手。孙翔的手掌有些冰，周泽楷的体温传来，抚平了他心里的某些褶皱，好似冷掉的心又重新开始热起来。孙翔抗拒一秒钟之后不再想要挣脱束缚，静静靠在周泽楷的身前。

　　周泽楷伸手摸了摸孙翔的头发，又碰了碰孙翔的脸，孙翔有些想要远离的趋势，周泽楷连忙又放下了手。

　　几次之后，孙翔脸颊有些发热，过去两人的亲密层层叠叠累在他心头，双手的触碰还是让孙翔有些心安。

　　毕竟，很多年来，这双手给与了自己不少的温暖，还有爱。